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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事故

欢乐的时光总是结束的很快。

午宴过后,方才围在圆桌上的众人已是散去了一大半,大部分人选择回房休息去了,像冯祖德那样闲不住的人在酒过三巡过后也是扛不住,坐在板凳上便睡着了,江忆离和江阿婆正收拾着餐桌上的残局,陈墨也留下来帮忙,令人意外的是,一直沉默少言崔成阁并没有走,也一起留了下来。

“收拾完了!”陈墨将最后一个座位复原后伸了个懒腰。

“嘘,小点声,别把人家吵醒了。”一旁整理桌布的江忆离用下巴指了指正靠在位子上打呼噜的冯祖德。

“没关系的,你看他睡得多香,我估计拿喇叭大喊他都不一定能醒。”陈墨半开玩笑道,“对了,你不是对冯哥没什么好感吗?怎么这下又关心起他来了?”

“这是两码事,把抹布递给我。”江忆离淡淡答道,陈墨顺手将面前桌上的抹布拿到江忆离面前。

“屋子里的都收拾完了,现在应该就剩江阿婆和崔先生那边的盘子还没洗完吧。”

“应该吧,”江忆离接过抹布后认真地擦拭着桌子的边角,“一会儿你过去看看吧,如果他们还没做完的话你就去帮帮忙,让人家崔先生洗盘子怪不好意思的。”

“让我去你就好意思了……”陈墨白了江忆离一眼。

“人家是客人,而且是第一次来嘛。”

“谁不是呢……”这话陈墨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瘪嘴道。

午宴后,王国邦等人因为刚刚才到,车上还有许多行李没能搬下来,而且房间什么的也还没布置好,所以他们选择趁雨现在停了的时间去解决这些事儿,而崔成阁好像没什么需要搬的东西,便选择帮江阿婆他们收拾桌子。开始江阿婆不想麻烦客人拒绝了他的好意,但崔成阁执意要帮忙并且自告奋勇去洗盘子,最后江阿婆也只好让他帮忙,而且对崔成阁帮忙的举动显得很开心。

说到山雨,自从陈墨和江忆离回到屋子后,就一直没太关注外面,不过陈墨倒是记得刚刚回到屋子里时外面的雨势正大,而且在吃午宴时,陈墨无意间透过窗子瞥了几眼屋外的雨,那时候的雨仍有一定强度,但在屋内能听到的雨声却不是很大,陈墨当时想应该是屋内说话的嘈杂声盖过了雨声吧。在往后午宴结束了,外面的山雨不知不觉中便停了,所以才有王国邦他们趁此时机将车上的行李物品搬进屋子这一出。

此时陈墨正打算赶去厨房呢,结果在门口便正好碰上了进门的崔成阁。

“崔先生,我正想着去厨房那边帮你呢,盘子……”

没等陈墨说完,崔成阁便开口答道:

“已经洗完了,你不用过去了。”崔成阁说完看向了江忆离,“你是江忆离对吧,江阿婆让我叫你过去,应该是有事情找你。”

“哦,好的。”江忆离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朝着房间外走去,“对了,真是太感谢你帮忙洗盘子了,麻烦你了。”

“恩。”崔成阁点点头,仍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真是的,都没对我道过谢呢。”陈墨望着江忆离走出房间,在心里想到。

站在门口的崔成阁好像一下也无事可做,拉出面前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他伸出手的时候还能清晰看到手的皮肤因长时间泡在水里洗盘子而变得十分苍白。

见崔成阁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陈墨也找了个板凳坐下,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摩挲着各自的下巴陷入思考,从性格上来看,崔成阁和陈墨是有着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关于今天上午在白石塔内的遭遇,还是不要对他们透露为好,”陈墨思索着上午的那个突发事件,“毕竟我对江忆离都有所隐瞒,对他们来说就更没有必要了,而且那么诡异的事情说了也很难使人相信,搞不好还会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没能弄清那个女人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起来并不是要取我的性命,因为在白石塔内她要杀死我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威胁或是警告,而且那句‘人王的儿子也不过如此’是什么意思?是在指我吗?”

想到这,陈墨皱了皱眉,“唉,现在能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到现在为止遇到的事都还是一团乱麻,奇怪的信,威胁江忆离的罪犯,在这里被埋藏的秘密,神秘而危险的女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一行人……这些事件之间肯定有某种特殊的联系,想要弄清他们的话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啊……”

“不过昨晚白石塔附近那诡异的白光想必应该和那女人有很大的关联,可能是她在进行某个秘密行动时不小心打开了强光手电,马上察觉之后便又关上了吧,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的通了。”

“不过,”陈墨瞥了一眼一旁鼾声如雷的冯祖德,“这个人出现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不过看上去不像是什么作恶多端的人。”

就在陈墨盯着冯祖德的时候,熟睡中的冯祖德正好打了一个很长的鼾,随之而出的是一个巨大的鼻涕泡,把这些看到眼里的陈墨不禁被笑出了声。

“陈墨,陈墨,你过来一下。”

突然江忆离出现在了门口处,对着陈墨呼唤道。

陈墨听到后便起身走了过去,微笑着道:

“怎么了。”

“恩,有个事情要找你帮一下忙。”

“你说吧。”

“昨天过来的路上你应该有看到路边有一个木屋吧,我记得当时我还提醒你去看呢。”

“没错。”陈墨点点头道,来的时候确实有看到,而且当时江忆离还说看到那个木屋就代表离家不远了。

“那就好,其实那个地方是一个老柴房,是用来临时放一些大柴火的,现在厨房里快没柴了,你去那儿搬一些回来吧。”

“就这个?”

“对啊。”

“我一个人吗?”

“是啊,我要帮外婆准备晚上的菜,而且搬柴这种体力活不是应该你们男士去做吗?那边有个竹篓,你就用那个去吧。”

“可……”

没等陈墨说完,江忆离就推着陈墨走了出去。

“你就快去吧,你不去的话就被别人去了。”

“这丫头真没把我当外人了啊。”被江忆离推送到大门口的陈墨喃喃道。

“竹篓给你,趁现在没下雨,快去快回啊。”江忆离将竹篓拿了过来,正准备递给陈墨时,突然崔成阁出现在江忆离的后面。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也来帮忙吧。”崔成阁说着,从江忆离手里接过竹篓,背在了身上。

“这……不用麻烦你的,你已经帮过我们洗碗了,你还是去休息吧。”江忆离有些歉意道。

崔成阁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出门外,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撂下陈墨和江忆离二人不明所以。

“看来崔先生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呢,”陈墨微微笑道,然后对江忆离点点头道,“那我也去了,多个人的话应该会容易很多。”

“恩,代我对崔先生说声谢谢。”

陈墨摆摆手,变快步跟上了走在前方的崔成阁。江忆离目视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便也回身走进了屋子里去。

……

由于刚下过一场大雨,唯一的一条山路上变得泥泞不堪,陈墨和崔成阁只能沿着有草的地方缓慢前行。

陈墨回想着出门时没看到王国邦他们,想必他们应该已经将车上的东西布置好回房休息了。

“其实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突然,走在前方的崔成阁开口道。

陈墨一听,顿时有些惊讶,但没有立即回答。两人仍保持着原速走着,崔成阁接着道:

“你是青台市的那个有名的侦探,我知道的。”

崔成阁回头看了一眼陈墨,“别误会,我只是想单独和你聊聊,你不肯对我们说实话肯定是有你的原因,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这样啊,被你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我确实没告诉大家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很有名,只是偶尔上过警讯快报罢了。”

“呵呵。”崔成阁第一次笑了,笑得很自然,“你说的不错,我第一次也是在那刊报纸上看到你的,虽然隐去了你的真名,不过我却在一旁的配图上记下了你的样子。”

“你还是会笑得嘛,”陈墨同样微笑道,“你想和我单独聊什么?现在这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这也是你想找的机会,对吗?”

“算是吧。”崔成阁顿了顿,接着道,“不过,隔墙有不有耳还说不清楚呢。”

陈墨停下来望了望前方崔成阁,只见他跨过面前的一个小泥潭,然后接着道:

“我想你应该有听说关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你是指?”

“六年前政府计划对这里进行开发,也就是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恩,我从江忆离那里了解了一些。”陈墨迈步重新跟上了崔成阁。

“那么有关考古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略有耳闻。”

“恩,那就好,”崔成阁点点头道,“这样我也可以省些口舌了。”

崔成阁继续走着,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照片,虽说还没到泛黄的程度,但是也能从照片的边边角角看出这张照片保存已久了。

“这是?”陈墨接过崔成阁递过来的这张照片。当看到照片内容的一瞬间,陈墨不禁大吃一惊。

“莫非这是考古队当年的合影?”陈墨在心中惊疑道,照片上约莫有二三十人,排成了三排,他们看上去大都是正值青年的男男女女,身穿着墨绿色的制服,还有几个似是老前辈的中年人位居中央,照片的背景正好是江阿婆的那座老房子,可想当时照片的拍摄地点应该是在那房子的前方。

陈墨又翻到了照片的背面,看到上面写有“南湘考古队合影纪念”的字样,是用记号笔书写的,所以看起来仍然很清楚。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陈墨不禁对崔成阁疑问道,“而且,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还没发现吗?那张照片上的特别之处?”

“什么?”面对崔成阁的反问,陈墨不禁皱了皱眉头,又重新翻看起这张照片来,“看上去还是很平常的一张照片……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应该是在这些考古队员的身上吧……”陈墨想了想,便仔细观察起照片上的人来,当看到左起二排中一个板着脸的中年人时,陈墨瞬间便认出了那人的模样。

“这…这人…”陈墨又仔细观察了几遍,确定百分之百没有看错后,神情变得十分复杂起来,“这人不就是王国邦吗?”

照片上的中年人虽然没有戴着眼镜,但是仍能看出他的面容与王国邦几乎一致,而且与其他人的笑颜相比,他严肃的神情格外显眼。

“bingo,你终于是看到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慢一些呢。”崔成阁淡淡道。

“为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墨没有在意崔成阁的话,而是感觉得有重大的事件将要摆在自己的面前。

“你看到了,六年前身为考古队员的王国邦,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你身为侦探,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

“玩笑话。”看到陈墨凝重的样子,崔成阁轻笑一声,继续道,“其实这张照片上少了一个人。”

“你是指拍照的人?”

“不愧是侦探。”两人缓步前行着,“其实我所说的‘少了’不只是这层意思,因为拍照的那个人,消失在了这个地方。”

“六年前,我伯父作为南湘考古队的领队参加那次政府的开发计划,这张照片可能是他生前所照的最后一张照片,因为在那次考古行动后,我的伯父就像人间蒸发般,失去了音信,至今都下路不明。”

“所以你现在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你伯父的事情?”陈墨疑问道。

“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六年前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调查?而且你怎么知道拍照的人是你的伯父而不是其他人?”

“因为那时候我和父母定居在国外,至于为什么我肯定拍照的人是我的伯父,你听下去就知道了。”崔成阁淡淡道,“伯父身为考古学家,一年到头都在工作当中,再加上伯母去世的早,所以每年我们和伯父联系的机会很少,但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次。”

“但是到去年为止,我们已经有差不多五年没有和伯父通讯,一开始的两三年我和父母都还以为是伯父的工作问题,可后来询问伯父所在的机构才得知,伯父早已到了退休的年龄,而且早在几年前就停止了他的工作。”

“由于担心伯父孤身一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我便决定回国亲自寻找伯父,也就是去年年中的时候,结果也可想而知,伯父的居处早已荒废掉了,伯父本人也杳无音讯。”

“于是我便决定着手调查起伯父失踪的原因,经过一番周折,我调查到了六年前南湘考古队的事情,也就是我伯父失联前的最后一次活动,我原以为调查到这里会是一个很大的契机,但是六年前的事情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陈墨淡淡道。

崔成阁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照片中靠边上的一个微笑着的中年人道:“这个人是当时参与政府开发计划的设计师,当时正好在考古队里做客,于是顺便也参与了当时的合影留念,证明这是我伯父拍照的也正是他,而且这张照片也是他给我的。”

“等一等,”陈墨打断道,“既然是考古队的合影,为什么你伯父身为领队不去合影?按理说让这个人去拍照不是更合理吗?”

“我同样问了他这个问题,”崔成阁回忆道,“他告诉我,当时我伯父是有了名的摄影爱好者,同时担任了队里的摄影工作,这张照片是在进行考古活动之前拍摄的,有他参与的合影只有这一张,想必应该还有其他的照片,可惜当时他仅仅只在考古队待了一下午便离去了,照片是后来有人邮寄给他的。”

“这样的话,你应该去向其他的考古队员寻求更为关键的照片线索啊?”

“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听到崔成阁口里吐出的这几个字,陈墨不禁屏住了口气。

“我一一走访了所有参与当年考古活动的队员的亲友,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的都是‘病逝了’,包括你眼前所见的王国邦在内,他的家人对我口述的答案同样是这三个字。”

陈墨盯着崔成阁的眼睛,又看了看照片上一脸严肃的王国邦,仍和陈墨不久前所见的王国邦本人一模一样,但此时陈墨的心情不是惊讶而是沉重。

“你想说屋子里的那个王国邦是假的?又或者他确实是王国邦本人,但在当年的考古事件里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陈墨神情严肃道。“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因为这张照片?那太没有说服力了。”

“信不信由你,我知道的,我想说的也就是这些了。”崔成阁淡淡道,接过陈墨手里的照片放进了口袋。

“我们到了。”崔成阁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斜坡,能清楚看到江忆离所说的那座木屋。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此时陈墨似乎对搬柴的事情毫不放在心上,对崔成阁问道。

“你说。”

“引导我来这里的人是不是你?”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崔成阁反问道,“当我认出你是侦探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调查和我同样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你好像卷入的是另外的事件。”

“好的,我明白了。”陈墨皱了皱眉头,寄信人果然还是另有其人。

陈墨思考着崔成阁刚刚所说的一切,如果崔成阁没有说谎的话,那便可以肯定王国邦来这儿的动机绝对不是思乡闲情那么简单,而且当年考古队的事情更是隐藏了太多太多,陈墨渐渐觉得到现在为止所遭遇的事情,都把疑点指向了当年的考古事件。

“看来解开当年考古事件所隐藏的秘密是整个谜题的关键。”

还没等陈墨仔细思考完,已经走上木屋所在斜坡的崔成阁招手示意陈墨上来,崔成阁的眉头紧锁,看样子他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看那里。”待到陈墨走身旁,崔成阁用手指着某个方向对陈墨道。

“这……。”陈墨望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居高临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唯一的那条山路的路段上出现了一处塌陷,给人感觉是那边的山坡从上滚了下来将路面给压垮,而且塌陷地段下面的河岸边还能看到许多泥土堆积,总而言之那边应该是发生了山体滑坡之类的自然灾害了。

“你看到了吗?”崔成阁问道。

“恩,情况很糟糕。”陈墨淡淡答道。

“不是很糟糕,”崔成阁凝重道,“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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