王晋回到溪水的消息很快传遍娄镇，虽然知道老寨主自会传出消息，但心急不已的溪水人还是不自觉的便往娄家大宅那边凑！而老宅这边，别说石名在县尉面前说得好听，王晋说话能算数，但真到了家里却不是这么干事的了，王晋不是溪水镇的主人。
溪水人的寨老会又开了，地点换成了娄家大大的客厅，厅中的人如溪水老寨子的破屋中一样，王晋面对的也还是那几位，宽叔，庚叔，张六伯，寅叔，达叔，朱二叔，当然，如今还多了龚家村的龚二叔公和龚柜。
“事就是这么个事！各位叔伯拿个主意吧！”王晋交代完县城一切，虽然没能带个好消息回来有些愧疚，但事关溪水生死，他也只能双手一滩退到老寨主身后。
性子很直的寅叔，总是第一个开口：“那就打吧！”
“你以为是地里的草还是山里的猪？说打就打！”那边话音一落，这边庚叔立马就把老弟弟的话堵了回去。
“要不想想其他法子？”这是达叔的意见。
宽叔又摇了头：“想要揽着娄镇这一亩三分地，就撇不开县衙，王郎也说得明白，人家是铁了心要我们去打杀，要推脱也得有那个能耐才成！”
“要不，跑了吧！”土医张六伯抓着白擦擦的胡须很是纠结：“打娄镇你们都在前面卖力，留我一个在后面收拾，说真的，我是真看不得娃们一个接一个断气了！这心里边难受啊！”
说到伤亡，一屋子人的气氛顿时就沉闷下来，好半响还是宽叔先开了口：“六哥，这话不对！先不说死了那好些人溪水才走到今天，好日没过上一天不说，就是真跑了，就能有好果子吃，就能不死人？不能吧！你忘了当年老叔公带着全寨进山死了多少人？若是我没记错，六哥的老母就是那时候饿死在山里的！”
宽叔的话不怎么中听，可自家人也就不太计较，张六伯嘴巴张开半天，最终却只能幽幽的叹息：“唉.....！”
“可六哥的话也没错！”庚叔接过了话：“死了的人都还没过年祭，如今又要聚起人手怕是不容易？咱们哥几个老了，不在乎，但一直让娃们打打杀杀下去，什么才是个头？”
老猎手朱二叔，虽然射得一手好猎弓，但如今分了一份族地的他却是跑地头最勤快的人之一，他最舍不得的是那些地：“我看，最可气的是，如今无论是跑回山，还是去碰山匪，咱们都会缺人手管地，咱们死了这多人，到头来怕是都白忙活了！”
说到这，分歧越来越大，不知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唉，当初就不该出来！”
“住口！”一直沉默的老寨主突然发力火气，把王晋和大家都吓了一跳：“咱们可以争，可以议，可以跑也可以打，但是不能说这种丧气话！没啥作用不说，还坏了这一族地情分！谁敢在外面说这话，我打断他的腿，赶出溪水！”
平扫一眼下首的众叔伯，老寨主回头看向了王晋：“晋郎！”
“老太公，您说！”王晋忙上前一步听着吩咐。
“别望心上去！”老寨主显然是怕王晋将刚才那句话当成众人对他的责备，毕竟当初一力促成出山的就是王晋！
王晋赶忙摇摇头，十分诚恳的说到：“老太公，瞧您说的！都是为这一大家子着想，我当初是，大伙如今商议的也是，晋那会如此不知轻重！”
“恩，这就好！”老寨主点点头，这才说道：“众叔伯的话你也听到了，也不是没道理，你是怎么个想法？说说看！”
“好！”王晋一听便点头应了，如今哪里是矫情的时候：“不管是打还是跑，都需要时间，这便是我在县衙一口答应的原因。只有应下了，才能保证明府不会在短期能找溪水的麻烦！至于如今到底如何行事，在我看到是更赞成打的，或者说，至少要去试一试！就像朱二叔所言，溪水人赔了那么多性命才拿到如今的这些土地，轻易就放弃我是不甘心的，那些死了的人更是白死了！”
“可是，咱们打不过啊！”有人问！
王晋却摇了头：“打不打是一个问题，打不打得过那是另一个问题了！”
老寨主皱了眉头，宽叔点了头，其他人同样有的赞成，有的摇头反对，王晋不管这些，接着说到：“如今是三月，县府最迟在八月收溪水夏税，咱们有五个月时间，有几个事是必须搞清楚的，其一是镇南的匪洞人人都知晓，可是谁真见过？谁真了解？古语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怎知溪水就搬不倒呢？其二，拖到八月后，今年的收成到底有多少？若是咱们既不打山匪，又不上税，而是将这批粮食截下来的话到底能在山中撑多久？”
王晋的话说得简单透彻，大伙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那就是虽然应下来县衙的任务，但打与不打的主动权却在溪水手上！
“对，就该这么办！”老寨主一寻思，也认可了王晋的分析，甚至很快做好了更细致的分工，顿时一拍大腿，拿出了寨老的气势便吩咐到：“这样，朱二，老六还有石庚，粮食和地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们三个管，还是老法子，家家按日分口粮，多一粒都搬到山里去，就先存在咱们老寨子对面用过的那些洞子里！既然要做打匪的准备，你们这边青壮肯定是不够了，你们得挨家挨户的去把事儿说清楚，所有能动的老少妇人都跟你们到一起！”
“好！”
“没问题！”
“知道了！”
宗族社会就是这点好，越是关键时刻，越是团结，本就是一荣俱荣的事，既然定下了大方向，石庚叔几人自然是应下来差事，老寨主看到三人的态度挺好，转头再次望向了宽叔，但他这会却犹豫了一下没开口，突然又转头看向王晋，直把两人叫到一起他才说到：“晋郎，石宽！这打山匪的事就交给你们，你们怎么看？”
王晋还没开口，石宽叔却突然笑了笑，对老寨主说到：“老叔，你别看我啊，我还能不知晓轻重么！咱们打娄家，从埋伏三岔弯到联络濮夷夹击，从门墙到油罐那一样不是他去安排的，如今这又遇武事，自当听晋郎的！我给他打下手！”
“好！”老寨主也笑了笑，欣慰的对石宽叔点了点头：“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也不是让你什么都不管，王郎脑子活泛就得多想事，你手脚利落就得多做事！互相帮衬才能把事办漂亮！”
“唉！”
那边宽叔再次麻利的点头！这边王晋却挠头了，这是只要我指点江山的节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