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寿堂中出来,梅若琳带着季念槿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只在延寿堂东边的厢房里并几个姑娘自在地说话。
这间厢房只有三间,里面正间做了待客用的小花厅,左右两次间一个用作了书房,一个用作了琴房。
季念槿记得,这还是因为梅府的几个姑娘俱是自小就跟在项氏身边教养,项氏特地命人将东厢房改建的缘故。
除了梅若琳外,大舅家还有一女,只是庶出,叫做梅若影,排行二,二舅家一个姑娘,嫡出,叫做梅若芸,行三。
若按照年龄算的话,季念槿倒是比这几个姑娘都要小些。
因着梅若琳就要及笄,已经从延寿堂中搬了出去,挪到了延寿堂后面的春熙院中。只是每日里的三餐,仍是和项氏并着两个妹妹一起。
“槿儿,你难得来一回,这回是不是就能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咱们可要一起好好说说话。”
梅若影拉着季念槿坐在了花厅里,亲手倒了一杯热热的玫瑰花茶,递到季念槿的手中。
“二姐姐,此番是来替父亲取东西的,也来探望一下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等用过了饭,槿儿就要家去的。因着明日,是清北侯府侯夫人的生辰,槿儿受邀,要和父亲一道前去贺寿,因此,就不能在府上多住了。下回吧,等过了年,槿儿一定求父亲和母亲,到时候,你们可不许嫌槿儿烦了,就是你们撵我走,我都不走的。”
季念槿含笑着说道,杯子里的花茶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这是梅府里姑娘们最喜欢的一种饮品,用的俱是当年春天里收集上的新鲜花朵。
小时候,季念槿还跟着三位姐姐一起摘过,都是从梅府的花园里得的,那也算是她儿时一段快乐的时光。
“知道知道,咱们梅府里姑娘们少,你来了,我们当然高兴,不过呢,抚安侯府上,可没有咱们家快活,我猜想,你定是不耐烦待在那边的,所以啊,槿儿,你只管来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没有不依的。就只怕你住久了,想念姑父姑母,要是哭鼻子,我们可是会笑话的。”
梅若琳挠着季念槿的肚子,一副要看笑话的模样,惹得几个姑娘一起笑出了声。
季念槿虽笑着,可是心里却在感叹,连梅府的姑娘都知道她在抚安侯府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以前的她又是被什么蒙了心,看不清分不明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呢?
“行了,闹够了,叫祖母听见,还以为咱们在欺负槿儿呢。咱们锦儿啊,可是祖母心头肉。”
梅若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坦然,眼神里透亮,一点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再看另外两个姑娘,俱是相同的神情,季念槿明白,她们是真的没有将她当外人,没有嫉妒,没有不满,更不会生气。
“三位姐姐,你们真好,槿儿真心谢谢你们。”
季念槿矫情地说了一句,得到的,是梅若琳她们会心的微笑。
“哎,是了,硕哥哥不是说今日会早些回来吗,这都快正午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梅若芸看了一眼窗外问道。
“许是有事耽搁了,他才刚进的军营,有很多琐事要忙,不过,我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梅若琳自顾自地斟满一杯花茶,然后斜睨了一眼季念槿。
“大姐姐,你们说的是其硕表哥吗?”
季念槿装作没在意梅若琳的那一眼,喝了一口茶,问道。
“当然,可不是他么,自从今年进了军营,可有的忙碌了,整日地早出晚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军队里身居要职的将军呢,其实啊,就是一个愣头青。”
回答季念槿的是梅若影,她是庶出,但是自小就和梅若琳同吃同睡,这感情自是深厚。
梅府里最让季念槿喜欢的,就是这三位姐姐,从来没有红过脸,也不曾因为身份的原因闹过什么不愉快,比起抚安侯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而她们口中所说的人,正是季念槿的大表哥,大舅舅的嫡子梅其硕。
前世,若没有那场意外,季念槿也许最后就会嫁给自己的这位大表哥了。
梅其硕,是大舅舅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已是十六,和结合了大舅舅和舅母各自的优点,长的不说风度翩翩,也是仪表堂堂,更为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对季念槿好。
小时候,季念槿总会跟在其身后,“硕哥哥,硕哥哥”的叫个不停,外祖母并舅母也会笑着打趣,说不然,以后就嫁进梅府里,天长地久地在一处,岂不是更好。
彼时,季念槿还小,并不是很懂外祖母和舅母口中所说的意思,她只知道,这位大表哥更加对她好了。
后来,梅其硕在外学武,直至季念槿父母双亡,才赶了回来。
前世,季念槿浑浑噩噩的,整日沉浸在父母没了的消沉中,这位表哥来看过她几回,要么不是她自己不见,要么就是被李氏和小李氏给打发了。
以致于后来,她再也不能随意出府,连梅府都不能去,除了白芷,一切和她有关的人,都不叫她见了。
她给父亲母亲守了三年的孝,好容易等到她终于要及笄了,祖父又因病仙逝,抚安侯府里,真正是一个为她着想的人都没有了。
及笄礼草草了事,等到祖父周年祭的时候,就出了那么一场“意外”。
也许梅府在那之前上门求过亲,可是,季念槿并不知晓,她和这位大表哥的年少情缘,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加上那时候京城里也已将她的“故事”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梅府再有心,也扛不住世俗的压力,毕竟,她已是坏了声誉的人。
如今,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季念槿心中,多少会有些感叹,许是受的磨难太多,前世那灰暗的记忆中,只有梅府里的人才能叫她露出笑容,而这当中,其硕表哥,却是最让季念槿感谢的。
“槿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是在想大哥吗?”
梅若芸坐在季念槿的右手边,这会见季念槿一只手托着腮,陷入沉思中,自个先“扑哧”一笑,然后就来打趣道。
季念槿回过神,看见梅若芸灿烂的笑容,头上的一只梅花金钗闪着光芒,仿佛寒夜里,盛开的一朵娇媚的白梅,让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