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怡梅没想到依依会来看她,当接到夏瑶电话时,她从床上打了一个激灵,“什么,依依要过来看我啊?太好了,太好了,好好好,地址我告诉你,等一下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家多少号来着,马上回给你电话。”
夏瑶带着依依出现在冯怡梅住的酒店式公寓门口,“快进来快进来,我就一个人住,乱的很,你们随便坐。”冯怡梅只穿着睡衣,面色苍白,头发披散着,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地招呼着。
“喝点什么呢?不好意思,我这儿只有橙汁。”
一副足有一米高的巨幅照片放在客厅的墙角,坐着旋转木马的依依开心地笑着,依依看到了照片中的自己,不由地愣住了。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相册,夏瑶凑过去一样,也全都是那天在游乐场的依依。
“我自己没事干,就洗了几张依依的照片。等我房子一买好就去把它们都挂起来。”她简明扼要地表示,自己要在这里长住。
冯怡梅虽然发着烧,喉咙发炎,浑身不舒服,但是她脑子并不糊涂,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用沙哑的声音给夏瑶打了电话,又是抹泪又是叹气,“如果,如果依依能原谅我就好了。我心里的苦不知道该向谁去说,夏瑶,咱们都是做母亲的,你能理解我吧?”她就知道,这一通电话打过去,比她自己登门十次都管用。
“身体怎么样了?估计是你刚到国内,水土不服吧?依依可关心你了,一定要过来看看她妈妈。”夏瑶赶紧拉着冯怡梅,让她坐在依依身边。
“依依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谢谢依依。”冯怡梅感激地握住夏瑶的手,“也谢谢你夏瑶。这人哪,病的时候感觉特别脆弱,昨天烧了一天,42度,实在是烧的不行了,我都觉得我要死了。”冯怡梅瞟了一眼依依,依依咬着嘴唇不说话。
“别胡说,只是你病着就容易瞎想而已。依依还需要妈妈呢,这孩子可懂事了,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明白。以后和她熟了你就知道了。”夏瑶觉得自己就像个人口贩子,正极力说服自己家的亲闺女去别人家当童养媳一样。
“我就知道依依最善良了。从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冯怡梅和夏瑶演戏似地一唱一和。
“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是你告个别,我要去马鞍山了,以后可能回南京的机会不是很多。依依这段时间在家里也无聊,你们家长可以安排一些活动。”
冯怡梅听说夏瑶要走,心里非常高兴,表面上却说,“哎呀,那可真遗憾。我才认识你你就要走了。我都有点舍不得你呢。”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依依就交给你了。”夏瑶把依依的手放在冯怡梅的手里,“哦,错了,错了,应该说,我把依依还给你了。我是‘鸠占鹊巢’了。依依,你好好的。”
依依攥着夏瑶的手不放,夏瑶尴尬地笑着,“中午没吃多少饭,劲还挺大。”
“听话啊依依,夏阿姨家里还有事呢。”冯怡梅迫不及待地抽出了夏瑶的手。
“夏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以后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要任何犹豫地告诉我。”冯怡梅的英式中文都冒出来了,使劲地抱着夏瑶,亲热地拍着夏瑶的肩膀。她是真的感谢夏瑶,世界上还有比夏瑶更好的对手吗?出现和退出地都那么及时,简直就像是上帝冥冥之中给她安排的替身。
“依依,我走了。”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还没进电梯,夏瑶的泪就飚了下来,心里一阵失落,她把自己的宝贝就这么送给别人了。
琳琅满目的商场里,韩千峰漫无目的地转悠着。女儿在冯怡梅那儿吃饭,家里冷冷清清,只剩他一个人。他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夏瑶这一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表达感激和愧疚了。这么想着,他想回赠给夏瑶一个礼物。虽然谈过很多次女朋友,给女人买过很多礼物,但这次真的让他犯愁。夏瑶不是他女朋友,又曾经帮过他那么多,所以送以往那些衣服首饰化妆品之类的都不合适。她喜欢什么呢?他还真的想不起来,送吃的显得不够分量,穿的戴的用的又显得庸俗,他想了很久很久,目光随意地停留在商场里悬挂的巨幅广告上。
第二天上午,正在家里整理东西的夏瑶接到了依依的电话,“明天才走吧?我现在可以过来看看你吗?”
依依按照韩千峰的嘱咐,拿着他准备好的礼物去了夏瑶的家里,夏瑶的家里一片狼藉,她正在整理书柜里的旧书,“如果不嫌弃的话,挑几本你喜欢的书带走吧。”
依依很高兴地翻起了那些旧书,“好啊。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她拿起一本精装本的《小王子》,翻开第一页,里面有一张旧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一对情侣亲昵地搂抱在一起,面对着镜头,年轻的面庞上青春飞扬。女孩子有些微胖,长相很普通,男孩子则很俊朗,“呀,这不是你和那个人吗?”
“哪个人?”夏瑶跨过一摊书,抹抹头上的汗。
“我爸呀。你和我我爸……你们俩……我还以为你都是骗我的,没想到这么巧,你和我爸……”依依激动地拿起照片,“我要留下这张照片!”
“你们那时候的发型好土啊。”依依捂着嘴狂笑,“不过,不过还是挺甜蜜的嘛。”突然间,她又发出一声惊讶的“啊呀”皱着眉看着夏瑶。
“怎么了?怎么了?”夏瑶不解地看着依依。
依依难过地就要哭出来,“夏瑶,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把你狠狠地甩了的人,就是我爸?”
“哦,都过去了。”夏瑶轻描淡写地说,“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呀,怎么会在这本书里,这么过年过去了,我都忘了。哎,我说,我真的有那么土吗?”
“你别打岔,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我一定替你出气,我回头就和他翻脸,我不会原谅他的,我……我怎么会有他这样的混蛋爸爸……要是你和他不分手,你就是我妈了,你今天也就不会走了。”依依想起她爸的嘱托就很生气,非要让她来替他送礼物,不能说是他送的,一定说是她送的,也不能让夏瑶打开,一定让夏瑶去马鞍山再打开。
“是啊,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有正义感的女儿。”夏瑶擦着汗,“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你,你那时候才三岁。没法替我出气。”
“没关系,现在可以,以后也可以,等他老了我才不养他,我气死他!”
夏瑶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爸也没这么十恶不赦吧。”
“这倒也是,我觉得他现在后悔死了,你不知道,他让我替他送礼物给你,非说是我送的,不要说是他送的,还让你到了那边再拆开。我不管了,我非要看看他送的什么礼物。如果不送点好的,我和他没完!”
依依拆开了那份礼物,那是一款女士手表,牌子她不认得,不过看包装觉得应该价值不菲,依依稍稍放心了,“是块手表。和你的气质蛮搭的,那你就留下吧。就当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哦,贵不贵啊?太贵了我可不能收。”夏瑶继续整理着杂物,没有理会。
“管它贵不贵呢。我替你做主,收!你不收我可不高兴了。”
“行,我领你的情。”
“这才对嘛,你看,你送我的手机,我都已经用上了。”依依拿出手机。“所以,千万别和我客气,千万别和那个人客气。”
“行。”
依依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小倩姐姐?你怎么了?”
“依依,我胃好疼,实在受不了了。你能过来看看我吗?我就一个人在家里。”
“好,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夏瑶,小倩姐姐,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朋友,她说她胃疼,就她一个人在家,让我去看看她。”
迟疑了一瞬间,夏瑶还是放心不下,“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家里还有一些胃药,也许能用得上。”
当夏瑶带着依依出现在小倩家的时候,她有一丝犹豫。
“小倩,小倩,我过来看你了,你还好吧?”
一张清秀的笑脸出现了,“依依,来,你们快进来吧。我感觉好多了,这会儿突然又不疼了。”
“这是我的朋友小倩,这是夏瑶。”依依向她们介绍着。
“夏瑶姐,你好。”小倩和夏瑶打着招呼。
那张美少女的脸似曾相识,“小倩你好,刚才依依在我那,我就顺便和她一起过来看看。还给你带了些胃药,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陪你去医院。”
“没事没事,快进来坐一会吧。外面挺热的。你们真好,太让我感动了。”小倩向门外张望了一下,谨慎地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家里开了空调,你们先坐一会凉快一会,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小倩礼貌殷勤地招呼着夏瑶和依依。
小倩家客厅的角落里,一个立体的衣架上挂着一件耀眼的婚纱。依依好奇地看着,“婚纱?小倩,这是谁的婚纱啊?”
“我姐的,我姐他们出门度蜜月了,我替他们看房子。来,喝杯柠檬水,特别解渴,我姐教我做的。”小倩手脚麻利地端来两个杯子。
看着依依和夏瑶喝了之后,小倩才放心地笑了。
夏瑶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是去医院做第一次产检的提示,她想和依依说她有点事要去办,却发现头脑发晕,怎么也动不了。
“啪啦”一声清脆的响声,依依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板上,人倒在了沙发上。
“依依,你怎么了依依,是不是中暑了?”话还没说话,她自己也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