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仔变幻莫测的表情,我决定慎重地回答他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冷仔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双手有些哆嗦,话也练不成一起了,“你……你……你说……你说什么?还有更加……更加恶劣的?”
我顺势点了点头,慢慢地说:“你不仅灌了我五杯酒,还带着动了一群人每人给了我三杯,真是恶劣之至啊。”
冷仔倒是脸色变得好一些,慢吞吞地说“这个也不算恶劣。”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冷仔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脸通红着不敢看我,“我有没有,有没有吻你啊?”
“啊?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冷仔的脸色顿时由绯红变成血红,瞪着眼睛,拿出了上刑场的勇气大声地质问我:“你说到底有没有吧。”
他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本来应该特别明确肯定地回答没有,却因为心惊胆战反而回答得模模糊糊。反而搞得冷仔好像已经上了断头台一样,垂头丧气地一副濒死状态,软绵绵地像是自言自语:“你不用安慰我,如果我这么做了,我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我的人生……”
他甚至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色,脸上的表情颇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貌似在做最后的告别。
真是莫名其妙,气的我一跺脚,冲他怒喊:“没有就是没有!你自己昨天做过的什么,你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傻瓜吗?”
冷仔回过神来看着我,两眼明亮得灿若明珠,“你说没有?太好了!我的小命就没问题了!小紫怎么说我吻你了?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亲一下就会死人?我脸色不好看地盯着冷仔,他低头窃喜了一阵,抬头看见我的眼神,十分狗腿地跟我解释:“今天早晨小紫问我记不记得自己昨天干的好事,我本来心惊胆战,昨天都喝得那么醉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但是小紫问起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问我还记不记得吻了小莲?我脑子转了一下,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哪能说亲了呀?就算是亲了,也不能说啊?”
我鄙视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果然是男人。
他挥了挥手,示意我不要打断他。继续殷勤的解释:“我当即肯定地回答没有。小紫就上下打量我,估计是我真诚的目光感动到了她,她就没有再追问。最后她告诉我,昨天我亲的是你,等着受boss的折磨吧!我就一直忐忑,生怕自己的后半生不保,特来求证一下。”
他双手合十向我拜了一拜,眼中的得意如同春风拂过的杨柳肆意飞舞。
我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虚情假意。恶意地提醒他:“你确定你当时的表情没有出卖你?你确定小紫看不出来你在欺骗他?再说,你也不想一想,当时白松在场,你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冷仔一下子笑开了,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笑着反问我:“你不知道boss喝醉酒是什么样子?”
除了昨天白松的表现让我有些意外以外,我们以前还真的挺少喝酒的,白松从来都不嗜酒的。
我摇了摇头,感兴趣地靠近冷仔。他说:“boss喝完酒以后智商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他伸出一个小手指,用大拇指掐着指尖。
我心中一乐,心想:白松,这个可真的不是我说的,你的这个秘密注定不是秘密哦。
我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感兴趣地继续追问:“怎么说?”
“你也知道,boss以前从来不怎么嗜酒,但是不知道这出国两年是怎么了,回来以后酒量就大的惊人。喝完酒以后眼睛就变得格外的清澈、纯真,对别人的话没有任何辨识能力。有一次我们开玩笑说你来了,在门口等着他,他竟然真的冲了出去,在门外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吧,那个时候可真冷,回来的时候鼻子都冻红了,估计是来回地转了好几圈,回来以后还埋怨我们怎么不早点告诉他。我们觉得好玩,就又骗他喝了很多酒,套了他很多话,他都乖巧地回答了。可是第二天醒来,我们的噩梦就来临了,本来在总监手下好好当实习助理的郭林被调到了基层,本来实习销售不错的赵丕订单也废了,还好我当时没有多说话,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被调到哪个旮旯里自生自灭呢。你不知道,虽然boss学的是法律,在国外读了两年的金融,回来子承父业也是了不得的呦,如果我有那样的能力……”
冷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的思绪如同飞絮被风轻轻地吹像了远方。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站在这个地方苦苦等待了三年,我却不知道白松在某个地方,怀着怎样的心情过的这样的三年,他的心中一定有我所不能承受的苦衷。那天夜里,他是怎样在那个路口找了我一圈又一圈……
白松……
风吹着粉色的百日红划着优美的弧线,轻柔柔地落在地上,我想应该是芬芳的,可为何尝到嘴中的竟然是满满的苦涩?
冷仔还在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低,“其实我和小莲在一起并不合适,她用太多的时间来画她的漫画,漫画是她生活的全部,对我毫无要求,她根本不需要我呆在身边。小紫不一样,她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她对我是好的,她比小莲更加有真实感,在一起感觉更加踏实。”
“你们不喜欢那种生活在自己世界的女孩?”
“当然,谁喜欢那种眼中没有自己的人?哎?一可,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我无力地冲冷仔挥挥手,挤出一个微笑,尽量用明快的语气跟他告别。
他曾对我说:“我用了两年的时间不能走进你世界的一分一毫,我们明明彼此喜欢,为什么比远在天边的人还要遥远?你累不累?你不累,我累了……”
他也曾经说过,“你就是太好了,对我没有任何要求。”
冷仔的话与白松的话交叠在一起,像是一个紧箍咒一般狠狠地箍紧我的脑袋,密密麻麻的咒语紧紧地念着,我的头就要裂开了……
离开,因为我的生活中没有他。原来我从来都没有放他走进我的生活。他孤独离开的背影是在默默地向我控诉:我带给他的寂寞。
如果他不回来了怎么办?如果他累了再也不想见我了怎么办?
如果他的身边有一个真实的让他心动的女生出现了怎么办?
那一切……
都会怎么样?
我蹲下身来,紧紧地掐住自己的太阳穴,大脑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林一可?林一可?真的是你,你怎么了?”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轻轻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驱散了脑海中恐怖的想法,站起身来,笑着调侃道:“我能怎么了?师哥,我力大无比的林一可,你别忘了你的那个笨重的离心机还是我帮你台上来的。”
师哥左臂上搭着白大褂,责备地笑看着我:“你这人怎么这样,总是拿着个说事。”他上下又打量我一番,担忧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
我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嬉皮笑脸地说:“我刚才想要蹲下来系鞋带。”
他低头看着我脚上穿的草绿色的广口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
“我就是在蹲下要系鞋带的时候才发现没有鞋带可系,中午我一定是睡眠不足啊,才会这样,一定是这样。”我边说边向实验室B楼走去。
身后的师哥亦步亦趋,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刚才那个男生是你的……你的朋友?”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还有三十分钟要上实验课,今天算是来的比较早的了。可以先去看一看我们这次课题的小白鼠。
“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师哥从来不善长八卦,八卦起来就笑得特别的不自然,像是本来应该弹中国风的古筝奏起了流行歌曲一样的不着调。
“不是啊。”类似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他很多次了。每次遇见我与男生说话时间超过十分钟都会不自然地问上这样的一句话。
“我看你们说话挺暧昧的……是挺要好的。”他像是要抓住什么机会,一副非要问到底不可的样子。
我转过身奇怪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反问道:“我跟你还很要好呢。”
他质问的眼神突然瞥向了墙角,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再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看了看手表,时间过得好快,不能去看实验室的小鼠了,还是直接去实验室的好。
我直接由走向四楼的方向改为了返回三楼。与师哥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我恍惚间看到了他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的皮肤本来就是属于偏白的。
今天的实验课竟然是师哥代课,老师又没有来。不过这可高兴坏了一群花痴的师妹。
我坐在第二排的实验桌上,脑子里乱糟糟地,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直到师哥站在讲台上厉声喊我的名字,我才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来。
师哥皱了皱眉头,翻着实验教材,厉声问:“你来说说颈动脉插管的注意事项。”
这个问题应该是大家在大学掌握的东西,但是因为以后的学习过于专注于专业学习,跟容易把一些细节性的问题给漏掉。这个东西我最在行了,因为跟着师哥在一起干活的人,不注意操作细节会被骂死的。
我定了定神,条理分析地说了几条。非常自信地坐下,师哥看了我几眼,然后恢复了上课的严厉之色,又补充了几条。
正做着实验,一团混乱中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久违的手机号码,他竟然还用那个号码。我以前拼命打了几次的电话号码,打到我都以为这个号码从地球上消失的地步,他竟然还留着。
“晚上接你去吃饭。”
我心中一阵高兴,把手上的血迹在白大褂中随便擦了擦。
“我在实验室B楼,今天下午五点下课。”
想了想,觉得有些生硬,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见不散哦。”
又感觉太过于矫情,把不见不散删掉,改为:你不按时到,我就直接回家。
短信的感情色彩太浓烈了,我应该表现的淡淡的,不能这样太过于明显的期盼。
把所有的字都删掉,然后回复一个好的。轻轻舒了一口气,满意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我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贴在了身后人的身上。我扭头瞪着师哥,“你是鬼啊?”
他看了看我,完全没有以往的温柔腼腆的形象,严肃的回答:“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我假笑了两声,站在外围观摩。
身后又轻飘飘地传来师哥慢悠悠的后续之话:“只有心中有鬼的人。”
我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师哥其实是导师的从国外留学的朋友,现在在这个学校任教,因为是导师的学生加之比较年轻,我误认为是师哥,最终称呼也没有被导师纠正过来,反而被他自己默认,所有的同学都跟着叫师哥,显得格外的亲切。师哥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专业知识,性格比较乖张,平时看起来温和腼腆,其实脾气让人难以捉摸。最终重要的不要和他有太多的摩擦,倔强地除了我们导师谁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