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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所以气夫人和他们见死不救也在可以理解之中,待这李若春死后,自己等人带着夫人,再去跪求小主,他就不信,小主会真的冷面冷心的把他们拒之门外。

到时,少不得还是会心软,那时,事情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此刻弄得太僵,反不利于今后,还不如放他们离开,也好腾出手脚去摆平盛都之事。

如此一想,右相便硬是拉住了想要有所行动的左相,也同时用眼神阻住了欲开口的许宛晴,几人能眼睁睁的看着无雪帮苏枫苓把房门打开,然后四人缓慢的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盛都花想国的皇宫中的紫霄殿内,也是肃穆一派。

欧阳一染身穿金丝金线所绣的九爪滚龙袍,头上珠玉满头,一只龙形大簪更是盘踞插戴在高耸的发髻中间,眉眼处的妆在眼尾处,用紫中带红的眼影往上提起。

称得她本就透着精明的双眼,更增添了许多的威严,额间贴了一枚金龙图案的额贴,此刻正端坐在那以往李沐风才有资格坐的金龙椅上,俨然一个女皇帝的模样。

而在三层台阶外的地上,则跪满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朝臣,一边的柱子边,还透着浓重的血腥味,如果仔细看的话,那柱子后面的地上,以及堆了好几个身着着三品官员服的人的尸体。

那些从尸体里流出来的血,正缓慢的从柱脚的地方,往跪着最靠柱子的人群方向流动着。

让那些本就害怕恐惧到一塌糊涂的人,闻着这满室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看着那暗红流动的血液,有好几个都已经禁不住跪得摇摇晃晃了!

忠臣人人都想做,可是当忠臣的下场就是那柱子后面,头身分家,血流不止的下场时,他们就都得掂量一下了。

毕竟眼前龙椅上坐的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了,她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嗜杀成性,且杀人还不眨眼,还会狂笑开心的疯子。

偏偏这个疯子,如今掌握了整个国家八成的军队,还有这庞大的权力,只要她颁布的命令,谁敢不服从?

轻则几十大棍,重则杀头掉脑袋,从皇上驾崩已来,这短短不到十来天的时间里,她已经杀了三十七个大小官员,还有那些官员的全家。

现在整个朝廷里谁还敢对她说一个‘不’字?

然而今天的这道诏书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她竟然要把花想国从此更名叫花锦国,是人都知道,这花锦国是百多年前,被太祖皇帝灭掉的,如今欧阳一染竟然公然要为前皇朝复辟,让他们这帮本朝臣子如何能点头同意?

然而不同意的下场,已经有十几条人命了,在血的刺激和生命的威胁之下,他们不同意也就真的只能就此殉国了!

欧阳一染冷冷的看着台阶下颤抖的众人的身躯,“诸位爱卿考虑的如何了?本宫乏了,想回寝宫休息了,诸位爱卿如果还需要继续在这里与礼部大人等一干佞臣贼子做伴的话,本宫便成全诸位,反正现在识时务的青年才俊多的是,也是该给朝廷替换一次新血的时候了,不知诸位爱卿以为然否?”

“微臣思虑良久,先帝已崩,太后千岁执掌乾坤,扶幼帝,兴宫闱,重制礼仪,实是为本朝能更长治久安,千秋万代而辛劳,本朝太祖皇帝定国名为‘花想’,‘想’的便是太后千岁目前所做的这番千秋功业,相信有太后辅佐下的本朝,定是锦绣江山,光明一片,是以,此刻更国名为‘花锦’,代表的正是太后千岁对本朝未来之无限期许,微臣不才,愿侍奉太后千岁鞍前,为本朝尽一份绵薄之力!”

不知是谁开了这么一个头,众人明知他纯粹是强词夺理,牵强附会、胡乱拍马附庸,什么‘锦绣江山’,什么‘千秋功业’,都是怕死而已,然而又有谁人不怕死呢?

何况欧阳一染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他们就算集体全为忠臣送了命,她也已经把话说了,大不了从民间重新选拔一批新的官员,想当官的多的是,谁又在乎到底是当哪朝的官,花想国也好,花锦国也罢,于百姓是没什么区别的,如此一想,谁还想跟自己的身家性命过不去?

一时间,一个接一个的磕头附和最先开头的那人,不多时,便所有的人都高喊‘太后英明’了!

欧阳一染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既然众卿家都认为此意甚好,那就由王尚书拟定圣旨,明日便昭告天下!”

“是,太后!”一个声音颤抖的道,想来便是那个王尚书了。

“好了,你们都可以下去了!”欧阳一染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

众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竞相从紫霄殿内爬了出去,有些刚爬出殿外不远,就已经忍不住趴在花坛边上呕吐起来,却又不敢趴得太久,呕吐过几口之后,就硬是捂着嘴,趔趄着跑远了。

而此时,那殿内深处,走出一面容阴鸷却带着几分隐隐病容的中年男子,他缓步的走到欧阳一染身边轻声道,“一染,停手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你身体还没好,跑出来做什么?进去睡吧!”欧阳一染对着他的语调虽然没有变暖的迹象,不过话意里的关心意味却还是有的。

“从李沐风暴毙的那一日起,我就睡不着了,一染,别人都说李沐风是你杀死的,只有我知道不会是你,你若要他死,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他到底怎么会突然死了呢?还死相那般模样,像是被恶魔夺去了灵魂一般,一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雄,你别问了,你赶紧把病养好,我给你在南阳置下了雄厚的家业,你病养好后,便尽快到哪里去吧!宫里不安全!”

欧阳一染一动不动的盯着殿外清朗的天空,心思似乎早就飞到了天外去了。

“一染,你已经快二十年不再叫我‘阿雄’了,一染,我不走,你答应过我的,等到有朝一日,你成就了复国大业,你就许我后半辈子的,一染,明天这诏书一经颁布,公子的毕生心愿便已算实现了,你为他做到了,一染,明天之后,你便与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南阳或者去个别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在一起过接下来的后半辈子好吗?”

这一脸病容的男人正是十里坡受伤的欧阳雄,如今的他,鬓发都白了好些,身子也瘦了许多,脸色也蜡黄中带着几分惨白之色,分明已经是病得不轻了。

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欧阳一染,欧阳雄的心里满满都是怜惜和不舍,爱恋和痛楚,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他的心离得她这么般的近,却也同样有了一种她要永远离开他的感觉。

他很慌张,一生的努力,一生的守侯,一生的执着,皆是为了她,任天下人都说她的不是,他也执意的爱着她,永远记得多年前,她那明媚动人的微笑,那么的青春,那么的深深印刻在他脑子里。

若不是花极月,他和一染如何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从前他怨,他恨,然而此刻的他,连怨和恨都没有了,这来来去去的因果,都不过是缘于一个‘爱’字。

他爱着一染,而一染爱着那个如清风明月般的‘极月公子’,一个没落皇朝的最后的后裔,一生都在为复国而忧心努力,直到死也没能实现。

而他的傻一染,就那般忠心尽责的,为了爱,为了忠,赔上了她的一生,改了名,换了姓,入得这宫便无法干净而退,所以她早就有了先见之明,给她自己改名叫‘一染’。

而他,却是为了她,才成了她的‘哥哥’,眼睁睁的把自己最心爱的她,送进了别的男人的怀抱,这一等便是到今天。

现在李沐风死了,李若春现在也下落不明,估计也不可能再活着了,所有阻碍她复国的大臣们的尸体也都堆在了那边。

宫外长殿下的白玉台阶上染上的鲜血,清洗三天怕也唰不干净,而这用血和命的代价换来的结果已经是她心愿得遂了!

是不是现在也该让他许她后半生的平枫苓和幸福的时候了呢?

他们这一生都是沾染了太多鲜血的人,他不求能长命百岁的与她相守下去,他只想与她能在一起度过一边,便度过一天,即便死后,要他下十把层地狱接受永远的磨练,他也要守住在人世间与她最后的时光。

欧阳一染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爱恋的目光,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一切都没有办法回头了。

当她多少年前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没有指望自己在这一切后还能活下来,她甚至没以为她能成功过,需知每一步走来,俱是惊心,多少次她差点就以为自己会失败,然而她终于熬过来了,许是这一步步走得太过艰难,当她尝到这梦想了多少年的胜利果实时,竟然没有半分快乐和满足。

李沐风的死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他的死因更是在她的预料之外,原来当一个人的恨和怨到达一定的程度时,他就不再是单纯的一个人了,魔由心生,果然是有道理的,而现在变成李沐风第二的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这么多年过来,她没有爱过李沐风却也没有恨过他,如今他死了,她才知道,他们两人早就是密不可分的彼此了,他们彼此依赖,都用对方的坚持在鼓励着自己继续活下去,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因为死了哪一个,剩下的那一个注定是寂寞。

他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都是错误,而他们的相遇就更是悲剧一场,两人都是带着浓浓的怨恨而活着可怜人,对这世界那么的失望却又不甘被压垮,总想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自己是成功的,却到头来发现根本没有人关心你是否努力过。

而这一切,李沐风想必先一步比她堪透,所以他带着恨去了,而她如今虽然也堪透了,却也注定得步他的后尘,因为堪透,所以她不再愿意耐心等候,一步一步的逐渐复辟,她决定一步直接的实现她的愿望,反正人命已经背负了不知多少条了,又何妨再多添一些呢?

如今她实现了,明天大诏一经颁布,这国家便又是花锦国了,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花锦国是什么样,她为的不过就是让极月公子的脸上可以不再有那淡淡的忧愁!

月儿,公子,您看到了吗?

我为您办到了!

花想国被灭了,现在又是花锦国了,而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因为我是您最最忠诚的奴婢,我这一切都是为您而做,所以您是花氏皇族后裔中最了不起的一位!

欧阳一染看着天边遥远的地方,在心中默默的告慰着!

她这一生,没有什么可回顾和愧疚的,除了他——欧阳雄,这个男人为了她,也赔上了他自己的一生,他本可以有很平凡却很美好的生活,因为她,他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所以若是可以,她希望能以一切去补偿他,然而他要的确实她最给不了的,她早就是个没心的人了,又如何去给他一份情?

能保他平安已经是她竭力想做的一件事了!

在最后的日子即将来临之前,她一定要把他送出宫去!

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三日,才总算被扑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被烧去了大半!

站在残垣断壁的紫霄殿前,苏枫苓最后点燃了一本小册子,看着那绿中带红的火光慢慢的吞没了那本册子,也吞没了纠缠了多少年来的恩怨情仇。

国恨、家仇、嫉妒、爱恋、纠缠,以及无数个阴差阳错,纠结成了这长长的一段故事。

如今尘埃落定了,苏枫苓的心里却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活的也没留下,每个人都得偿了自己的宿怨,每个人也都换回了一身的伤感,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是结束了。

十天前,欧阳一染的改国名的诏书一经颁布天下,立即把所有的人都惊骇住了,尤其是以许宛晴为首的清风楼!

他们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想要复辟花锦国,一干人马集集上京,正准备从欧阳一染手中夺下这万里江山以恢复旧皇朝。

却没料到,这欧阳一染竟然先他们一步恢复了花锦国的名称,显然她的一生努力也全在复辟之上。

这下清风楼的人都给弄晕了,难道欧阳一染也是什么旧臣的后代?

可是查遍当年的忠臣旧属,也未查到有欧阳一家,却实在不明白欧阳一染又是为了什么,才这般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宣布这一诏书,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诏书一经颁下,她的命怕是更不长久了!

然而更大的问题随后而来了,他们这一群本是打算推翻花想国,复辟花锦国的人,现在这一仗还有没有必要打?

还怎么打?

因为如今已经是花锦国了,他们若再动手,岂不是等于推翻自己等人多年想复辟的皇朝政权吗?

可若不动手,这政权在欧阳一染手中,也没有真正回到花家后裔的身上,便就算不得真正的复辟,一时两难!

然而不等他们更多的思考,各地的农民起义却正式大规模的发起了,而且全部都涌向了盛都而来。

而欧阳一染为了控制政权和兵权,早在李沐风死后三天,就派无情死士暗地里杀死了若干个手握重兵的统帅,夺回了兵符,如今空有十万重兵,却无几个得力会带兵的将领,十万重兵也只能摆着看看,而且更奇怪的是,欧阳一染丝毫没有派兵镇压起义的打算,纯粹象是在宫中等死一般。

而清风楼此时面临的抉择就是,要么帮欧阳一染,先把起义镇下,再从她手里夺回政权和国家,要么就让起义军攻进皇城,然后自己等人再去剿灭起义军,从他们手里夺回国家。

稍一考虑,他们便选择了前者,毕竟如今花锦国的国号名义上已经恢复了,他们把这些起义队伍给处理了,再去找欧阳一染摊牌,处理‘内部事宜’,总比直接对付那么多股起义军要强得多。

需知这片由三百多年前的先狄帝国分裂后的大陆上,大大下小的有不下十数个国家,如今花想国最是富裕,各国都很垂涎,这欧阳一染颠覆政权不过大半个月,却已经有这么多股规模不小的起义军出现了,想也知道,不会单单是一般的农民结合在一起的队伍,而是别的国家在暗地支持着的敌方起义军。

若真让他们推翻了欧阳一染,别说花锦国复不了,就连这片国土,怕也会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各个国家给瓜分了!

所以选择对付起义军,已经是清风楼别无选择的选择了!

所以有些戏剧化的情况便发生了,本来该与欧阳一染水火不容的许宛晴的人,却在帮忙欧阳一染打仗。

起义军比他们想象的要顽强,且实力也都不弱,其中夹杂着不少的武林高手,亏得清风楼这些年培植下的势力也不压于一只正规军,且个个能以一敌十。

而即便如此,在起义军股数多,人数不少的情况下,清风楼旗下的人员也不得不分得散,这就意味着整体作战变成了局部个别作战,战斗力降低不说,战线更是被无形中拉长了。

七八天殊死争都下来,起义军被灭了八成,剩下的两成不战自退,或溃不成军,然而清风楼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多年苦心培植的势力,锐减到最初的三成都不到,也就是说等于是两败俱伤。

而欧阳一染自始自终从开战到结束,都没有派过一个兵,遣过一个将来加入!

这让许宛晴和左右二相气得发抖,还没来得及恢复元气,重整人马冲进皇宫去找她算帐,那巍峨连绵的宫殿便已然着起了火!

而那一厢离开清风楼据点的苏枫苓他们几人,几乎也立即买了马车,星夜兼程的赶向盛都。

苏枫苓在马车上的时候便预感到欧阳一染要的是玉石俱焚的结果,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现在对这个她一次也没有见过,却这般有手段有魄力的女人感到浓浓的好奇,她想要亲自见见她,也许就能知道她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仅仅是因为想成就做女皇帝的野心,此刻的她更该珍惜这得到的江山才对,哪会这般形同疯狂的不断的杀人,现在甚至还改了国名,而这个国名,竟然还是花锦国,让她不得不深思,这个欧阳一染难道也是旧皇朝的忠臣后代吗?

若是的话,那她和许宛晴岂不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进的宫?

而可笑的是,她们竟然长达二十年的时间,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和身份?

两方还为敌了二十年,现在却发现竟然复辟的是同一个皇朝!

苏枫苓现在看不到许宛晴的脸,不过也想象得到许宛晴和左右二相,惊愕非常的脸,想来也是非常精彩的!

她到要看看许宛晴会怎么做!

事实上清风楼也如她预料般得对付起义军去了,而自己等人也抓紧了最后的时间进宫去找欧阳一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整个皇宫里空阔的像是没有一个人,一路走来全部都是颓败的模样,不过短短半个多月,这皇宫竟然就这般死气沉沉了,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看到。

一路直赶到紫霄殿时,大火已经开始从后殿着起,苏枫苓感觉到秘密就在其中,坚持要进去,流风笑不得不带着她冒险进如紫霄殿,亏得当时火刚着起未有多久,大殿还基本是完好的!

一进殿内,满地的无情死士的尸体几乎躺满了大殿,流风笑见到这样的情景总还算有些心理准备,因为在青山南方家的祠堂里,他已经见过类似这样的满地尸体了。

而乍然见到的苏枫苓和欧阳若春,都有些不同程度上的惊讶和害怕,因为那些无情死士,每个人的眼眶处都是空的,像是一动不动的站着被人把眼珠子给掏挖出来的,光看一眼,就觉得恐怖慑人,何况满地都是尸体。

能让无情死士不反抗任人杀死的,除非是能命令他们的人,否则谁能一下子杀死这么多的无情死士?

跨过一具具的无眼尸体,进得后殿,那飘渺的紫纱后,欧阳雄微笑着抱着怀中七窍流血的女人尸体,看向他们,“你们来了?”

“欧阳雄?你——”看到了他胸口的刀子,欧阳若春惊愕的看着他。

“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我很高兴!我等这一天整整等了二十三年又八个月零七天了,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和她了,她也再不能推开我的怀抱了!我知道她想安排我走,可是没有她的生活,还算什么生活呢?她这一生为了一个花极月,而我这一生为了她,我们都无怨无悔!苏枫苓,我还要谢谢你的到来,若非是你,一切怕还不能结束的这么快!你的到来打破了这平衡,所以我们都解脱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记在这本小册子上,拿去吧!若是晚来一个时辰,这些秘密就要永远随着我们消失了!”

欧阳雄淡然的微笑着,抱着欧阳一染僵硬的身体的手指,些微的指了指他们身前不远底地上的那本小册子,然后便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只把温柔的视线看着他怀中死状极为可怕的欧阳一染脸上,“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那紫色的纱被火点燃是,苏枫苓手里抓着那本册子,被流风笑抱出了宫殿,留在她眼底的最后一幕是,欧阳雄虔诚的带着爱意的落在欧阳一染唇上的吻!

那本册子并不是欧阳一染所书,只在最后留有欧阳一染的笔墨,而在欧阳一染之前,写有心事的是李沐风。

也不知道那册子是用什么东西所制,触手柔软,分明年代极为长远了!

那本册子的封页便是‘离魂咒术’四个字。

而苏枫苓几乎在看到那四个字时,就感觉到恶魔秘密的盒子,终于要在她面前被打开了。

果然那册子里记叙了许多的上古禁咒,有些是已经被撕掉了的,残缺不全,有些是完整的,而无情死士的炼制和离魂咒术的使用,就是那完整中的两项。

当苏枫苓看到无情死士竟然是用人血混合了某种药丸,抹到死去的武功高手的眼睛上而制成的时,苏枫苓的心里就忍不住想起法医给她的那个小瓶子里装着的红色物体,原来那红色竟然是血液的关系。

而当她看到操纵无情死士的方法竟然是,操纵者要把自己的精血和灵魂予以交换操纵咒,才能达到完全操纵的境界,而这样做的危险性就是,操纵者的精血不够,灵魂不强时,就容易被咒术反噬灵魂,一旦如此,操纵者的灵魂将永远消失于人世之中,尸体的死状也将极惨。

而显然欧阳一染便是死于被反噬。

苏枫苓对这些恶毒的害人之法,并不感兴趣,然而为了了解一切,还是从头到尾,逐字逐句的把这些都看完了,然后她惊讶的发现,在那些咒术全部结束后的最下面,竟然有四个用很小的字体书写的‘南方兰轩’四个字。

难道这册子竟然是出自三百年前的南方家吗?

这南方兰轩又是什么人?

苏枫苓几乎想要跳起来了!

差点没忍住当时就想跑出去找凤雏!

在那之后,是一页空白的泛黄纸张,之后,便是李沐风的手扎。

讲述了他是如何偶然得了这本册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瞒着所有的人练习运用里面的咒术的,他也讲到了他的恨,他的不甘心。

明明是一胞双生,他却必须是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角色,他也讲到他的爱恋,那个如水如玉般令他深爱的许宛晴,他在里面忏悔了对她所做的一切,他说他也曾经后悔那般对她,却又在下一笔说,他恨,恨她对他的无情。

他更提到了他在失去她的七年后,终于忍不住因恨对她的孩子下了‘离魂咒’,这些年他也一直在研究‘返魂症’想要弥补当年的错,却未成功。

他留下了他研究的一些小心得,苏枫苓默默把那些记进心里,也许以后见到小男鬼时能用得到。

最后李沐风说他自知大限将至,希望后人引以为戒,不要因一时的心魔控制,就做下令自己一辈子都痛苦的事情!

更有几句话是留给欧阳一染的,大致的意思是他知道她的心不爱他,他也知道她的一切,最后是他成全她!

到此看来,苏枫苓基本已经知道李沐风所谓的大限,想必也是被反噬了,根本不是欧阳一染杀得他。

而这本册子显然也是李沐风故意留给欧阳一染的,为的便是成全她的心愿。

而欧阳一染的手札比起李沐风的就简单的多了,她写的全部都是少女时的刻苦暗恋,那个让她做下这一切,走到今天的男子——花极月!

那个花锦国最后的皇族,那个如清风明月般的男子!

她用了许多的笔墨去回忆,整整数张纸,洋洋洒洒几千字,笔笔都是怀念,笔笔都是深情。

她说她无悔,落到灵魂俱灭的一步,她也无悔,她说她终于完成了她自己心底最完美,最轰轰烈烈的爱情!

苏枫苓看着她浓烈的、无悔的、炙热的文字,心也灼痛了起来,又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

在苏枫苓的想象中,每次提及欧阳一染,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心机深沉,且智计多端,又极精明强悍的女子形象。

然而透过她的文字,她看到的却是一个为爱而生的灵魂,一个为爱天真的可怜女人。

男人总是为权而毁灭世界,女人则是为爱而毁灭世界!

欧阳若春和流风笑也都分别看了李沐风和欧阳一染的手札,两人都默然了!

在大火终于焚烧结束后,他们也看着苏枫苓把这本册子给彻底的烧毁了,风吹着那烟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苓儿,这些天你还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许宛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站在焦黑的土地上,再度见到她的女儿,感觉又有些不同了!

“我很好!”苏枫苓点头。

就她们两人,站在这里进行最后一场谈话。

其他的人都站得远远的,苏枫苓把欧阳一染的故事讲给了她听。

许宛晴沉默了,许久——

“苓儿,我已知道你对王权富贵不感兴趣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来劝你认祖归宗了,我只希望你不要这般恨我!”许宛晴幽幽的道。

“我不恨你!你这些天憔悴多了,那****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不过是为若春一时感到不平而已,如今想想,也体谅到你不能认他的心情了,毕竟你们的立场是那般的不同,你若认他,反而会给他带来危险,我早已想明白了,现在正好对你说声对不起!”

苏枫苓转过头去,看着她憔悴中有些苍老的脸,不复初见时的娇艳,也看到了她眸中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流出的泪水,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和欧阳一染,本来都可以有各自美好而幸福的生活,但是一个因为花极夜,一个因为花极月,两个姓花的男人,毁了她们各自美好的一生。

都是‘极’字辈的,显然当年花锦国逃亡在外的皇族并不止许宛晴他们的祖先追随的那一个,还有其他的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是以,弄到这一代,两个不同的女人,为着相同的目的而去到了李沐风身边,最终酿成了如今这样的悲惨局面。

姓花的男人果真是害人不浅!

只是这些话,苏枫苓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多讲了!就让一切都随着死亡而淡忘吧!

“苓儿,你可愿意叫我一身娘吗?”

希冀的眼神看着她,这是她最后的期望,今天之后,她们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吧!

“娘!”苏枫苓轻声的唤了一声,抱住她有些佝偻和单薄的身子,“好好照顾你自己!”

“你也是!”

“我有笑哥哥,还有好多朋友,我会过得很好,很开心的!你就放心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若春从此留你在宫里,他是个从小没娘的孩子,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若春一定有能力重整河山的,有你陪着他,我也能放心些!”

“傻苓儿,我已对不起他良多了,从未为他做过什么事,这次就让我最后为他最点什么吧!”

“娘?若春不会怪你的,他那般心善!”

“好好做个娘亲,别学你娘我!娘走了!保重吧!”

“娘——”

苏枫苓伸手想挽留她,这一次决绝转身的却是许宛晴,她的步履走的极为轻松,且飞快,很快便离她有一大段距离了。

而看到她的身影,左右两相却面带着喜悦的笑容迎上她!

苏枫苓光看到左右二相的笑容,便知道许宛晴的脸上一定也是带着高兴的笑容的!

只是她们之前的谈话,并没有值得许宛晴笑的理由啊?

倏然间,看着她那还在快速行走的背影,苏枫苓的心里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连忙起步,小跑着想要追上她,却在跑了几步之后,惊孩的看着那在她眼中定格了的一幕:许宛晴用两把匕首,同时刺进了左右二相的腹部之中!

两人那笑容还僵硬在脸上,眼中不可置信的目光还未全部展露,身子便已经倒到了地上,就在下一刻,许宛晴单薄的身子,也如风中落叶般软倒在了地上!

苏枫苓这才飞快的跑向那几人,欧阳若春和流风笑也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娘?”苏枫苓抱起她的身子,看着她嘴角边溢出的血迹,泪水终于滑落了出来。

“苓儿,别哭!若春,娘终于可以这般唤你一声了!我对不起你!”

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独宠一时的女人,就这么结束了她短暂而坎坷的一生!

从她最后的一句话,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是为了让若春更稳妥的坐上帝位,她一死,左相右相再一死,便再没有人领导参与力量阻碍若春登基了!

原来这便是她最后想为自己的儿子所做的事情!

欧阳若春的泪也簌簌而落,悲到极点已无声!

十日后

在三司六部大臣的联名上奏下,原皇太子李若春登上大宝,是为春帝!

改年号为昭和元年,同时大赦天下,免税三年!

追封原先皇晴妃许氏为昭德贤能皇太后,牌位得镶入太庙!

新皇殿也在不日内便开始动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声高过一声的唱喝之声,人群的恭喜声响起,顶着红盖头的苏枫苓,终于如愿以偿的嫁进了流风家,成了流风苏氏。

坐在婚房的新床上,苏枫苓的心里满满都是甜蜜,凤雏早在接到她的信时,便已带人秘密从青山赶到了盛都。

清风楼的实力之所以会在与起义军的对抗中损失惨重,其中可少不凤雏的功劳,自然还有流风家在暗中的推波助澜。

苏枫苓本是打算借着清风楼与欧阳一染的人对上后,再由风雏和流风无敌出面渔翁得利,一下子把他们两方的实力都消耗个大半,正好扶若春登位。

没想到中途冒出个起义军,而欧阳一染又早就抱了必死之心,根本不想对抗,完全就是等死,清风楼于是和起义军对上了,虽然与苏枫苓预料的不同,却好在结果总算都是一样的。

欧阳一染死前把她的力量都除的干干净净,而与起义军一站之后的清风楼已经元气大伤,再有个十年八年才能稍稍养回元气,而有那么长的时间,若春早就把这江山坐稳了。

本来她是打算若许宛晴等人不愿意让若春继位时,她就让凤雏的人和流风无敌的人出来,压住清风楼的残余力量的,没想到许宛晴会在最后的关头,把左相右相都杀掉,同时自己也自杀,如此有来,清风楼就算还有几成的残余力量,没了领头人,也就根本不值一提了,苏枫苓安排的这一潜招也就没能用上。

正好若春登基之后,流风笑终于忍不住抱怨着要快点娶她进门了,因为转眼又是一个月了,她的肚子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流风笑这个准爹爹如何不急?

凤雏既是苏枫苓的姐姐,自然便以娘家亲人的名义被留了下来,为了尽快成亲,等不及回到流风家,流风笑和苏枫苓便借了玉泉斋的房子办了这趟喜事,新老朋友都聚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了!

若实在要说美中不足,就是南方东望和小男鬼,从一个半月前去了云龙山后,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偏偏苏枫苓他们又都不知到哪里去寻他们才好,也只有在心底落下了一个结。

终于吵吵闹闹的到了大半夜,被灌了不少酒的新郎官流风笑终于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口中不断的喊着,“苓儿,苓儿!”

苏枫苓坐在床边,心里是又喜又怨的,若春他们也真是的,明知道笑哥哥酒量不怎么样,还灌他这么多酒喝!

大红色的身影很快的就晃到了她的面前,苏枫苓见他左右脚磕磕绊绊的,生怕他会摔倒,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五院晃回这二院来的!

连忙伸手扶他,不扶还好,这一扶流风笑的身子的左脚正好绊在右脚上,一个前倾,人便直接摔向苏枫苓,把她连人带盖头一起给压到了床上,幸好新床上都是厚软的被子,否则这一下若磕在坚硬的床板上的话,可是会疼得不行的!

“笑哥哥!”

即便如此,被一个百多斤的人压着,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苏枫苓试图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口里还是一个劲的呢喃着,“苓儿,苓儿,娘子!”

“真是个木桩子!”

苏枫苓不得以只要自己抽出一只手,抽走了盖在自己脸上的红盖头,看着被酒熏红了的流风笑的脸,无奈却又饱含爱意的轻骂了一声。

月娘悄悄的在天边探起了害羞的脸,在红红的烛光里,一双壁人就这般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双人影便在这时无声的落入房中,看着床上幸福的两人,来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中高大身影的对娇小的那个道,“他们很好,这回该放心了吧!我们也该尽快回去了,时间太紧了!”

“恩,小枫苓,笑哥哥,你们一定要幸福哦,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一声后,那一双人影就如同最初无声的出现一般,又再度无声的消失了!

本在熟睡中的苏枫苓却倏地睁开眼,看向床边,“不是!看来我又做梦了!还以为是小凝和将军他们回来了呢!”

再度闭上眼睛,咕哝的推了推流风笑的胸膛道,“臭笑哥哥,这般压着我,明天一定骨头都散了!看在新婚夜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做个好梦吧!”

——完——

————————————————————

早就和亲们说过不写番外。。。

但是为了稍稍慰藉一下亲们,还是附了一篇番外给大家。

————————————

番外

“娘,我讨厌月儿!我讨厌月儿!”

一个稚嫩中带着几许委屈的哭音传来,苏枫苓不得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事情,抬头把迎面而来的小身子抱进怀中,对着跟在他身后拖拉着缓慢而来的另一个漂亮孩子无奈的皱起了眉头,“月儿,你为什么又欺负望儿?”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精致绝伦的脸上尽是桀骜不逊,长长的黑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和胸前,遮挡住了两边少许的脸颊。

更使得那双细致狭长的凤眸闪现出令人惊艳的美丽,不过五岁又十个月的年纪,个子却已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似乎迫不及待的要长大一般,而此刻,他不屑的看着依偎在苏枫苓怀里的孩子,懒洋洋的回答道。

“月儿,望儿是你弟弟,你不愿意亲近他,娘不反对,不过你至少让着他一点,不要欺负他,行吗?”

苏枫苓尤其在‘弟弟’两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然后不意外的看到了月儿像大人一般的皱紧了眉头,很是阴郁却又沉默的表情。

光看这表情的话,实在很难想象这会出自一个五岁孩子的脸上,然而苏枫苓却对他这样的表情已经习惯了。

她知道让他们和平相处非常的困难,可是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仇恨是不能被消除的呢?

她都做梦也没想到,她会生养两个孩子,还做了他们的娘亲,他们难道就不能为了她配合一下吗?

“谁让他自己送上门?要我不欺负他行,让他离我远点!”

依旧是酷到极点的话,冷漠的不像是出自一个孩子,那说话的语气就更不像是一个孩子对母亲说话的态度了!

“望儿,娘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打扰哥哥吗?为什么不听话?”

看来是说服不了大儿子了,苏枫苓也只得从小儿子身上下手了,每次一被月儿欺负,就跑来告状哭诉。

哭完之后,又依旧坚持不懈的继续去主动亲近月儿,然后再被欺负,再来哭。

无论被欺负的多惨,望儿都不改继续纠缠着月儿的举动,这种情况从望儿刚会走路开始就是如此,时间长了,苏枫苓实在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最近她总觉得昏昏欲睡,做什么都精力跟不上去。

若是让小凝见到他一心守侯和期待的人儿,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是何种光景?他能接受吗?

接受那个英明神武,睿智优雅的男人变成这般幼稚,爱哭还神经质的小屁孩?

苏枫苓光自己想象都觉得一脑门子黑线,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重新孕育,可如今货品既出,无法退换,苏枫苓也只能希冀望儿能随着长大,而恢复一些过去的沉稳和睿智。

“娘,我就要和月儿玩,我就要和他玩!”

怀中娇软的小身躯,吐露着好听却任性的话语,那带着鼻音的声音中,还带着没有完全停止的颤抖哭音,仿佛苏枫苓一个不答应,他就会继续大哭一般。

“你要再敢靠近我的月居,下次放在你身上的就不会是蚂蚁了!我让你去喂我的蛇!”

清冷的嗓音带着寒气没有半点停顿的吐出,说完,那小小的身子一个绝然的转身,身子如一把锋利的剑一般,挺直着走了出去。

而被他清冷的声音震住了的月儿,好半天都不敢喘一口气,直到他走远了,才埋在苏枫苓怀里继续大哭了起来,“娘,娘,为什么月儿不喜欢我,为什么?娘,是不是望儿长的没有月儿好看,所以他才不愿意跟我玩?”

苏枫苓忍不住一手扶了扶额头,又来了!

她今天实在很头疼了,身体也乏的很,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抚这个‘自尊心’‘自信心’都开始‘自我怀疑’的小儿子。

一会笑哥哥回来,怕是连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吃不上了,早知道这样,当年她就不该因为一时的母爱泛滥而留下了月儿,应该交给姐姐带走,这样他也得到他想要的,自己也得了清净,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天天闹腾个没完!

流风笑刚跨进门,见到的便是苏枫苓扶着头的疲惫模样,立即紧张的快步上前,“苓儿,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笑哥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我头有点重,身子也乏乏的,你帮我抱抱望儿吧!”苏枫苓看见流风笑,连忙勉力的一笑道。

“是我疏忽了,你这几天明显没什么精神,早该给你请个大夫的!”

流风笑闻言立即自责了起来,看向苏枫苓怀里还垂挂着泪痕的望儿时,眉头更是深锁了几分,脸色未沉,却已经不怒自威了。

还没等他开口,小小的身子立即从苏枫苓的腿上爬了下来,笔直的站好,恭敬又小心翼翼的道,“爹爹,您回来了!”

“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流风笑看着他无措害怕的模样,心里也不免心疼,很想靠近他抱起他,却又怕吓着他!

“做完了!爹爹,我想回房去预习明天的功课!”

望儿低头看着脚尖,连抬头多看流风笑一眼都不敢,语声没有了丝毫的哭音,只是带着几分害怕的嗫嚅。

“去吧!以后月儿若再欺负你,就来告诉爹,别吵着你娘,听到了吗?”

“是,爹爹!望儿告退了!”

话刚说完,小小的身子便像一个小球般,眨眼间就跑出了房门。

看着儿子的身影离开视线之内,流风笑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自忖不是个严厉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打骂过儿子,却为什么两个儿子都不怎么亲近他,大的那个还情有可原,小的这个他从小就疼爱不已啊!

看向已经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场面的苏枫苓,轻轻把她抱起,放到床上,拿了个枕头给她让她靠坐好,最后才轻问道,“苓儿,望儿他为什么总是那般怕我?”

“笑哥哥,孩子哪里有不怕爹的?”

苏枫苓也轻声安慰他道,她决定生下月儿的时候,他虽然很不理解也不赞同,却最后还是向她妥协了,成全了她做母亲的愿望。

虽然月儿这孩子不是纯粹的他们的儿子。

然而这几年来,他也一直把月儿当作一个纯粹的孩子在看待,疼爱关心并没有少过半分,可惜即便摈弃了所有的魔力魔气,属于暗魔的最后一丝元神,还是让月儿这个孩子性情捉摸不定,不太亲近人。

这几年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属于他过去的记忆似乎有复苏的迹象,有时他会用一种很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她,有时带着几分怜悯和愧疚,苏枫苓和流风笑都多少知道,当属于他过去的记忆全部回到他的脑海的时候,便是他要离开他们之时了!

所以,如果说对于月儿,流风笑更多的是尊重和包容的话,那么对待望儿,他便是完全有宠溺他的打算的。

可惜,这个小儿子似乎对他的这番心意也不领情,自打出生以后,开始学说话开始,他便是黏苏枫苓比黏他多许多的。

如果说这还能理解成孩子依赖母亲是天性的话,那么他情愿摇摇晃晃的去纠缠总是推倒他掐他的月儿,也不亲近想要抱他疼他的自己,便十分的匪夷所思了。

他无数次希望小小的人儿在受了委屈后,可以跑到他怀里来哭诉撒娇,可是却从来没有过。

相反,一看到他,原本哭泣的脸会立即停止哭泣,用颤抖的声音叫他爹爹,那样的望儿,让流风笑感觉像是他吓坏了他,还让他不敢哭一般!

不是没试图过改变这种情况,可是每次他一靠近他,小儿子的表情就写满了害怕和疏离,就像之前,他看到他满脸泪痕,知道他定然又是受了委屈,谁知安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儿子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开他了,让他觉得郁闷不已!

“现在我算是知道我爹当年的感受了,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流风笑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

见他情绪有些沮丧低落,苏枫苓心里便觉得愧疚不已,“笑哥哥,你别难过,望儿还小,再大一些懂事一些,他便会亲近你了,孩子小时候总是亲近母亲和兄长多一些!”

“苓儿,你别安慰我了,你自己都感觉不舒服,还操心我做什?睡一会吧,我去做饭!”

流风笑握住她的手,满眼都是温柔和神情,这几年为了他们父子三人,事必躬亲已够她累的了,他居然还跟她诉苦,实在是没有丈夫的担当。

“笑哥哥,你是不是又在愧疚了?傻木桩子,我没事,不过感觉有点困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何况男主外,女主内,笑哥哥是丈夫,在外赚钱养家,我是你的妻子,在家煮饭做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何况娘和雪儿也常过来帮我的忙,我一点都不累,相反过的很开心,你这样,我才会觉得愧疚呢,还要笑哥哥你忙碌了一天回来给我们煮饭!”

苏枫苓圈住他的腰,把头贴到他的胸前,这是他最喜欢她做的安慰和撒娇的姿势,每次她这样做的时候,流风笑总是会感觉好起来。

“苓儿,有你,真好!”

流风笑的心又暖了起来,紧紧的抱住她。

成亲五年多来,他每一天都过的比前一天更甜蜜,更美好,这些全都要归功于苓儿在他的身边。

放下了剑改拿笔,放下了漂泊,改经营商行,他做到了当初对苓儿的承诺,给了她一个安定平凡的生活,这几年下来,商行竟然也被他经营的有声有色,没有人会再喊他流风大侠,而是叫他笑老板了!

“好了,笑哥哥,我的好相公,娘子我饿了,赶紧去做饭!”

知道他感动,知道他又在感叹,知道他越来越爱她,离不开她,这些她都知道,因为这些都是她对他同样有的感觉!

半笑半撒娇的指挥着他,“要是晚了,今天就罚你睡地板!”

“是,我的苓儿娘子!”

流风笑也笑了起来,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点头哈腰道。

这般模样更是让苏枫苓笑的花枝招展了起来,轻推了他一把,“行了,不玩了!要是让爹和娘看到你也有这么耍宝的时候,保证他们要跌破下巴!”

现在的流风笑与五年多前的流风笑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变,他风趣了很多,也会开玩笑了,也不再惜字如金了,岁月在他的身上,没留下更多的沉稳,反而多了几分外露的亲和力,看到他的笑脸,没有人会把他与五年前的‘不笑阎罗’联系在一起,三十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具有魅力的年纪,苏枫苓有时光看着他都觉得心中爱意汹涌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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