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慌乱地抓住灰衣女童的手臂,令她身形顿住。
“你要干嘛!”
她气鼓鼓地反问道,伸手要打掉那一只手。
此刻,在她面前的一袭橙衣突然将两袖向后侧一甩,双手齐眉平放,右腿后撤,左腿弯下,继而右腿收起弯下,双手置于地上,上身伏地趴下,低头磕在地上。
一共三次响声。
继而,她再次站起,重复了一次。
又是三次响声。
接着,又是三声触地之声。
这是,三跪九叩之礼。
这是,最敬重的行礼方式。
朱唇中,恳切地请求道。
“劳烦篱姑娘。”
看到面前五体投地的女孩,躲在银白的男子身后的灰衣女童目瞪口呆。
银白的身影赶紧去扶她。
行礼的女孩却保持着最后跪拜的姿势,纹丝不动,蓝色眼瞳直直看向呆立的女童,俯下身子,又磕了一个头。
“劳烦篱姑娘。”
血墙下,灰衣女童那圆溜溜的眼瞳里波光流转。
“好,我答应你。”
“真的?”
地上的女孩兴高采烈地扬起脸。
灰色的衣衫上,明亮的眸子粲然一笑。
“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篱!”银白的男子怒斥道。
“怎么了?本来,就是她自己要求的!”
女童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橙衣女孩却毫不迟疑。
“当然,姑娘的恩情,越筱定将涌泉相报。”
女童得意地蹦着跳着来到她的面前,目光傲慢地从上俯视了她一眼。
“你,要记得哦。”
血墙下。
灰衣女孩一蹦一跳地念着。
一个远古的故事,慢慢揭示了出来。
“天地初开之时,未有生灵,女娲抟黄土做鲲,其广数千里,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绿赤煌煌,不鸣不食,背上小处无羽,一万九千里,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是鸟也,群鸟从以万数,女娲惜之,授为群鸟之王,其诚意正心,励精图治,始天下臣服,四海升平。
盘古一万三千年,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
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民慌不择路,皆向山林为鸟兽之地,鸷鸟怒而攫老弱。
是故,女娲遣大将凤以平乱,炼五色石以补苍天。
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鸷鸟食灵之罪弥天,万民皆怨,呼天抢地,曰鹏鸟无道,生灵涂炭,求降罪于其。
女娲疾首,削其官爵,贬下九天,晋封凤为王,行天下之职。
然鹏为创世之鸟,女娲舐犊情深,与其规约——”
女童的声音戛然而止。
橙衣女孩转头看向她。
“怎么了?”
灰衣女童眉头紧锁,愣愣地盯着石墙一处,娇嗔道。
“这里有个字,不是鹍文。”
“那就跳过去,不用管它。”
答话的,是那清新俊逸的男子。
灰衣女童满脸不快朝他杏眼一瞪,见他熟视无睹,气急败坏地一甩衣纱,一跺脚,重新看向那一面血色石壁。
久久,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又怎么了?”
女童急急转身,脸色煞白,六神无主地看着身后两人。
“这之后的文字都是乱的,语句不通,不知所云啊。”
“怎么会?”
惊慌失措的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千真万确,从那个奇怪的图形开始,后面的文字都不通顺。”
灰衣女孩所指的,是一个嵌入石壁的凹槽。
这个凹槽光滑圆润,脉络清晰,不似周围其他石刻那般张扬,却似红玉微瑕,精雕细刻。
远远望去,竟是处于这血壁正中,在流光溢彩之中,也好似一个生机勃勃的活物,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
只是这只大鸟尾部,突兀的长出一根细棍一样的东西,却又不是曲折的枝条,而是笔直光滑,像是生生添加上去的一样,极不自然。
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它极度优美的形态,高洁傲物的身姿。
橙衣女孩款款走近那个凹槽,伸手触碰。
那处却不似石制,而更像是她曾触摸过的一样东西的质地。
一个玲珑的身影突然从银白的衣袖中飞出,灵巧地飞到石壁下,停在橙衣女孩的手臂之上。
突然间,它竟调皮地钻进女孩胸口之处,在其中扑腾起来,将她弄得衣衫不整,胸襟大开。
“洛洛,你怎么这么调皮?”
女孩的责备声下,黄鹂鸟却闹得更欢了。
它好似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吧嗒一声,将女孩胸口处一物翻腾出来,落在了地上。
那只黄鹂鸟像是此时方知犯了大错一般,一溜烟,飞到高空去,用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那一袭白衣。
落在地上的,是凌赠与的金丝簪子。
女孩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只簪子。
她明明记得,埃尔曼夺去了的正是这只簪子。
他还声称,这,就是裳纱国的镇国之宝。
那么,是什么时候在自己怀中的呢?
橙衣女孩疑惑不解,蹲身捡起那一只金簪。
然而,她却猛然定住了身形。
指尖所碰之处,触感竟与那石壁上的凹槽相同。
金簪上的大鸟栩栩如生,五光十色,展翅欲飞,那副样子分明与她见过那一只只大鸟形状相同。
一瞬间,千思万绪。
走马灯似的一幕又一幕场景。
在母亲的墓地里。
在湖边的倒影中。
在自己的手心中。
在旅店的走廊上。
在石阶尽头的石门上。
在暗室里的雕塑上。
现在,在石壁的凹槽上。
记忆里,满满地充斥着这只大鸟的样子,潮水般向她席卷来。
将她完全淹没。
脑中似有什么在隐隐作痛,暗流涌动之处,她将尸骨无存。
脸上,浮现出痛苦万分的表情。
手指渐渐不停使唤,似乎在违抗着她的意志,硬生生地抓起簪子,猛地向凹槽那里插去。
极不情愿。
这种痛苦,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如此真切。
有什么,在她的身体里面。
耳侧,声音一瞬间全部消失。
唯有,那个黑暗中的声音轻轻响起。
“吾……即将归来……”
“筱筱,你怎么了?”
身后的银白男子,急急问道。
话音未落,暗室中,石破天惊,一只只鸟雕包围之下,一道日月光华从地面破土穿出,从正中间向四面八方展开,形成了一个半球状。
光华所照之处,一座座琉璃雕塑竟纷纷具象化,身上的羽毛脉络渐渐清晰,头顶上的翎毛微微立起,微风过处,似在轻轻浮动。
锋利的爪子缓缓长出了鳞羽,身后托着的五色长尾也徐徐舒展。紧紧合闭的眼睑下,似有硕大的眼珠在微微转动。
光华中,有一物从地中冉冉升起,发出温柔的点点五色浮光,漂浮在光柱的正中间。
瞬间,以那道光柱为中心,溪流般的金色液体涓涓注入黑色的地上,蜿蜒的四散开来,却错落有致,有条不紊,沿着既定路线依次前行着,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流满了整个暗室。
这涓涓金流划出的,分明是一个古老巨大的阵法。
犹如创世之景。
石壁下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壮观奇景,顿时只觉自己沧海一粟。
下一瞬,一袭橙衣体力不支地斜靠在血墙之上,微微闭合上眼睛。
“筱筱!”
银白色的男子一把接住那逐渐下滑的花容月貌,一脸错愕。
然而,怀中的女孩却摇了摇头,轻轻推开抱住她的手臂,撑着血墙,婷婷向着那个阵法的方向立起。
手中空空的男子向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疑惑地望去,却发现,无法得知她此刻面上的表情,留给他的,唯有背影。
虽然刚才只是接触了一瞬,但是,男子心中明了了一件事。
此时,他面前的,并不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之人。
有什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嗖的一声。
从头顶上方传来。
那是,破空而入的声音。
暗室空中,一个轻捷秀丽的身影亭亭玉立,在流光溢彩映衬下,愈发艳丽动人。
合着金色的光芒,她姗姗降落到三人前方。
一步一步,她身姿绰约地袅袅走来,身上的青色翠烟衫缓缓浮动。
好似,一只青色舞蝶。
不顾一切,只为扑火那一瞬。
一柄青色银边细剑持在她的手中,妖娆妩媚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
血墙边。
橙衣女孩表情渐渐凝固,傲霜凌雪地看着来人。
青衣女子巧笑嫣然,款款向她行了个礼。
“越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呢。
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能到这里呢?”
她抬起沉鱼落雁的脸,碧绿的眸子里竟是杀意。
“鹏王殿下。”
一瞬间,空气全都凝固。
屏气敛声。
金光。
在暗室之正中的金光之外,血墙下,呼应一般,又出现了一片金光。
不同的是,这次,是从橙衣女孩身上发出来的。
一片金光盖地。
入眼的,唯有金光。
灿灿金光中,橙衣女孩的蓝色眼瞳陡然变成了金色,雾鬓风鬟也随即变成了金色,在她身后猛地肆意飞舞起来。
她仙姿玉质,气贯长虹,与刚才判若两人。
她轻移莲步,向前方走去。
那里立着的,正是青青姑娘。
青衣女子持起手中细剑,寒意逼人地直指来人。
瞬间,那柄细剑周身从内部生长出一片片刀片似的青色羽毛,藤蔓似的蜿蜒曲折地生长着,扩散着,发出咄咄逼人之声,在金光的反射下发出骇人的光芒。
而来人的脚步却毫不迟疑,直直向她走来。
视若无睹。
“站住!”
被那不可阻挡的气势所震,青衣女子呵斥道,握紧了手中细剑,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
但旋即,她轻蔑而鬼魅地一笑,姿态万千地将芊芊玉手伸入自己雪山般的胸口,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淡青色绣帕。
橙色身影放下脚步,百无聊懒地看着她。
“呵,你以为我还和从前一样吗?”
她优雅地拎起那方绣帕的一角,轻轻一抖。
一个物体从绣帕里窜了出来,立在来人面前。
金色的眼眸,忽然一紧。
前方,一袭蓝色的华服下显出褐色的健康肌肤,华贵的发冠竖起黑色的长发。
褐色的眼瞳含着笑,缓缓向血墙下的众人移了过来。
玉树凌风,一表人才。
他走得那样悠闲,宛如在自家后院散步般闲适,却目标明确地径直朝他们走来。
当他终于走到橙衣女孩面前,抬眼直视,谦卑地做了一个揖。
若是用一词概括,便是温文尔雅最属恰当。
一如初见之时。
金色的眼眸骤然抖动起来,泛出几分蓝色,金色的头发也飘忽不定,闪出几分黑色。
面上的表情渐渐悲怆,隐忍多日的痛苦在这一瞬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
思念,是这世间最残酷的存在。
终于,她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颤抖着缓缓伸出一只手,探向立着的人。
“哥哥……哥哥……”
一阵得意、响亮而瘆人的笑声,从明艳动人的青衣女子身上爆发。
一声又一声。
笑声回荡在这巨大的暗室中,震得四周的鸟雕微微晃动。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表情痛苦的女孩身边,从上俯视道。
“怎么样,宿主的痛苦已经大到让你无法控制这副身体了呢。
你不知道,为了这一刻,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好久啊。”
突然,一大片黑色乌云上夹着银白色的火焰,迎面向她扑来,她柔荑轻动,手中的细剑上长出的藤蔓黑光大涨,瞬地伸长,破云插入,钉在石墙上。
黑色的乌云随即散开,发黑的藤蔓上,一滴滴鲜红沁了出来,犹如绿茎上开放的一朵朵妖艳的花朵,鲜艳欲滴,却没有流下,而是慢慢沁入了藤蔓,被饿虎饥鹰般的藤蔓吸收着,顺着青经脉,逆流而上到细剑的剑身。
藤蔓的尽头,一袭银白色被钉在石壁上。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呢,这么容易,就被制住。
你以为,我是谁?”
青衣女子自顾自地仰面大笑了一阵,随即,又嫣然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天晚上,把你从这叶家公子手下救出的,可是我啊!
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银发下,黑色的眸子瞬间震惊地睁大,青藤上,血流如注。
“凌!”
灰衣女童抬起左手臂,放在自己的右侧肩头,口中轻吟一声,旋即,从吹弹可破的后背上,蹿出了灰黄相间的,翅膀形状的夺目光芒,像两只大手一般,将她纤细灵巧的躯体包裹住,在正前方交错闭合,毫无间隙。
蓄势待发。
一声破空而出的震天声响。
两只羽翼丰满的翅膀瞬地张开,其中盛着的女童,正伸出芊芊玉手直指那青衣女子。
与此同时,一道道灰黄相间的光束,霹雳闪电般地重重撞击过去。
电火行空,星流霆击,轰雷掣电。
疾电之光,直叫人不能直视。
然而,在这一切面前,立着的青衣女子一笑倾城。
瞬间,藤蔓在她的面前交叠成密密的网状,坚硬厚实如铜墙铁壁。
她,面不改色地接下了那样的全力一击。
继而,一条发黑的藤蔓,皮鞭般地甩向灰衣女童。
手起鞭落。
一只知更鸟仰面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衣女子鄙夷地看了小鸟一眼。
“真是碍事的东西,没看到我在和故人叙旧吗!”
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青色衣衫的下摆。
她转身,俯视而去。
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正痛苦地仰视着她。
没有抓住她的另一手,颤巍巍地指着身侧那一袭蓝衣。
“哥哥他……哥哥他……”
青衣女子鬼魅的一笑,蹲下身子,伸手抓住女孩尖尖的下巴。
“你哥哥?
哦,你说的是这个男的吗?”
细剑剑尖,直指蓝衣男子。
“哦,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死了。”
死了?
水蓝色的眼瞳难以置信地看向还带着笑的蓝衣男子。
他,分明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如初遇之时。
“不,不,他还活着……”
青色眼眸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看向蝼蚁一般轻蔑厌恶。
“哎,你不是疯了吧,你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啊。”
水蓝色的眼瞳里,伸出一滴滴泪滴,渐渐汇成一串,难以抑制地奔涌而出。
“你……不是说把他下葬了吗?”
“下葬?”
青衣女子斜眼看了看蓝衣男子。
虽然温柔地笑着,可是却没有一丝呼吸。
死气沉沉,面如死灰。
分明,是一副没有灵魂的空壳。
“哦,是的。
下葬的,是个空棺材吗,这样好的尸身怎么能随便入土呢?
当然是,加上一些术,让你们兄妹重逢更好喽。”
一连串的话语击打在女孩心头,生生撕碎了她心中的某片遮蔽之处。
心如明镜。
一切,清晰而连贯起来。
她怒视着青衣女子,质问道。
“你,杀了哥哥?”
青衣女子笑得更加诡异。
“越姑娘,你不是才发现吧。
你不知道啊,为了这一刻,为了让你感到切肤之痛,我做了多少工作啊。”
她颇为自得地复而大笑了一阵,缓缓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那具蓝色的尸体。
如同,摆弄一件得意之作。
“我看看,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哦,就从北溟那次重逢开始说起吧,那次我真是太大意了,你突然出现,换了其他时代的打扮,我真是没有将你这一世的宿主认出来啊,所以那次才会那么难堪。
不过没关系,老天有眼,在夜未城那晚,我见到一袭道袍闪过,定睛一看,这不是应该已经死在我画影剑下的家伙么。
于是我跟了上去,没曾想正看到你和那蓝衣男子在花园中亲亲我我,当时就想冲上去把你了结了,但又担心你什么时候又从这女孩的身体里冒出来,所以静观其变。
当看到他们二人为你争风吃醋,我心生一计,为什么不来个一石二鸟呢?
杀了叶旭一家,然后嫁祸情敌身上,不是会让你双倍的痛苦吗?
所以,我带走了那个道士,撞伤了你,一方面留下他以备后用,一方面借机进入叶府,试探你的虚实。
一开始,我还小心翼翼,可没过多久,就发现你的宿主,竟对我完全没有记忆。”
她明媚的眼眸目光流转,嘲讽地打量着身下之人的反应。
“不仅如此,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
我还发现了你的秘密。”
青衣女子一字一句,字字发狠,句句带刺,恨意凌然,意图中伤对方,却说得自己全身颤抖。
她口口声声中的你,却不是说给眼前人,更像是,混淆了自己的仇敌。
她脸上笑容,越发狰狞,越发可怖,神情却有些恍惚,像是活在某种臆想之中。
如痴如醉,不愿醒来。
“我发现,你这一生的宿主,脉象微弱,几近垂死之人,根本不能承受你几次施法。
所以,你才一直隐匿,不敢随意出现吧。”
水蓝色的眼中深处,微有金光浮动。
“呵呵,被我说中了吧。
其实,当时得知这一点之后,我也觉得奇怪。
以往每次,你的宿主都是些身强体壮之人,怎么这次,找了个这么柔弱的小姑娘?”
浮动的金光又一点点散去,恢复了一汪蓝色的水面。
“哎呀,不好意思,有些跑题了,刚才说到哪里啦。”
青衣女子妖娆妩媚地抬起柔荑之手,理了理发丝。
“哦,对了,说到入叶府了。
哎,我真的很羡慕你啊,连个宿主都这么受人欢迎。
不过,这样正和我心,你越是用情至深,就越是痛苦万分。
我故意让你的玄鸟接近这被囚之人,不断给你带话,就是为了让你相信,那最后一句乃是他所传。
那日,我略施小计,让你的玄鸟带去那句‘夜未城南’。
你心急火燎,坚信不疑。
终于夜灯节,带叶旭出府,可知你前脚出府,我后脚便入府,啧啧,那些小鸟们简直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吗。
我放了火,叶旭很快就来了,他看到满地尸首,表情震惊,过了不久,大概感觉到书房有异动,带着一群没用的杜鹃就冲进来了,根本没想到我早已经布下了阵法,轻而易举就除了他的灵根。
接下来,我便把那个道士放在离书房不远的厢房里。
一切准备就绪,越姑娘你登场了。你不知道,你当时的表现多么让我开心啊,我足足看了一晚上啊,一晚上啊。”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露出天真的容颜,孩童般地晃了一下指尖。
“对了,还有一只画眉鸟,硬是要给你报信呢。”
白眉画眉鸟僵硬的尸体,骤然浮现在女孩脑海。
旋即,她又恢复了诡异的笑容,妖里妖气地说道。
“当然,我留了她一口气哦,否则,怎么能让你亲眼看到叶旭的死相呢?”
水蓝色的眼睛里怒火中烧。
“你怎么能杀了哥哥!你怎么能……”
然而,一条条青藤不由分说,杀意凌然地迅速附上手脚乱抓的女孩身上,将她死死困住,那只捏着女孩下巴的手越发用力。
青衣女子看着那双瞪圆的水蓝色眼睛,摇了摇头。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啊,可惜了,太可惜了,本来这一切都与你无关的,你要怪就怪附在你身上的那个人吧。”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女孩的肌肤之中,刻下一道道指印。
“学会感激我吧,如果我愿意,你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那位大人说了,要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所以我才一路将你带到这来。
当然,这也是为了萤石的。”
说罢,青衣女子手指猛然用力,将女孩的脸狠狠地别到一边,继而,款款起身。
脚下,以一道日月光华为中心,溪流般的金色液体涓涓注入黑色的地上,蜿蜒的四散开来,划出一个古老巨大的阵法,充斥着整个地面。
光华中,有一物漂浮在光柱的正中间,发出温柔的点点五色浮光。
青衣女子抬脚跨入阵法。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光华所照之处,那一座座已经具象化的琉璃雕塑,原本紧紧合闭的眼睑,忽的张开,一只只硕大的金色眼珠在微微转动,齐齐看向跨入阵法中的青衣女子。
他们身上的羽毛根根分明,脉络清晰,头顶上的翎毛傲然立起,锋利的爪子附着坚硬的鳞羽,五色长尾熠熠生辉。
阵法正中的一座塑像伸长了粗壮的脖子,金色的眸子直瞪着来人。
暗室中瞬间似有疾风扫过。
“来者何人?”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在耳畔,说话的正是那只巨鸟。
青衣女子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上前。
“吾乃凤王之近侍,凤王有命,命尔等速将所护之物交还。”
女子手中持的是一面黑乎乎的镜子。
巨鸟瞪着金眸子看了她会,答道。
“吾辈只知鹏王,未曾听闻过凤王,不知是何来历,恕难从命。”
青衣女子见巨鸟不买账,略微有些急了。
“凤王乃女娲娘娘亲自授命,于鹏鸟被贬下凡之后,行天下之职。”
“即便如此,吾辈所等之人,并非凤王,断不能交予尔。”
青衣女子身形微微一僵,继而向大鸟行了个礼。
“如此,吾便回复吾主,告辞。”
巨鸟伸长的脖子缓缓收回,金色的眸子渐渐闭合。
突然,铺天盖地,盘根错节的青藤缠绕上它的脖子。
它目光凌然的看向青藤的发出者,身上的羽毛一根根立起,周围的巨鸟们发出阵阵震天动地的鸣叫声,怒发冲冠,恼怒异常。
青衣女子拉紧手中藤蔓,大喝道。
“尔等!听吾之命,速将所护之物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