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表面上虽然还是对千佑很凶,可是平日里还是很照顾千佑的,虽然他还是会板着脸对立燕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傻大个送走。”不过立燕知道他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每次看到张大爷板着脸做出教训自己的样子,立燕都毫不吝惜的拿出自己撒娇的杀手锏,一边给张大爷捶背,一边柔声的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能送到哪里去呢?他在这里,还能帮上我很多忙,到外面,我估计啊,他都活不过明天,再说了,您还没有帮我把他教好,怎么能让他走呢。您真的忍心,看我一个人忙里忙外吗?”
立燕一这样说,张大爷就再也拉不下脸来,其实他也就是年纪大了,爱唠叨几句。说完也就算了,转身就喊着千佑:“来,傻大个,陪大爷下一盘,这次让你两个马。你小子,还挺聪明,我看啊,过不了多久,我这老家伙,就下不过你咯。”千佑挠着头,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青菜,求助般的望向立燕,立燕叹了口气:“难得张大爷有这个兴致,你还不去陪张大爷?”千佑听了立燕的话,高兴的点了点头,搬了个小板凳,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厮杀的难分难解,立燕看着杀在一处的两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张大爷气哄哄的说道:“臭小子,傻大个,我就要这么走,你能怎么样!你就不懂得尊老吗?”然后就是千佑明显底气不足却满是不甘的回答:“凭什么?您年纪大,也不能悔棋啊!您这样是欺负人。”
“我欺负人?我欺负人会让你棋子?哼!不尊老爱幼的家伙,老头我不陪你玩了。”
一会儿,千佑就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立燕身边,立燕看着灰头土脸的千佑,笑着问道:“怎么样?又把张大爷气走了?你啊,他那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让这他一点,再说了,你们都在一起下了这么多次棋,他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就不能哄他老人家开心吗?”
“可是,他悔棋……”千佑弱弱的答道。
“张大爷有兴致,你就让他开心嘛!下次不许这样了!”
“哦,知道了。”千佑闷闷的答道。
虽然,千佑口头上乖乖的答应了,可是立燕知道,下一次,两个人再聚到一起,结果还是一样的。这样的戏码,是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的。
立燕知道,虽然千佑在外表看来,已经不像刚刚醒来的时候那样,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智商甚至表现的高于常人。
比如说,他学东西总是很快,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很快,很多东西,教他一两次他就能学会,完全不像是初次接触的样子。就拿象棋来说,他也只是平时蹲在一旁看张大爷和别的邻居下了几次,居然就开始像模像样的挑战张大爷,开始的时候,张大爷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过现在,张大爷也不敢轻视千佑了。
不过有的时候,千佑又会表现的很幼稚。
比如说,千佑对小胖的生日蛋糕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为了对千佑表示自己的友好,小胖特意邀请了千佑参加自己的生日晚餐。其实,这顿晚餐也是张大爷托立燕为小胖准备的。
在餐桌上,千佑看着张大爷捧着蛋糕走进来的时候,明显比小胖还要兴奋,他高兴的指着蛋糕对立燕说:“蛋糕!蛋糕!”
小胖白了千佑一眼:“对啊,蛋糕,这是爷爷送给我的生日蛋糕,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
千佑毫不掩饰的重重的点头承认,小胖说道:“那你下次过生日也买个蛋糕就好了啊。”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千佑难过的低下了头,的确,他根本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又怎么能记得自己的生日呢。这个晚上,小胖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立燕的手艺自不用说,他还收到了大家的礼物,而千佑的兴致却不高。
回到家后,也一改往日的样子,不再粘着立燕。立燕知道小胖的话戳中了千佑的心事,千佑虽然记不起以前的事,心智也像个小孩子,但是他还是很介意,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的,立燕有时候也会想,就千佑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状况来看,她觉得千佑曾经一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因此她常常会处在一种矛盾的感情当中,一方面她也希望千佑快快恢复,这样,她才不会每次看到千佑的偶尔失神而感到难受,因为,那时千佑的样子,真的像一个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可是另外一方面,立燕又希望千佑能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以来,她已经很久很有这种想要依靠别人的感觉,她和千佑的相处,表面上看来,是她在照顾千佑,但是立燕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把两个人分开了,自己才会是最先崩溃的那一个吧。每每当立燕心里产生这种想法,她都会被自己吓到,她知道这种想法过于自私,可是她又控制不住。
看着千佑难过的模样,立燕心里暗暗的有了主意,她要给千佑过一个生日。
既然谁都不知道千佑的生日是哪一天,那就索性定在明天好了,反正千佑是自己“捡”回来的,自己当然有权说了算。
第二天,立燕早早的关了花店,匆匆的去医院看了一会儿杨冰洋,杨冰洋现在的身体已经大好,不再需要立燕陪护,两个人简单的聊了几句。杨冰洋看到自己妹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劝她早点回去,立燕也没有推辞,就跟自己的哥哥告了别,赶回了家里。
她回到家的时候,千佑正坐在门口傻傻的等着自己,看到立燕手里的蛋糕,千佑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他走上前,结果立燕手里的菜,问道:“今天,有人要过生日了吗?”
立燕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厨房,千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乖乖的给立燕打着下手,长时间的共同生活,已经让两个人有着想当的默契,无需太多交流,一桌丰盛的晚餐就摆在了桌上。
立燕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微笑着对千佑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千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立燕:“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
“笨蛋,我说是你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吗?”
千佑看着立燕微笑的眼睛,一下子明白了立燕的意思,他高兴的点了点头,半响才激动的说:“谢谢你,立燕。”
“傻瓜,我现在只能给你买一个小蛋糕,以后等我赚了很多很多的钱,还要给你办生日party,把杂院里的邻居都请来,给你过生日。”立燕看着千佑感动的样子,认真的说。
千佑看着立燕,一直以来,对于他来说,立燕都是一个善良和值得依赖的存在,如今看着立燕认真的给自己做出的承诺,千佑也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将来自己也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要给立燕办最热闹最好的生日宴。
立燕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生活已经向自己展露了友善的一面。现在的她,可以一边经营自己的花店,一边照顾这千佑和哥哥,虽然生活上仍然很拮据,但是她却觉得动力十足,充满了干劲。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杨冰洋早日好起来,能让千佑早些记起自己的过去。她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惜她错了。
这天,她正在花店里,教千佑如何包养鲜花,却意外的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电话里医生语气严肃的要求立燕马上到医院里来一趟,立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千佑看到立燕苍白的小脸,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拍着胸脯让立燕放心,自己会看好花店,看着立燕匆忙离开的背影,再想起立燕临走时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千佑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立燕,想到这里,他狠狠的把手里花砸在桌子上,狂躁的在花店里来回踱着步。
立燕气喘吁吁的赶到医院,却发现,杨冰洋并没有在自己的病床上。护士告诉她,杨冰洋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
立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紧紧的抓着护士的手,一遍一遍的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昨天我来看他的时候,他还笑着对我说要吃我做的小菜,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他不是一直在转好吗?护士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立燕反复的叨念着这几句话,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护士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
说来,这个女孩也真的很可怜,几乎科室里的同事都知道13号床的病人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妹妹,这对兄妹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一直都是这个妹妹在照顾他的哥哥,而且听说两个人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妹妹要一边赚钱一边照顾久病在床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最近一段时间,病人的情况有所好转,她们才在病人和他的亲人脸上看到了笑脸,大家都说,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善良的,可是谁知道,好景不长,现在12号又进了手术室。护士只能徒劳的拍着立燕的背,试图给她一些安慰,但这明显没有什么作用。
当杨冰洋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立燕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当年杨冰洋被抢救过来后的样子,苍白脆弱,毫无生命的气息,像是随时都会离开她一样。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再次出现在立燕的大脑中,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想起的,如今却又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