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砚曾经跟我说过,由于母亲早逝,在皇宫内一直没有娘家人的势力,加上国王对子砚总是不泠不热,也少有大臣与他交好,于是十几年来,他也没有过一个象模象样的生日,哥哥姐姐们过生日时,每次都是大摆宴席,歌舞升平,有父王赐下珍稀的礼物,有母妃亲手缝制的新衣,有大臣们赠送的可以堆成小山一样的贺礼,虽然说起这一切,子砚总是不屑的说:“那都是些身外之物,我才不会稀罕。”
我也明白子砚是真的不稀罕那些俗礼,不过他现在有了我,我就希望能给他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日。
十三岁,也是一个孩子逛入少年的分水岭,说什么,也不能象以前一样无声无息的渡过。
那天一大早,我就飞到子砚的别院,他还没有睡醒,我一下子把他从床上拎起来,扔到我的马上就往外奔去。
子砚迷迷糊糊的说:“师傅,你又有什么新花招了。”
我神秘的一笑:“我安排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送你一份大礼。”
子砚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啊,什么大礼,快拿来瞧瞧。”
我笑而不答,只是搂紧他驱马狂奔,过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希望城的迷林,这片树林风景秀丽,树叶在风中沙沙做响,只是我和子砚都知道,一入此林,不认识阵法的人一定必死无疑。子砚不解的问道:“来这里做什么,上次我在这里转了大半天,要不是雨霖师傅找到我,真是要迷路了。”
我问子砚:“最近师傅教你的阵法有没有勤加练习?”子砚点头:“练熟了。”
“那好,雨霖师傅新传你的一套降魔刀法,练了吗?”子砚也点头:“虽然不太熟,但全记下来了。”
“既然如此,今天就是考验你的时刻。”我把子砚拉下马:“树林里混进来几只妖孽,你现在进林去,把他们拿了。”
子砚有点惊疑不定:“师傅,我到今天才刚满十三岁。”
“你是想说,你还是一个孩子对吗,要是这样的话,还是师傅亲自去收服他们吧。”
看到我眼里挑衅,子砚露出了不服输的倔强表情:“好,师傅你就在这里等着,看我怎么收服那些妖孽。”
说完后就向树林内奔去,我在他后面喊着:“妖精都喜欢躲在树上,注意你的步法,小心机关,只要按照图走,就不会迷路。”
远远的传来子砚的声音:“知道了。”
我在迷林外心神不定的走来走去,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雨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最近很奇怪,我走到哪儿就能看到他也在哪儿,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明明这么不放心,还要让他一个人进去。”
我调匀呼吸:“谁说我不放心了,我对咱们的徒弟有信心。”
雨霖向林内望去,树林层层密密,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你是想让他在生日这天,做一个真正的降魔者。”
我点头道:“只有他亲手收服了妖孽,才能体会到做一个英雄的感觉。每一个少年,都梦想着成为一个英雄吧,子砚虽然贵为王子,可心中的梦想,却是与常人无异。”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了,已是午时了,想到子砚即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还要用尽体力去收服小妖,我的心里也紧缩起来,雨霖已经不耐烦的要冲进树林看个究竟,我拉住他: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这句话是跟他说,也是跟自己说的。
快到黄昏的时候,终于看到子砚出来了,他的额头破了一块,手臂上有几条抓痕还在滴着血,身上的衣服也基本上破得不成样子,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兴奋不已,他连蹦带跳的走到我们面前,手一伸,一个小小的荷包紧紧的系着口,他得意的说:“师傅,一共六只小妖,只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没有害过人,我审过他们了,如今全收服在这只荷包里,师傅你看,怎么处置?”
我带着惊喜和欣慰一把抱紧子砚:“子砚,你长大了,你居然知道不杀他们,留着他们的命,这是你做下的功德。”
子砚满不在乎的推开我:“师傅,别动不动就抱我,我已经是大人了,再说你以前不是说过,不遇上罪大恶极的妖魔,不要痛下杀手吗。这些小事,我当然理会得。”
我看着个子已经快跟我一样高的孩子,是的,他今天的表现真的象一个大人。雨霖拍拍他的肩头,赞道:“好小子,好样的。”
子砚兴奋的跟雨霖说:“雨霖师傅,那套降魔刀法,我还没练熟,不然,一定不会让他们偷袭到我的。”
雨霖欣慰的看着他,原本故做严厉的表情也消失了,满脸都赞赏之色。
子砚激动的说:“学了十几年,今天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降魔者了。”
我和雨霖对视而笑,完全感知到对方心里的感受。
把那些捉来的小妖交雨霖处置,我让子砚去换了衣服,包扎了一下伤势,然后又拉着他去军营大帐,子砚不解的问道:“今夜我不能出去,父王可能会赐礼物给我。”
我说:“别担心,我已经请元帅跟大王告过假了,今天就在军中,为你庆贺生日。”
来到军营后,各翼军的领地已经点燃了熊熊的篝火,兵将们围坐在一堆堆的篝火旁,把酒高歌,气氛热烈。
看到眼前的景象,子砚不敢相信的说:“这些,都是在为我庆贺生日吗。”
“是的,这些都还是小菜一碟,等下会有更精彩的。”我拉着子砚的手,坐在元帅和众将的那一堆篝火旁,早有军士们如流水一样送上美味的茶菜肴和飘香的美酒。
这时,元帅和如霜等众将各自礼物送给子砚,子砚的案上,摆满了各式的玩物和奇珍异宝。
如霜送的是把精致小巧的银剑,正适合他这么大的孩子配带。
青岚送了一株姿态美妙的仙草,还不停的嘱咐他要好好待养,将来可以会变成花神保护他的。
雨霖送他一件银灰色的披风,上面绣着降魔者的标志,他喜不自胜的急忙穿在身上。
就连暗夜,也送了他一串金链子:“这是你母亲身上之物,今天送给你,就当是你母亲给你的吧。”子砚呆呆的接过那条金链,我帮他带在颈上,他用手小心的抚摸着那条链子,脸上流露出又是感动又是伤心的表情。
这时鼓乐之声响起,早有众将如潮水一样的过来向子砚敬酒,子砚不胜酒力的时候,雨霖就把那些酒杯全端在自己面前,一一痛饮下去,然后放声大笑,看样子他今天心情舒畅已极。
看到晚宴上的气氛已经到了最热烈的时候,我冲青岚挤挤眼睛,青岚笑了一下,然后双手清脆的一拍,天空中,突然现身了几百名美丽的花神,她们巧笑嫣然,手提花蓝,向空中洒下百花,一时间,红的,黄的,紫的,白色,七彩的花朵飘飘扬扬的从天而降,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空气中飘扬着醉人的芳香,军营里的众将被这仙境美景惊的目瞪口呆。
我含笑看着子砚,如此良辰美景,必定会在他的心里留下珍贵的记忆。必竟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兴奋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叹道:“太美了,太美了,比皇宫还美,比世间任何一个地方都美。”
只是看到他那样开心的笑容,我的眼眶竟然又有点发热。
不知何时,我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人,正拿着我的筷子在吃菜,我一愣,发现居然是那个借去我水玉的人,他好象几天几夜没吃饭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人间的菜品虽然粗俗了些,但用来填饱肚子也勉强对付了。”
我把自己的筷子抢过来:“即然这么粗俗,别不要吃了。”说完对着他手一伸:“我的水玉呢,我的弓已经做好,就差这块水玉了。”
那人向天空望了一下,啧啧的赞道:“你为你徒儿搞这么大的声势,不怕惊动了天王,要知道只有天后过寿时,才有百仙散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为他做这个生日。”
“这是我的事,快把水玉给我。”
千寻看着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那块玉,说道:“紧赶慢赶,饭都顾不上吃,就怕耽误了你这小姑娘的事。”
我喜滋滋的拿过那块玉,这玉显然是经过了药物的浸泡,比那天看到时,又多了几分风姿,还有一股淡淡的奇香。
千寻却又犯了老毛病,拉过我的手,摸着我的脉膊,一边搭着脉,一边皱着眉头。
“放开她。”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千寻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眼前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那少年的俊秀不凡的脸上含着不满,眼光就象天上的星辰一样闪亮,不知道怎么,千寻看到他以后,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妥之处,倒底是哪里不妥,却又不说上来。
我急忙拉住发火的子砚:“子砚,不要无礼,快给千寻叔叔见礼。”
子砚冷笑道:“我有这么多叔叔,倒不多你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