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墨还是走了进去,将房门一关,看着手中的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齐府?”
说出这话来他就好一阵后悔,连皇帝陛下都给他赏赐了呢,眼下京城中人谁不知道他谭墨的大名呀,真是多此一问!
谭琰笑道:“二弟,你长大了。”
一句话让谭墨连连皱眉,他真不知道对这位亲大哥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当初他被人诬陷时,这位大哥没有站出来,被赶离京城时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镇安候背后。
谭墨心中其实是有气的,哪怕这人偷偷给了福伯一笔银子。这银子在非常时期还真救了他一命!
“镇安候世子,费尽心思找草民来有何贵干?”谭墨坐在谭琰的对面,
他心里带着气,说起话来就语带讽刺。
谭琰也不恼,只是笑容中多了点苦意,“二弟,还没恭喜你大婚了。不知何时可以见见弟妹。”
谭墨冷声道:“没有必要,我们已经无任何关系了。”
谭琰沉下眸子,轻声道:“二弟,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请你相信,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他摸了摸腿,又道:“二弟,候府需要你,回来吧。”
谭墨摇头,“我不会回去的,我的家在洛香村!”
谭琰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接着往下说:“虽说眼下我还是候府的世子,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跟你一样敢出京城了。”
“这不可能。”谭墨冷笑,“老头子疯了吗?把我赶出去也就算了,连你也不要了,我看他是不想有人给他披麻戴孝了。”
“父亲的身体很不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而我的腿也有两年站不起来了。你说,那个女人会让我顺利地继承爵位吗?”谭琰沉声道,“二弟,现在只能靠你了。为了我们谭家,为了母亲的心愿,回来吧!”
谭墨一愣,将视线移到谭琰的腿上,“你的腿怎么了?”
谭琰道:“两年前和几位好友去郊游,惊了马。”
“齐大夫怎么说?”在谭墨看来,这世上应该没有齐正看不了的病吧?既然齐正没说这事,那么他觉得这位大哥的腿应该没问题。
谭琰苦笑道:“齐大夫那时候正陪着陛下去了别院。回来时,我这腿已经治晚了。”
谭墨没再说话,心里猜测着各种可能。
谭琰又道:“小墨回来吧,当年事与你无关,要怪就怪梅夫人。你走后这些年府里全是她一人说了算,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的。我怕,父亲走后,镇安候府很快就会易主了。”
“她敢!一个妾而已,她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谭墨不信,觉得这可能是谭琰的说服之言。
“你可知梅夫人在年前就已经和族里的一些老家伙商议过继族里的孩子吗?”
……
谭墨不知是怎么离开德兴楼的,谭琰的话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他可以不在乎镇安候府的一切,但不能不在乎母亲留下的孩子被一个从花楼里接出来的女人攥在手心里摆布。更不能让谭家的一切拱手送人,镇安候虽然在母亲出世后做事越来越出格,但不可否认,他是极其疼爱母亲的。
“只是为什么?”他不明白,既然是疼爱母亲的,为什么还要从花楼中接出一个女子为妾,还纵容这女子害母亲?
谭墨回到齐府的小谭香院里,皱着眉头自语道:“或许这里面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我已有自保能力,要不要试着去探查一番呢?可是,香玉怎么办?”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香玉的心思,这丫头是真不喜欢那种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可是镇安候府的事他又不能不管,一时间竟然犯了愁。
“怎么办?”香玉看谭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心里不舒服,戳戳他的脸蛋,撅着小嘴问道。
“啊,香玉!”谭墨看了下四周,没想到已经到了卧房内。
香玉好生心疼,拍了拍的脸道:“小墨,你怎么了?出门被人偷了钱袋吗?”
“钱,钱袋?”谭墨摸了摸腰间,老实道:“还在!”
然后两人就这么很无语的对视。
……
最终还是谭墨破功了,摸摸香玉的头头,使劲抓了抓,“那个,我有那么没用吗?连自己的钱袋都保不住的男人那还算是男人?”
香玉拍掉他的手道:“好吧,你是男人。说吧,咋回事儿?失魂落魄的。三爷找你了?”
“不是!”谭墨摇头,瞬间又恢复了那个唉声叹气的模样,“比这个更难办。香玉,看来又要委屈你了。”
“咋了?”香玉也皱起了秀眉,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说道:“咱们是一家人,两口子呢,有啥话是不能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客气,尽管说出来。何况,嘿嘿,我现在可是有功夫的人,万事不怕!”
谭墨再次摸了摸香玉的头,笑道:“傻妞!我觉得你可以再彪悍一点,要是有花倾城一半的彪悍就好了。”
“为啥?”香玉使劲皱眉,“人家可是淑女,贤良淑德!”
“做啥淑女,咱要作泼妇!”谭墨咧嘴笑道。
就这样,在二人说笑间,谭墨说了镇安候府的事。
听完香玉叹道:“小墨,这事儿我们应该管。看来你大哥想来找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让他暴露自己来找你,说明这事儿真的很严重。好吧,我同意了,从今开始学着泼辣一些。”
其实她早就想泼辣一下了,省得那些看她眼红的人都想上来咬一口。正好快去左相府了,不如就让拿陈香灵来试试,看自己到底底会不会泼辣起来。
不论相关的人都是抱着怎样的一个心思,该来总归是要来的。
两天后,先前在大镜湖出现的刺客们一个个的伏了法,虽然幕后主使始终没能查到,但是因这事笼罩在京城的一团乌云终于是散开了。
左相府里的小谭香园也建成了,现在是左相府里最大的院子,可见左相和聂氏等人是多么看中香玉。只是,月姨娘先前住过的月桂苑是彻底没了,就像这个人不曾出现过一样,从上到下没人谈论月姨娘。
聂氏挑了个好日子接香玉回家,一大早就由陈沐轩带着空丁去齐府接人。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听说三皇子也被皇帝勒令前来祝贺,只是不再提当年的议亲的事。个中原由,大家也都清楚得很。
香玉一早就起床了,穿上她认为除了嫁衣之外最艳丽的衣赏,戴上了红宝石头面。当然这套头面是真的一整套,除了聂氏所送的暖玉镯子,连手上的戒指都换成了红宝石的,更别说是耳坠子了。
总之,打扮过后,香玉觉得自己不像个农妇了。竟然有些不太自然的感觉,“小墨,你看我这样行吗?”
谭墨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淡红色的褙子,下着米白色的长裙,衣摆袖口缘边也是米白色的,上面用丝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花。
“好看!”谭墨除了好看真的无话可说。
香玉再次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这才作罢,好在现在是大夏天,这些料子也是薄而不透的,穿着艳丽一些倒也可以。
没想到这身衣裳让齐夫人连连说好,褙子虽说穿起来有些不大好干活,可在大场合下还是得穿它,稳重。
上了左相府的大马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左相府走去。
香玉和谭墨同坐一辆车,在前面带路的是陈沐轩,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车内,谭墨说道:“香玉,大哥刚才跟我说陈香灵最近有些小动作,让我们今天注意一下,别让她坏了好日子。”
香玉笑道:“放心吧,我现在就是个泼妇,谁也不敢把我怎样。”
“呵呵!”谭墨捏捏她的脸蛋,“好,你只管保护好自己就行。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后果我来兜着。”
这些天谭墨也没闲着,让楚天生和青竹查了一下镇安候府的事,确实和谭琰说的那样一团糟。他想等左相府这边的事完成后,就着手办那边的事。
两人说笑间很快就到了左相府的大门口。
车还未停好,左相府前便响起了鞭炮声,然后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欢迎大小姐回家!”
香玉扶着谭墨的手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冲着她笑的聂氏和左相,两人看起来十分开心。
只是让香玉不舒服的是,在左相边上站着的是陈香灵,对于这个害过自己的庶妹,香玉真没啥好感。到目前为止花倾城也没查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所以她还是得管陈香灵叫妹妹。
“躬迎大小姐、姑爷回府!”
突然,站在路两边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下人们齐齐地给香玉行礼。
香玉看了眼谭墨,笑道:“都起来吧。”
聂氏看香玉这么从容,可开心了,张开手道:“玉儿,来,快来母亲这里。”
香玉乖乖地听话,握住了聂氏的手,叫了声,“母亲,让您久等了。”
“不久不久!”
左相也在一边巴巴地看着她,他多想也听香玉叫一声父亲呀。
可是这声父亲没等到,却等到了哭丧的人。
“就是这个叫香玉的害死我娘的,大老爷,你可得为小民讨个公道呀!”
一个穿着丧服,拉着一个穿官服的人哇哇大哭,在他身后还有几人抬着一口棺材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