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是谁,你伤害了一个人,不管有意还是无心,就总有一个人会伤回你。这回,萧云忌总算是体会到了,之前自己对太子妃灵儿一片情深,却完全不顾别人感受,甚至,还利用公主的感情,让朝阳伤得很伤。但现在后悔了,想回来弥补她,却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回到父母身边,即刻埋头就睡了几天,哪里也不去。
萧父知道了,将他喊起来,训了一顿。
这不,朝阳本来对他不辞而别也感到很失望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拒绝几句就放弃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八天后,朝阳起来忽然发现之前身体不舒服的症状消失了许多。
“彩云?”彩云本打算等朝阳出嫁后也跟随韩准恩回去高丽的,但是没想到,朝阳又回来了,也罢,自己本来也不着急着嫁到高丽去,难得朝阳回来了,所以又满心欢喜地陪在朝阳身边了。
“公主,我在呢。”
“去找古风大夫过来。”朝阳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挥着手巾。
“……”彩云忽然没反应过来,她走过来问:“公主,大夫他……他是谁你知道不?”
朝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对哦,我最近真是脑子坏了,老是忘记事情。”
彩云悠悠地挪过来,坐在她身边:“公主,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人看管古风大夫,可是他还是跑出去了,还去救了你,之后却没有回来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边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去晾衣服,做完了事情就再看看寝宫里还有什么地方由灰尘什么的,打扫干净了,不许偷懒啊。”朝阳叉着腰一通瞎指挥。
彩云抿了抿嘴,站起身来:“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去干活了。”说完就走了出去。但就在她踏步走的时候,朝阳忽然喊住了她:“等等,你,如果有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你一定要提前和我汇报一下。”
彩云回头,眨着眼睛,奇怪地问:“这福宁轩会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吗?”
“哎呀讨厌鬼,快去干活!”朝阳懊恼起来,跟她说什么呀,完全不懂的!但是自己又不能说得那么直白!真是头痛。
彩云出去好一阵子后,朝阳又后悔了,因为很闷。“算了,我自己去溜达溜达吧。”她说着就起身了,然后更换了衣服,走在镜子前晃来晃去。
照镜子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这件衣服好像还是去渭城时候,第一次以女装打扮出现在萧云忌面前时候的装束。赤色镶边,白底兰花,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腰间仍然是佩戴和田玉和紫色流苏。只是装束再怎么相似,人却无法回到从前。
“啪”地一声——
朝阳惊讶回头:“谁?”
寝宫门口的光芒中,站着一个人,身影如此眼熟。
“略施粉黛,都已经够漂亮了。”来人说道。
朝阳生气地看着萧云忌:“你干嘛还跟着我?而且这是皇宫内苑,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说:“你都说了皇宫内苑,不是皇宫中的人,哪能随便来去呢,我本来就是公主身边的御用大夫,来去自如很正常啊。再说了,我说过,我对喜欢的人是能够执着很多年的。”
“别装了,我不吃这套。”一说到这个问题,朝阳就很不爽。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萧云忌打破砂锅问到底。
朝阳忽然站在原地不动,然后回头问:“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萧云忌不假思索地说:“我喜欢你不喜欢我的样子。”言外之意就是?朝阳感觉又被他摆了一道,恼羞成怒,立刻挥手要打他。
萧云忌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抓住了她的手。“我总是能够预先知道你的动作,你说,这么了解你的人,才是值得一起生活的人,这样的人你要去哪找啊?”
朝阳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谢谢你关心,不需要啊。”
“我的孩子在你那里,你至少不给僧面也给点佛门吧?”萧云忌使出了杀手锏。
此招一出,果然效果非凡。
朝阳张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犹豫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我不知道你在乱说什么。”
“好好,不说了,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了。”萧云忌走上来轻轻搂着她。这一次,朝阳却没有躲开。他说出的话是不是真的,朝阳从他的眼神就能读懂。
正在两个人终于开始慢慢释怀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什么,皇上来了?”
哲宗火急燎原般率领着人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叩见皇上。”
“都平身。”哲宗道:“朝阳,萧云忌帮助你此番从虎口脱险,为父也看出来了,萧云忌对你的确是情坚意定,你的终身大事,是否也该认真地重新考虑了?”
朝阳问:“父皇此番话带着仓促的意味,发生什么事情了?”
“西辽本来与我大宋定了盟约,五十年之内不动兵,但是据边境将士来信,他们已经开始练兵,甚至偶尔有侵犯大宋边境百姓之举,恐怕一战在所难免。所以,为了避免你成为他们讨伐的借口,太子想到了一个办法。”
原来这个办法就是,对外宣称朝阳公主得疾病死亡,然后改名换姓离开皇宫。
“这个的确是好办法,对儿臣而言,荣华富贵也并不是非有不可的事情,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也是好事,但是,儿臣也不希望此举之后再也不能见到亲人。”
“是啊,皇上,如果朝阳想念你们了,也要想办法见面。”萧云忌发话道。
哲宗想了想,说道:“朕从今日起,命人在御书房后方挖一条通往城隍庙的通道吧,到时候,让专人把守,一旦你来了,朕就让人接你从地道回来。”
朝阳看着萧云忌,笑着问:“我还不会做饭,你介意吗?”
萧云忌拉着她的手:“没事,我会。”
这四个字让朝阳听了忽然心话开了一般温暖至心底。即便她会做这些女子应该涉及的东西,她也会对他有所保留,但他对她,就真的,没有保留。
哲宗点点头:“朝阳公主今日就死了,朕为自己新生的女儿赐名赵文慈,愿你仍像在皇室一样,仁慈地对待天下百姓。”
“谢父皇。”
“而萧云忌,”哲宗点到了他的名字,萧云忌连忙站上前来听命:“微臣在。”
“文慈仍然是公主,朕今日为你们赐婚,命你为金刀驸马,一生一世护佑公主平安,但不到关键时刻,不得参与政事,你可愿意?”
“微臣愿意,微臣遵旨,定当保护好公主!”
“嗯,事不宜迟,在西辽军队进犯前,朕要看着你们举行婚礼,你们准备一下吧。”
“是。”
哲宗吩咐完又匆匆离开了福宁轩,看来两军交战之势,已经无可避免了。
萧云忌和朝阳拉着手对视一眼,彼此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在哲宗和太子赵佶的注视下完成了拜堂仪式。哲宗举杯说道:“云忌,朕不得已如此而为,让你们父母没有参加到你们的婚礼,以后朕会弥补你们的。”
就在他们离开后,西辽果然大举进军侵犯大宋,两军交战,大宋勉强守住了城墙。
已经离开大宋皇宫很久的朝阳站在山上望着远处的山色,眼中满是担忧。朝阳最终没有改名字,只是在繁华的地方尽量不说自己的名字,她和萧云忌都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人,不喜欢这种逃避的行为。萧云忌一句“我喜欢的就是朝阳,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再说了,有危险我也有能力保护你。”
萧云忌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背后。
朝阳回头,看到他关心的眼神。“我有点担心”。
“有什么情况,太子会飞鸽传书给我们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萧云忌从她背后拥上,扶起她的手放在她腹部,此时朝阳腹部已经有些微微隆起了。那孩子,是这一切的见证。
“其实你知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做这个决定?”萧云忌有些意味深长地问。
朝阳道:“该不会是你跟皇上说了我们的事情吧?”她有些愠怒地拍在萧云忌腰上。小女人的秘密,还被说给了自己的父亲知道,真是丢脸,而自己还作为皇室后裔呢,一点也不为皇室争光,反而让大家都担心了。
萧云忌顽皮地笑出来,然后把她搂进怀里,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发,在处理感情的事情上,他一直都带着一种自私的心情,以前喜欢灵儿的时候,才不管她是不是别人的妻子,才不管她的身份是太子妃,也不管她身怀六甲,可就是想凭着一番私心带着她逃离,带她回到自己的世界。现在喜欢朝阳的时候也是,哪怕她身负重任,要和亲到西辽,为大宋的备战取得时间,还是她还没想好要跟自己和好的时候,就应该提前告诉她父亲他们之间有孩子了。
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他就变得专横而主动,失去应有的理智。
“我有个坏习惯,我喜欢的人,都逃不掉。”萧云忌用力地捏着朝阳的双耳。对方却在无比怨恨地看着他:“捏人家耳朵很好玩吗,告诉别人的爹说有孩子了这种事情很自豪吗?最可恨的还是他什么都没说,可什么都没说我才更觉得丢脸啊!你个自私鬼!”朝阳气鼓鼓的,完全不能释怀的样子。两个人在没有成亲就有了孩子……多……多害羞的事情!
“哈哈哈哈……”萧云忌笑得不行。
不过现在看来,萧云忌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在她面前变得不可理喻,变得孩子模样。和刚刚相识那阵子比起来,萧云忌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变成了一个固执狂。
朝阳在心里偷偷笑了,以前他一直是那副淡定优雅的样子,还以为是他人品优异呢,原来只是因为他对她没有真感情在里面,难怪总是百般忍让和照顾,却不真实。
“你应该不会离开我了吧?”萧云忌问。
朝阳踮起脚来,搂着他脖子,说:“乖~不会。”
虽然这是他们都共知的事情,但是由朝阳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踏实,就像一双脚一直悬在空中,因为有了一个人对他的承诺,有了家庭和未来,所以感到踏在大地上般,真实而温厚。
朝阳盯着他的眼睛说:“其实太子妃说得对。”
“你们说我什么了?”萧云忌有些好奇。
朝阳抿嘴浅笑:“她说你虽然长得一副好皮囊,但是不轻易对别人动心,一旦你开始喜欢一个人,就会非常执着,非常痴心,也许几辈子都不会改变心意了。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回你身边了,因为我觉得我始终没有能耐让你对我这般痴心,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我还是等来了你。”
萧云忌疑惑地说:“我就很后怕啊,孩子怎么办,你肯定会说他自有他的去处,然后说不定就放弃了。再说了,你要有信心啊,我的要求又不高,像你这么普通的就行了。”
朝阳没好气地说:“滚,说到底你就是为了损我。”
萧云忌连连赔罪:“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这么说话的,以后你是当家的女主人,我要是得罪你真怕后半辈子过得很不容易,”在逗笑了朝阳后,他忽然话锋一转,说:“等你为我们家生了继承人之后,我们去浪迹天涯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我同游江湖吗?”
朝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完全是真的,以后孩子跟爷爷奶奶一起,然后我们一年半载回来一次,其他的时间我们就在江湖中漂泊吧,行侠仗义或者劫富济贫。做什么都行。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在江湖中组织一支队伍,纠集好汉高手去帮皇上打仗呢。”
朝阳看着他,不像说笑的样子,她笑着点点头说:“萧云忌,我就喜欢你现在这种心怀家国的样子。”
“我也喜欢你现在这样温柔的样子。”
朝阳捏着他下巴:“你对我以前不够温柔的时候有什么不满的吗?”
“挺好,没有任何不满,真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