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的大伯母竟看上这样一位好女婿。想起那如冰璃般清冷高洁的公子,她不由感叹,不管是在哪一世,薛淮都是极为抢手的。不过听老太太这话,倒是不想让顾之遥嫁给薛淮。
仔细一想,也是,四大家族如今是苏氏独大。老太君若是想求富贵,必得促使母家与夫家联手。薛淮又是薛氏一族的人中之龙,她怎么可能会让薛淮娶这么一位妻子呢。
之初故作镇定,面上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但老太太却从她几番明灭的眼眸中看出,这孩子在极短时间内怕是已经把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她心中叹道:这个孩子难不成是人精转世,如此心智,怕是以后要和薛淮齐名了。
“薛淮哥哥是各世家子弟中的翘楚,大伯母的眼光真是极佳。”之初笑着打太极,既然老太太没有表明意思,那她也不会太过直白。
老太太挥挥手,赵嬷嬷便让侍女端上来一些瓜果点心,其中还有雪莲酥。这雪莲酥是宫中妃嫔最爱的吃食,材料上乘,做法极为复杂。这样的糕点就算是几房太太都很少享有的,老太太如今却拿来给她品尝,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她收为己用了。
“这雪莲酥味道的确很好,就是太过甜腻,还是留给我们阿初吧。”
之初闻言,乖巧地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了一下,赞叹道:“果然好吃。若不是祖母,阿初怕是享用不到这样好的吃食了。”
老太太这时也在迟疑,她子孙众多,虽然也都很精明,但论心智来说是绝对比不上这个最小的孙女的。可她现在仍有顾虑,之初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童,若是把大事托付给她会不会太过冒险。
之初知道老太太正在考虑,也不出声打扰,抿了口暖茶,却未再吃那雪莲酥。她纵然是爱这种甜食,也不会眼皮子浅到这个地步。老太太仔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今日穿得极为素雅,随口问道:“祖母记得你平日喜穿鲜艳颜色,怎么今日这般素淡?”
“不瞒您说,我这一身是为了见您而特意打扮的。阿初知道祖母平日见惯了大红大紫,想必已经厌倦了,何不趁着今日好好缓解一下双目的疲惫?”
竟然这样坦诚。
老太太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屏退了赵嬷嬷等一众侍女,拉着之初的手不停低语,一直到日上三竿。
握瑜和冷翠等得焦急,不停张望,倒是赵嬷嬷十分镇定。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地上的雪也渐渐融化了。握瑜低声嘟囔道:“小姐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被老太君责罚了?”
还没等冷翠说话,赵嬷嬷抢先开口道:“握瑜丫头放心吧,这可是你的小主子天大的好机会,能否好好把握就看她自己了。”
从老太太的荣华阁出来后,之初回自己的院子简单用了饭,然后算了算时间,便吩咐冷翠准备上好的食盒,装上雪莲酥随她去二房走一趟。这次她只带上了冷翠和紫玉,而把握瑜留在了房里。握瑜还有些不开心,她笑骂道:“我很少去二伯母那里走动,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打探消息。你若和冷翠都跟我去了,留紫玉一个人看屋子怎么成。”
“更何况我把紫玉接到了身边,你又和大太太断了联系,难保她不怀恨在心。你跟着我时间久了,她不敢拿你怎么样;可她若趁我不在,把紫玉偷偷掳走可怎么办。”
握瑜知道轻重,于是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吧。”
二太太的景陌苑离她住得地方不远,为表诚意,之初并没有乘坐轿辇,而是徒步走了过去。她是在景陌苑里第一次见到雨墨,倒真是个美人,只不过眉宇间那狐媚劲儿让人不喜。顾青峰贪图美色,看上这样的人儿却不足为奇。
之初对这院子里的下人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走进了主屋。二太太母女两人已经正襟危坐着等她,见她进来,顾之茗当先笑道:“今儿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五妹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声道:“先前阿初身体不适,并未来拜见二伯母,还请您不要责怪。”
薛氏是这三个太太之中最为精明狡猾的,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老太太,而她的女儿则要比她厉害上三分。薛氏摇摇头,面上做出一副仁慈伯母样:“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同二伯母客气不成。快给五小姐看座,再端上暖茶来,外面那么冷,可不要冻坏了身子。”
之初刚一落座,薛氏便问道:“有些日子没见到你母亲了,她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二伯母关心,母亲身体好多了,就是这天气太过寒冷,大夫嘱咐她不要频繁出门。得知我今日要来拜访二伯母,母亲还托我跟您问安呢。”
“你瞧瞧,母女都跟我这样客气,真是跟我疏远了不成。”薛氏对顾之茗说了一句,然后嗔怪地看了之初一眼。
顾之茗接话道:“五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处,跟我和娘亲太过疏远。”
之初赶忙摇头,道:“是阿初先前不懂事,但上次在祖母的屋子里若不是得二伯母相助,阿初真是要吃亏了。今日是特地来感谢您的呢。”
薛氏有些惊讶,没想到过了那么久的事这个孩子还记得呢。不过她也明白,之初这是在找由头,若是要感谢早就来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之初窘迫地继续说道:“本应带些东西来感谢您,但我仔细找了找,发现那些东西都入不得您的眼。于是今日只带了些吃食,二伯母和三姐可千万不要见怪。”
顾之茗没想到之初还会带东西来,赶忙道:“心意到了就好,咱们姐妹之间何须那些俗物。”
“既是姐妹,那有好东西就应当一起分享。”之初亲热地笑笑,然后吩咐冷翠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顾之茗定睛一看,讶异道:“这是……雪莲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