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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木兰花慢·拆桐花烂漫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拼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醒。

导读:这是柳永于清明时节到汴梁郊外踏青时所作的一首词,词风豪迈旷达,轻松明快,是柳词中风格较为独特的一首。

但愿长醉桐花下,今生不复醒

唐代诗人杜牧有诗《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清明时节,总是要下点雨的,不是夏天的狂风骤雨,也不是秋天的凄冷小雨,而是朦胧细腻、纷纷而下的细雨。寂寥的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也是步履匆匆。细雨打湿了路人的青衫,也打湿了他们的心,烟雨朦胧处,断肠人在赶路。

《木兰花慢》原味唐教坊曲,后作为词牌,在《乐章集》中入“南吕调”,全词分上下阕,共101字。和杜牧的《清明》一样,柳永的这首《木兰花慢》写的也是清明时节的郊外之景,只是少了许多惆怅,少了许多凄冷,满是清新明丽,满是豪迈旷达,是柳词中风格独特的一首。

在此,柳永倾尽全篇之笔墨,汪洋恣肆地描写清明时节,都城汴梁百姓外出踏青之盛况,美景如斯,佳丽如云,人们纵情山水,快意人生。这是一幅北宋社会风情画,也是柳永旷达心胸之写照。柳永正值青春年少,仕途上坎坷才刚刚开始,并未完全磨掉身上的锐气和血气方刚。此时此刻的柳七,与日后那个畏畏缩缩、潦倒落拓的柳永,截然相反,他还能豪迈地唱、高声地喊,他的文字还那样的清新脱俗,还那样的豪情奔放。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遍地桐花,烂漫而开,刚刚下过一场稀稀疏疏的细雨,整个世界顿时如刚刚被清洗过一样,明亮、干净。“拆”在此作“绽放”解,并非个别学者认为的“拆桐花”为一种花名。

“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那片红杏林,如熊熊烈火燃烧着一样,怒放着。缃桃花倒是素雅芬芳,漫山遍野地开着。郊外宛若穿上了一件艳丽的衣裳,又仿佛一副刚刚上色的美丽图景。如此美景,足以倾城。

柳永选取了春天里最具代表性的物象:桐花、春雨、杏花、缃桃花,它们分别烂漫地开着、稀稀疏疏地下着、熊熊燃烧着、漫山遍野地铺着。最后,柳永以一“倾城”二字,总览眼前之景,因为最美的景色,其实只需用最简单的词语来描绘。

“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这是踏青的好时节,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走向旷野。路上到处可以看见那些装饰精美的马车,呼啸奔腾着,热闹非凡。暖暖的春风中,不时传来阵阵悦耳动听的管弦之音,继而整个郊外都欢腾了起来,人们纷纷载歌载舞,庆祝这个盛大的节日。

清明节,在古代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不仅仅是踏青和祭奠祖先。清明时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人们终于脱去冬日里那些麻烦笨重的衣服,换上轻盈飘逸的单衣。寒食过后是清明,看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单调、凄冷的景色,世界突然变得明丽了起来,人们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全家出动,踏青、欢聚、高歌、跳舞、祭奠先人……

柳永,一个京城游子,可是他并不孤独,那些美丽的女子和富贵家的王孙公子簇拥着他,一起融入这美好的春景之中。于是,柳永飘飘然了起来,诗兴大发,提笔在手,一气呵成。一树繁花烂漫,整颗心都变得灵动了起来,倘若就这样长醉桐花下,今生不复醒,那该有多好啊!

下阕由写景转至写人。柳永的身边总少不了美人,那些艳若桃花、身似弱柳的人儿,是柳永心中另一番清明美景。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盈盈,人,到处都是人,都是正值美丽年华的佳丽。她们身着艳丽的服装,尽情玩耍,斗花斗草,其乐融融。她们妖冶动人,或低身逢迎,或招手呼唤,这是属于她们的世界,这是属于她们的时间。

“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抬头看看对面的路上,美丽的人儿戴着光鲜亮丽的首饰,美艳动人,整天路一下子变得活泼了起来。再看时,美丽的人儿四散开来,寂寥的旷野,也一下子欢腾了起来。“欢情。”莫负大好春光,莫负青春少年,就这样尽情欢乐吧!

“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面对如此美景、美人,相信每一个风流潇洒的男子都会宛如狂饮过后一样,慢慢醉倒其中。美景如酒,美人如酒,真是良辰美景、佳人相伴,柳永纵情欢愉,忘了身后的不如意,忘了前路的不可知。

“拼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醒。”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待明日又后悔?放下吧,尽情地欢乐吧!别管明日是否能清醒,别管明日会睡在何处,好好享受当下吧!这是此时的柳永该有的心态,他知道自己才高八斗,知道自己登进士第只是时间问题,于是他暂时放下了所有愤懑和惆怅,全身心地投入这场欢聚。

这样的清明,人们于寄托哀思的同时,享受着久违的春光,因此,这是一个情感丰富的节日。在这样的日子里,柳永受身边佳人及王孙公子的感染,也忘乎所以地狂欢着。不久之后的柳永,如果再回首这段时光,应该会倍加珍惜,也倍加感伤吧!柳永一生,真正全身心地欢愉的时光,并不多,带着这般豁达开朗、清新明丽风格的柳词,也不多。因此,就这层意义上来说,此时的柳永和这首柳词,都可以被视为柳永一生及柳词中具有极其重要意义的象征吧!

自从这树桐花开后,柳永的心中再也不见初放的花儿了。

自从这场欢愉过后,柳永的身边再也不曾这般热闹过了。

残菊、浮萍,代替了桐花。

孤独、飘零,代替了欢愉。

走出这片旷野,柳永的一生再也没有如此开怀大笑了……

名言佳句

拼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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