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人类开始起源的时代,在最原始的生命起源地。古巫是最早开始使用天地力量的人,他们地位尊崇,灵智超然于蛮荒,在不断的积累和摸索中走出了一条道路,这便是邪道的雏形。
有一句古老的谚语:永远不要让巫得到你的一滴血。
邪道对于血液有种近乎病态的痴狂,他们能通过血液沟通天地的力量,然后再将力量加持给血液,让人获得强大的神能。
而他们的道也可以大致这样说:力量的获得是人与天地的等价交换。这样的道得到了天道的认同,成为了古六道之一,能被宇宙的生灵感应。
但是这样的道义是极其危险的,天地的力量无穷,人的欲望无穷,但是人不可能拿出无穷的东西去交换。这样就演变成永无止境的掠夺,扩张,这带来的杀戮和争斗持续了整个古史。直到一万五千年前,崛起的神道发动了史上规模最大的道战,其余四道也各有出手。经一千两百夺年的战争,战火燃烧了所有的大小世界,邪道最终在这里覆灭。那一天,天地充斥着哀意,天道都隐隐有着哭声,邪道的道痕几乎被毁灭殆尽,道息溃散,但天道终究还是给邪道留了一条生路,一条空间通道被打开了,邪道最后的残存力量逃入了混乱古界。
但经过这场战争,邪道的道都被打残,势力急速消减,就算是残留的邪道修士也再难感应到邪道的存在,更不用说勾通那些强大的力量。
般若走在这片大地上。
想要征服一片土地,你必须去了解它,了解它的过去,了解它的故事。听它的呼吸,感觉它的温度,成为它的人民。
般若来到三围之地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他如苦行一般,一个人走在这片大地上。他登过最冷的山,下过最深的河,和牧民一起用过早餐,和蛮人谈过天。他感觉到了,邪道的些许气息,就在这片大地的某个地方,它一直在。它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件东西,而是一种持续了万年的仪式,一直维持着邪道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丝呼吸。
当般若走过幽灵山谷前的时候,他听到了哭泣,那是来自灵魂的哭泣,在风中,留着泪,好像云。
金铃儿响起,一个女子走出了山谷,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走向一个方向。她赤着脚,走在荒凉的砂砾上,如同一只优雅的鹿,在毫无目的地巡视自己的领地。她一手把玩着一颗黑色头骨,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抚那些枯黄的草,不时发出咯咯的诡异笑声。
她一边走,一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最后来到了复仇少年被丢入的山谷。
她还要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做些什么?
般若出手了,苦行的领悟让他道行更加精深,极道的力量运用得得心应手。
一式无痕身之后,烈焰金刚掌之下,大巫的胸口被洞开了一个恐怖的口子,鲜血横流。
邪道的溃散,再历经了万年岁月,巫的力量终究也减弱了,上古大巫掌握毁天灭地之能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这个时代却又不一样了,邪道在混乱古界崛起,有人已经触动了天机造化,天道终究是讲求平衡的,即便已经被打散,但谁也不敢否认其冥冥之中依然存在的力量。邪道沉沦万年,道运的平衡已经开始倾向邪道,除非它被另外的道取代,否则崛起之势,难以阻挡。
这场战争很可能会失败,那后果将是极其可怕的。
而传承着逆天意志的修士,要做的就是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心疼。”女子的面具下流淌着血,她开口说道。
而后她突然伸出了猩红的舌头,手持骨刀,一刀在舌头上切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噗!”一口热血喷出,天地的气息瞬间大变,女子身形一动,穿过自己喷出的血雾,浑身变得红光灿灿,金色的面具下,两道红芒闪动,那是她的眼睛!
“嘎.....”随着女子的身形,空间如同被挤压了一般,发出怪异的鸣叫,在她的身前塌陷。
古巫之道,血浴肉身,一门久远的邪术。
“轰!”她来了,气息猛然提升了十倍,澎湃的邪气化成流光,切割八方,在大地和天空中留下一道道口子。
“般若掌。”般若身形飘荡,宛如灵仙,波动的手掌比水还轻柔,每一次摆动都凝聚着浩然的伟力,一重叠加着一重,恐怖无边。
血身女子轰鸣而来,一只拳头崩开空间,当空砸落。
般若抬掌接了上去,“轰隆隆!”方圆百里宛如笼罩在末日雷场,粗大的电芒,血红色的邪气,交织在一起,发出咔嚓的爆鸣。
血身大巫的力量极其强大,几乎能达到极道的层次,其中蕴涵着久远的邪恶气息,死亡之意,恐惧意念,这些气息可以轻易摧毁人的道法,具有极强的破法之力。
但破法也有限度,面对绝对的压制之力,这些气息便如同茅草般,随风而灭。
更深层次的般若,关于力量的智慧。
最伟大的力量,不是毁灭,而是新生,毁灭道一直在探寻这最后的一层真意,可惜还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只有热爱生命的人,才能从它的轨迹中寻到些许的力量源泉。
这一掌,没有意境,只有最单纯的力量,却自行演化出了些许生机,这是般若不断追寻的结果,他的道中,无意间已经渗入了生命之力的痕迹。
黑烟灰飞,以力撼力,以生搏死,那能破法的邪念被磨灭了,般若这一掌拍出,打在女子的腹部,上面隐隐开起了一朵白花,均匀的花瓣,像太阳的光芒。
“嘭!”一声闷响,血身女子浑身一震,体表力量枯竭的血液结成血痂,被震落,她的身体也重重飞了出去。
她身体皮肤以看得见的速度龟裂,一颗红心跳动着,邪道之力喷涌而出,那些裂痕又马上愈合了,稍微满一点,感觉她就会四分五裂。
“呼呼!”女子喘着沉重的呼吸,身体不少没有愈合的裂痕滴落着血珠,就像是融化的冰,沿着皮肤慢慢滑落。
“轰!”般若动了,一抬步就跨越了几十丈,瞬间到了女子眼前。
他伸出一指,指尖闪动着劫数的光,点向女子的面门,这一指要抽干她的邪念。
“啸!”女子惊叫一声,眼前的手指宛如一个黑洞强大的吞噬力挤压着周围的空间,让她动弹不得。
“呼......”一阵风吹过。
吹开了乌云,一抹月光泄来,照亮了那哭泣的金色面具。
眼前的女子在一瞬间变得虚幻起来,她融入了天地间,分解了自身,变成了空气,无处不在,无所不在。
“合道!”般若脑海想起了这个词,天道被打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这种秘术了。
这一指终究没入了虚空,引起一阵压抑的嗡鸣。
“镇道!”般若一声低喝,如今是什么时代了,天道早就被打散了,合入天道,已不再如万年前那般无所不能了。他推开双掌,佛道真意汹涌而出,宛如狂浪巨涛,拍打着空间。佛道压制了这一片区域的所有道,成为唯一主宰,女巫的合道之术一击而溃。
“噗!”一口血飞出,女子被震落出来,佛道真意差点将她直接抹杀掉,她体表的灰白骨灰几乎被震落完,露出晶莹的白色肌肤,好像是玉石一般。
般若手掌一张,女子直接被吸了过来,同时他一指点出,有劫光,有杀念。
“咔嚓!”哭泣的金面具被撕开,露出一双漆黑而绝望的眼睛,甚至带着一点的笑意。
这一万三千前的心,苟活了这么长的岁月,有多累?
这娇嫩的躯体,隐藏在面具下的年轻脸庞,有一颗苍老的心,但那一个才是她真正的生命。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破碎的金面具,般若的手指却突然停止了,看着她的面容,他震撼了,他想起了一个人,她们几乎长的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般若抬头望向夜空,那个来自未来的人,还好吗?
但眼前的人和她却是明显的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气息,一个在过去,一个在未来。
理性告诉他,这世间没有巧合。
“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会是最后一代不死之巫。”女子突然冷笑着说道。
“嘭!”般若一掌震开了女子,她向后飞去的时候,一头的乱发随风乱舞。
邪恶是像相对的,善良也是相对的。
或许在邪道的世界里,她还是个善良的人。
般若缓缓落地,抱起地上的少年,他的身上散落着几片白色的头骨碎片,上面刻着古怪的邪道神文。般若离开神都之前,曾专门研究过古邪文,他依稀认出了其中几个字:鬼面神舞。
这应该就是这个大巫的名字,她们往往会把自己的名字和祝辞刻在一起。
“来啊,来杀我啊,你们这群自诩正道的屠夫!”女子吼道,她的口中还在不断的喷出鲜血,她保持着桀骜。
般若怔了怔,而后道:“我不会杀你,因为,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