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儿站在林媒婆身后,想走上前来与镇长理论,林媒婆一把拽住她,“镇长,你还知道我们是孤儿寡母,我们林家世代以说媒为生,如今我的责任已尽,由我的女儿继续为大家说媒又有何不可,你是一镇之长,难道也相信那些无稽流言。”
“流言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林媒婆,如今镇上的百姓已经对林家产生怀疑,不愿再相信林家,这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还有人说只有你们在镇上一日,他们便不敢举办婚事,难道林媒婆真想看到我福来镇的人日渐凋零。”
镇长难得的耐心劝解,想到自己如今儿女绕膝,夫妻恩爱,都是当日林媒婆的功劳,如今要他做这恶人,心里也百般不忍。
“好,镇长不必多说了,我们走便是,福来镇容不下我们母女,天下之大,自有我们母女的去处,各位请回吧,十日之后,我们便离开。”
林媒婆脸上一片坚毅,林俏儿看着这样的林媒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的娘,是个多么坚强而又勇敢的女人,自己以后一定要向她好好学习。
然而还等不到十日,这天夜里便出了大事。
林俏儿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屋子外面火光冲天,一阵嘈杂,她第一反应是不是起火了,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披了件衣裳,便往屋外跑去,只见林媒婆已站在门口,而对面,是不少人举着火把,高声叫喊:“叫你女儿出来。”看起来是来者不善。
林俏儿靠近林媒婆,扯扯她的衣袖,悄声问道:“娘,出了什么事了,这些人将我们屋子包围是要做什么。”
林媒婆看到林俏儿起来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俏儿,你别管,你先进屋。”林俏儿哪里肯进去,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娘的背后什么事也不做。
“林俏儿,你出来得正好,你陪我女儿的性命。”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妇女,一见到林俏儿就大声哭嚎:“我可怜的女儿,命好苦啊,她都躲到庵堂了,你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位就是方秀玲的娘”林媒婆飞快在她耳边说道,林俏儿心里“咯蹬”一下,早已猜到她的身份,可是方秀玲会出什么事呢,早上去时她还好好的。
“伯母,到底发生何事了。”林俏儿颤着声音问道,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方秀玲,不会是……死了吧。
“发生何事,我女儿自尽了,听静心庵的师太们说,我女儿就是见过你之后才会自尽的,你这个扫帚星,不,他们都说你是妖怪,肯定是你对我女儿施了什么妖法,她才会一时想不开。”方秀玲的娘似是想到什么,身子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林俏儿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上她就觉得方秀玲不会就此就作罢,果然,难道方秀玲真的已死,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既觉得恐惧害怕,又觉得委屈不安。
林媒婆见女儿脸色苍白,已然是吓到,轻轻握住她的手,对方秀玲的娘说道:“方家婶子,今日我同俏儿一同去静心庵,我们走时那孩子还好好的,他婶,我家俏儿绝不会做这些害人之事,而妖怪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那妇人怒了,也顾不上害怕,向前连跨几步:“林媒婆,你这话说得轻巧,今日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人不是你的女儿,你女儿好端端的站在你身旁,你当然会说了,如若我家秀玲有任何三长两短,我一定要让你家俏儿血债血偿。”
林俏儿此时却吁了一口气,听起来方秀玲应该还没有死,没想到方秀玲真的恨她到如此地步,不惜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林俏儿出声说道:“伯母,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对于方秀玲的事我也很难过,现在最主要的是寻个好大夫好好替她诊治,我们自知在福来镇已无容身之地,十日后我们自会离开。”
“谁要你假惺惺,我家秀玲自然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诊治,你们还想赖在镇上十日,今日我就要你们给我们全镇的人一个说法,像你这种不详之人,呆在镇上一天只会引起全镇人不安。”方秀玲的娘恶声说道。
“不错,现在就给我们滚出福来镇,我们福来镇不欢迎你们。”有人附议。
“滚出福来镇,滚出福来镇。”越来越多的声音附议。
林俏儿感觉到林媒婆握着自己的双手在发抖,林媒婆脸色不佳,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憔悴,“想不到我林媒婆在福来镇近二十年,以福来镇为家,你们竟容不下我们母女二人。”
众人有一时间的沉默,但还是有人站出来说道:“林媒婆,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是为咱们福来镇促成不少姻缘,但你也收到了应得的报酬了,现在福来镇出了这么多事,都与你们林家有关,你们再呆下去就真的不合适了。”
“就是,就是,你们在福来镇一天,我们都不得安宁。”
“离开福来镇。”
“妖怪快滚。”
就连福来镇的镇长最后也不得不出面,镇长哼了一声,现场立时安静下来,他环顾一周,直接看向林媒婆:“林媒婆,你也看到大家的反应了,不是我这个当镇长的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林媒婆,你们明早就走吧。”
林俏儿担忧的扶着林媒婆微微发抖的身体,林媒婆强打起精神,最后深深的看一眼在场的乡邻们:“好,我们明早就走,从今天起,我林媒婆再不会踏足福来镇一步。”
林媒婆说完就拉着林俏儿转身进了屋,林俏儿听到外面方秀玲的家人还在吵闹要镇长给他们一个说法,镇长则好声安抚,周围人则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一时间林俏儿也觉得厌倦了。
过了许久,门外的火光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小,想必是这些人已经离开,林媒婆和林俏儿此时躺在床上,却谁都没有睡意,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