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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黄金峡谷里的枫叶又开始红了,倒映着枫叶的花溪河水从谷底缓缓流过,像淌着血一样。铁道旁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一棵不知名的大树顶着满头的银发在通红的山谷里尤其引人注目,树下躺着一对穿着印有“矩州大学”字样校服的情侣,一朵白花迎风而下。

火车像一匹发情的野马从燃烧着的山谷里一驰而过,连日旅途的劳顿已经让我的头脑开始了休眠,此时车厢里正放着西蒙和加芬克的一首很老的歌曲——《斯卡布罗的集市》,听着他们忧郁的嗓音和吉他挑拨出的幽怨曲调,我忽然有点想哭的感觉。

“你是否要去斯卡布罗的集市?在那满山遍野的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里,曾住着一位我最爱的姑娘,记得给我问声好。”

这里是花溪孟关。

十年前,和另外一大批被誉为天之骄子的人一样,我就是在这里挥霍了属于自己的那些青春,十年,弹指一过!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梦想,或许有过丝丝留恋,或许有过些许后悔,或许有过稀微莫名的哀愁,但这些早已像天际里瞬间飘过的云彩一样随风而去了,日子就像是毒品一样,虽然你已认识到它除了摧残你的身体外,再也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但是你还是忍不住要苟活下去。

只是,在这过去的日子里,什么也都变了,连花溪河水都没有以前那样清澈了!原来以为毕业后一定不会像读书时那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现在才发现,原来只要在街上大小便时不被城管抓到,其实做狗也没什么不好。对于这样的生活、对于这样的生命,除了等待它早点结束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时光像汹涌而去的洪水,冲走了所有的记忆,唯有岁月的雕刀无情地在我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回忆中的点点片段开始像一段跳跃着的电影在我面前闪现,我仿佛看见了靳瑜瑾远远地向我走来,我想起了那些被自己蹉跎了的岁月,那些死去了的亲人、那些远离了的朋友以及那些毫无边际的记忆,我用手捧住自己的脑袋,任眼泪悄然从指缝间滑下。

“你一定要把我记下来,要用文字记下来才行。”瑾的话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

“白雪皑皑的大山像披着床单和毯子一样,我们在山顶上追逐云雀….”这首歌词是这么翻译的么?

人其实是一种特别多愁善感的动物,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往往就是某句不经意的话,或者某段歌词,就会触痛你内心的伤痕,勾起你无尽伤感的回忆。

我忘记了吗?我真的忘记了吗?

可我还记得些什么呢?靳瑜瑾究竟是长什么样子呢?我已记不清瑾长什么样子了!远远地,远远地,我想伸手去拉,却感觉怎么也使不了力气,唯有一袭白裙在空气中飘扬,我努力地想看清楚她的脸,可依然一无所获?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呢?我用力地拍打着自己快要涨裂的脑袋。

旁边坐着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不知是去旅行还是去上学,手里捧着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轻轻地拍了拍我问:“叔叔,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谢谢,我只是觉得有点感伤。”我答道。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岁月可以冲走所有的记忆,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永恒的,只是当我再次经过花溪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听着西蒙和加芬克这两个孤独的男人那伤感的声音时,我的心仍然会感到阵阵的刺痛,于是我就会更加思念靳瑜瑾还有那些与她一起的美好时光。

火车很快就进入了贵阳站,并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开始减速慢行,不断有人开始站在座位上从行李架中地取拿自己的物品,没有行李的则开始往车厢接头处拥挤。我想起了火车站旁边的那个邮政超市,超市的旁边是一座天桥,瑾穿着浅黄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体恤,她站在天桥的那头侧着身看我的时候,被风吹起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塑料袋挂破在了天桥的铁栏杆上,橘子从里面掉出来,散落了一地,她弯腰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拣起来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沿着天桥一直走,我就这样站在超市门口看着她的背影从火车站入口处渐渐地消失。

我记得梁实秋曾说,你走,我不去送你。你来,不管刮风下雨我都去接你。

不!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再送你一次,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吧,我开始懊悔我当时为什么就没再多看她一眼呢?

我轻轻地啜了啜鼻涕,摇了摇头,用手装着不经意地样子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旁边那位小姑娘又看着我轻轻地问道:“叔叔,贵阳站到了,你要在这下车吗?”

“是的,马上下。”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叔叔再见。”她对我莞然一笑,然后欠身离座向火车接头处走去。

这是2015年1月15日,在广州开往贵阳的K844次列车上,那时我正好33岁。

虽然我这人对未来没什么憧憬,但我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回到从前,尽管今天过得也不尽如意,但过去的日子似乎也不比今天过得快乐,因此,我讨厌回忆,讨厌写一些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但我却不得不动笔写出这篇文字,因为我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地衰老,记忆力已开始严重退化,常常忘记眼镜放在了什么地方,大把的头发正在逐渐地掉落,或许瑾本来就知道,没有什么记忆会是永不磨灭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总会在我脑海里慢慢地消失,所以她曾反复叮嘱:“一定要把我写下来,要用文字记下来才行。”

我必须赶紧搜寻出靳瑜瑾在我记忆中留存的点点片段,将他付诸于文字记录下来,这是我对她作出的诺言,我必须遵守,除此之外别无它求。

尽管如此,我仍然感到忐忑不安,依然会觉得很惶恐,我忘却的东西已实在太多了,是不是很多最关键的地方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呢?我究竟该从什么地方下笔呢?在很多年以前,我是记得瑾长什么样子的,可现在却完全记不起来了,1天,1年,10年,30年,我是不是就会把她忘记了呢?我必须把她记下来,我必须得马上搜寻她在我脑海中残存的丝丝痕迹。

我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可回忆却是那么模糊。我隐约记得,那是16年前的一个冬季,对了,那时我正读高中二年级。宿舍楼是五层的,菲菲细雨后的校园一片宁静,露珠在芭蕉叶上滚来滚去,微风夹杂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吹来了一粒残留的雨点,一直凉到了我的心窝,站在楼顶看见的是苍茫迷蒙的乌江,船夫们拉纤的号子声不断地传来,汽笛声由近而远地慢慢消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别的声音,那时的水是那么清澈,整座五脑峰都显得那么葱绿,岁月像乌江边上的船歌一样悠扬,瑾是那么美丽,她用双手托着自己的下颌,讲述着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

我常常会忘记我和靳瑜瑾是怎么相识的,可这段情景却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刻一下就从我脑海里闪现了出来,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觉察到我们的周围是那么一道绝美的风景呢,那是只有在王维的诗画里才有的景色,直到今天,我把它写了出来,我才发现它的撩人之处。或许,之前每次忆起这情景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被一种热恋所倾注,所以根本半点的闲情来思忆这周围的景色。更或许,每每忆起此情此景,我关注的只是身旁的那位姑娘,她流泻的长发遮住了耳朵,两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眼瞳中流泻出淡淡的忧伤,声音是那么地平淡,永远都像在叙述着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一样,薄薄的嘴唇以及紧靠嘴角的小黑痣,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可是我一直记不起她的脸,她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呢?我用手猛拍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忘记她的脸呢?这是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究竟长什么来着?她当时又对我说了些什么呢?

她的脸似乎有些苍白,高高的鼻梁,脸庞有些瘦削,嘴角的小痣依然很清晰,我的眼泪开始滑了下来,她的脸色为什么总是苍白的呢?不对,这不是她原来的样子,她应该是别的样子才对,我应该换一种方式想想,是的,我应该想想她当时究竟说了什么来着?

我反复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可思维像断了片一样,一片空白。

听说很久以前呼伦山上有一对雌雄鹫鸟,比翼双飞,长相厮守,可是有一天,雄鹫一去就没有回来,雌鹫终日守候在山崖,望眼欲穿,最后变成了石鸟,雄鹫回来得知,遂撞石徇情,亦化为石鸟。兽犹如此,可我呢?

我却连把她记下来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一推再推。

我其实也曾试着把她记下来,我想那一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做到,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笔,尽管与她的每一段相处我都在经常反复地回想,但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写起。而且记忆这东西其实很玄妙,当你竭尽全力地去回忆的时候,你往往会一无所获,而且会越努力思考就越找不着头绪,但那次在广州至贵阳的K844次列车上,它提醒了我,我这些年一直思索的是什么,一直从内心深处最怕接触的又是什么?

原来瑾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动笔写下这些文字。

其实记忆这东西本来也就是无所谓有或者无所谓无的,很多时候自己的某段经历过得不是很如意,但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你就会把它想得特别地糟,而且会反复地思量,并将其无限夸大甚至还在其中人为地想象出一些莫须有的情节或者人物,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就会越来越相信这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并想出很多理由来证明其真实地存在。或许这就和人们所说的,假话说多了,自己都会认为是真话是一个道理吧。

那么瑾真实存在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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