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邹民先赶到现场,当即判断这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案子,需要移交城东分局,由刑警队来办。
电话打到分局,可大雪封路,刑警队无法立即赶到现场。邹民先只好先拉起警戒线,做好隔离工作。
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一个问题,时过正午,清雪工作只进行到三分之一,再耽搁下去,今天一定无法完成任务,众多市民的出行也要受到影响。
邹民先当机立断,建议车队绕开这里,由另一条车道继续推进。
张晓峰小声在邹民先的耳边说:“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刑警队吗?要不要我们先做现场勘查?”
邹民先的眼球里压出了血丝,他微胖的身材,不堪冬日里的高强度工作,已经气喘吁吁。
听了张晓峰的建议,他立刻驳道:“你查得了吗?破坏了现场,刑警队来了,又要挨骂!眼下的两件事,一个做得了,一个做不了,优先做我们能做的。”
张晓峰点点头,他明白所长的意思,凶案现场十分珍贵,通常只给警方一次机会,一旦胡乱勘验,线索被不专业的人破坏掉,就会永远消失。
凶杀案,所里并非从未接触过,但多为打架斗殴失手杀了人。而眼前的案件,手段残忍,张晓峰看着所长严峻的表情,两人心里都压了块巨石。
就在转头间,张晓峰突然看到,有一个市民大胆跨过警戒线,走到了受害人头颅前。
张晓峰大惊失色,喝道:“不要动,给我退回来!”
邹民先闻声一看,也吓了一跳:“什么人,快出来!”他立刻转向两边的警员骂道,“你们怎么干活的,给我拖出来!”
那个“胆大妄为”的人,正是杨玄。
杨玄一身黑衣,蹲在李静香的头颅前,仔细观察了几秒,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拨开李静香右眼的眼皮,死亡的瞳孔立刻呈现出来。
他凝注这那只瞳孔,仿佛在与死人对视。
一名警员跨过警戒线,来到杨玄身边,正要伸手抓他。
杨玄突然站起,主动走出了警戒圈,站到邹民先和张晓峰的面前。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目光镇定,若无其事的模样,很让邹民先生气。
邹民先大骂:“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是违法的吗?破坏犯罪现场,妨碍警方办案,我可以押你回派出所!”
杨玄瞧了瞧此刻仍蹲在地上伤悲的刘亚男,虽被派出所所长大喝,他的脸色仍是那么气定神闲,没有太多波澜。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笑吗?”
张晓峰指着杨玄的鼻子喝问,他仿佛看出杨玄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觉得那是一种轻蔑的笑。
杨玄瞧着张晓峰指向自己的手,抬手过去,把刚才拨李静香眼皮的食指,往张晓峰的袖口上擦了擦,顺势用那只手指轻轻往下一按。
张晓峰立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腕处传来,条件反射地捏紧拳头,动用所有力气,跟杨玄的食指对抗。
然而,他毫无胜算。
张晓峰的手臂颤抖着,没有一丝停顿,缓缓落下。
因为用了巨力的缘故,肱二头肌痛得要命,但外人应该没有看出他们已暗自较了一番力量,张晓峰自觉输给这个年轻人有些丢脸,只好假装没事,悄悄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手臂,感觉那里已经拉伤。
杨玄也不点破,仿佛一切没有发生,淡淡说:“把受害人的遗体装起来吧,这里没有任何线索,因为不是犯罪现场。唯一能够告诉你们的是死亡时间,13日夜里。”
邹民先皱着眉,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杨玄,冷着脸疑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法医吗?”
“不是。”杨玄说。
“那你有什么根据?”
“没有根据。”
邹民先觉得面前这人在耍自己,心头一股无名老火喷薄而起,勒令张晓峰:“把他铐起来!”
声音大得五十米外都能听见。
宋野一直在后方指挥着扫雪车倒退,这时听见动静,再一看,是杨玄。猜测这老哥又惹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小跑过来。
宋野拦住张晓峰,摸过张晓峰取出的手铐,一脸困惑,急问:“怎么了,他不是凶手啊,拿手铐干什么?”
张晓峰说:“这个人眼里没有法律,破坏犯罪现场,在这胡搞乱说,我看他八成跟这案子有关。”
宋野强堆着笑,瞧了一眼杨玄,心想你也真能惹事,才转头的功夫就便成了嫌疑人?但还是替杨玄解释说:“这不会的,我认识他……”
邹民先骂道:“你净认识些什么人?废话别说了,你把他带到所里好好教育。”
“啊?”
宋野尴尬犯难,注意到邹民先正喘着粗气,看来是被杨玄气得不轻,连忙上前给所长顺顺背,小声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杨玄。”
“杨玄?”邹民先顿了一下,瞧了一眼杨玄,问宋野,“那个刑侦专家?”
“对对对,就是他。”宋野连忙点头。
邹民先再一次打量杨玄,这下子心定了不少。
本来以为是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不法青年,却没想到,他竟是公安厅魏天明队长点名要的能人。魏天明是个传奇人物,经手的大案要案数都数不过来,他既然这么看好杨玄,想来这人一定不简单。
站在一旁,犹自捏着肱二头肌的张晓峰,心里也做了这一番考量。杨玄的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杨玄带着宋野用一个下午破了爆炸案的事,早就被当做神话在所里讲了一遍又一遍。
看着眼前慕名已久的人物,赵晓峰暗叹:不简单呐,果然不简单!凭刚才暗自较劲时,杨玄显示出来的惊人力气,就可以看出,他一定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来,杨玄在一分钟的功夫里,一下子从害虫转变成了救命稻草。
邹民先舒了一口气,抱歉着说:“早说嘛,搞了这么大的误会,我刚才态度不对,向你道歉。”
误会解除,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缓。
宋野也笑了起来:“对啊,都是误会嘛。”
邹民先敲着宋野的头:“跑哪去了你?要是你刚才在这,怎么会发生误会?”
宋野委屈地揉着自己的头,心想:这也能怪我,不是你叫我去指挥车队的吗?
邹民先带着疑惑问杨玄:“你刚才说死亡时间是13日夜里,有把握吗?”他已经完全不是先前的语气,虽然是疑问,但显然已经倾向于相信。
杨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死者名叫李静香,13日晚上失踪,也在那天晚上遇害。”
听了这话,邹民先和张晓峰,无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还没开始查,连名字都能说得出来,这杨玄哪里是刑侦专家,简直是会算命的神仙嘛。
“是……真的?”邹民先不敢相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