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城。
一曰生,一曰死。
然,行者既无疆。
疆又往生或往死。
夜黑得像是被墨浸过了一样,浓重且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寒气。
一阵冷风吹过,吹走了遮挡着月亮的一大片乌云,瞬间一道白光照亮了这座小城。
城中的空地上,有七个人倒在血泊里,其中一个人左胸口还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看来是刚死不久。
月亮又被乌云遮蔽,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再次亮起来的时候,那七个人竟消失了,消失的还有那一大滩鲜血,仿佛这空地上什么也不曾有过。
猫头鹰尖笑着站在一块斑驳的指示牌上,牌子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欢迎来到生死城”。
“生死城!”一个戴着大大黑框眼镜的女孩站在城门前,欣喜地叫道,“就是这儿了!你们快过来!”
“陆琪,城门又不会跑,你走那么快干嘛!”一个胖胖的男生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已经枯死的歪脖子树,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阿泽,我说你也减减肥吧,走这么几步路就喘成这样。”女人穿着一身迷彩服,将她玲珑的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她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无奈地笑了,末了又看见一旁的男子正盯着一小堆石头出神,“荒木,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眼神自始至终都没在女子身上停留,紧了紧双肩包带,兀自往城门里走去。
“千夏大小姐又自讨没趣了吧?啊!痛痛痛……”那个叫阿泽的胖子刚刚幸灾乐祸的脸就变得扭曲了,千夏拧着他的耳朵就往前拽。
城里挺热闹的,沿街的小商贩叫卖着自家的商品,小饭馆热气腾腾的小吃在门口摆着,看得人直流口水。
“哎,我说先吃饭吧,都快饿扁了。”阿泽拍了拍自己依然坚挺的大肚子,望着一家餐馆前的大包子两眼放光。
“你就知道吃!”陆琪推了推眼镜,白了他一眼,抬头就看见这餐馆的名字“往生酒楼”。
“往生?有意思,咱们进去瞧瞧。”千夏说着就走进了餐馆里。
古色古香的装饰,有一个大柜台在最里面,后面摆着一排排的酒坛子。一个白胡子老头正低着头摆弄着算盘,打得“嗒嗒”直响。
客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店里,喝酒聊天。
“哟,客官几位?”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小哥,肩上搭着白毛巾,穿着短褂子,笑嘻嘻地问千夏。
“四位。”
“好咧!您里边请!”他说着就领着四个人往一窗边坐下,擦了擦桌子,又倒了茶。
“我瞅四位眼熟得紧,是不是来过小店?”小二将几碟零嘴送上,一边打量着这四个人。
“我们是第一次来这儿的,你怎么会眼熟的?”陆琪疑惑道。
“第一次?上次你们也是……哎!仔细一看确实不一样,那便是记错了,记错了。”小二尴尬地笑了笑,“一会儿给几位上菜,稍等片刻。”
小二转过身去,荒木分明听见他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上次也点的这些菜啊?”
他眉头一皱,思考着什么。
四个人快速地吃完了饭,又得找落脚的地方,街上依然很热闹,各家都点起了红色的大灯笼,看着好不喜庆。
“我打听到了,在这条街尽头有家客栈。”阿泽从不远处跑过来,又是一阵狂喘。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越往街尾走越是冷清,这条街很长,只能隐隐地听见街那边的一些声音,倒是清静得很。
风吹得灯笼晃动着光,发出“嘶嘶”的摩擦声,终于看见一间亮着灯的店面,大门应该是敞开的,暖黄色的灯光在地上投射出一个拉长的梯形,让人看见就觉得很温暖。
“应该就是这儿了吧,阿泽!”陆琪率先走到那片光芒下,转过身问最后面的胖子。
他还是气喘吁吁,根本顾不上答话,有些滑稽地迈着步子。
千夏和荒木跟着陆琪进了店,阿泽终于倚在店门口的柱子上,歇息,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匾额,也进了店里。
与之前那家酒楼装潢的差不多,只是少了四散的桌子,大厅里只有一张长方形的榆木桌,落着八张椅子,显得空荡荡的。
最左边是一条木质楼梯,看着有些年头了。
柜台上趴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打着瞌睡。
“大叔,别睡啦!”千夏敲了敲柜台的桌子,吓得那男人一哆嗦,一脸不情愿地抬起头看着她。
“开几间?”他冷冷的问。
“四间。”
千夏刚说完,那男人就从底下甩出四把钥匙扔在桌上,“二楼左拐四间房。”然后又趴下闭上了眼睛。
千夏刚要发作,“算了,上楼吧。”荒木自顾自的往楼梯那儿走去。
上了楼,左右两边都有房间,就像古装剧里的客房一样,木质的门,镂空的门上糊了两层白纸,铜质门栓,铜质的锁头,还有两个小环扣,开门的时候叮当响。
千夏看了一眼,右边的几间客房亮着灯,应该是有人住了。
千夏一夜未眠,她隔壁就是阿泽那死胖子,鼾声震天响,他倒是睡得踏实。
她想了想这一路,荒木那张面瘫脸,陆琪是个很可爱的妹子,简直就是个万事通,阿泽?“死胖子!”他的鼾声真是够了。
大家都是同一个论坛里的网友,也出来探过一次险,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
这次是论坛里有人发帖说有生死城这么个地方,又将这地方说得特别玄乎,按照陆琪的话来说,这很可能就是两个时空的交界处。
时空?科学家都还没搞清楚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呢?她才不信,这次就只当是出来玩玩吧,不过看陆琪的兴致挺高,看来是非得发现点什么才肯罢休了。
此时,有一间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修长白嫩的手轻轻地扣住铜环儿,不让它发出声响,然后探出身子往走廊两边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悄悄地下了楼。
柜台上的男人还在趴着,那人瞥了一眼,继而眼神变得惊恐,想了一会儿,没做停留,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滴答,滴答……”有猩红的液体顺着柜台流到地上,一直蔓延到了桌底下。
早上四个人从各自房中走出来。
“你们说,关于生死城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陆琪一边往鼻子上架着眼镜一边问,又不像是想听到答案。
楼下像是炸开了锅,一群人围在门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琪最先跑到门口,顺着人们的视线。
“啊!”她发出尖叫的同时捂住了嘴巴,蹬大了眼睛望着招牌上挂着的人。
另外三个人也赶紧跑过来,吓得愣住了。
那是昨晚上那个男人,眼睛凸出,舌头伸在外面,脸色铁青。
一根麻绳绕过他的脖子,打了死结,伶仃地挂在招牌上。
“往死客栈。”四个人瞬间看到了这四个大字,再加上一具摇曳着的尸体,尽管是阳光明媚的白天,也让人脊背发寒,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