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悠学长走了又怎样，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又怎样！他们说我们不能保级，我们就不能嘛？让我们用事实告诉他们，凌澜不止只有李无悠。这个赛季，我们首要完成的目标就是——保级！只许成功的，保级！”
金素素虽然依旧面瘫但这一番话却说得慷慨激昂，她胸口起伏着，两只手牢牢撑着桌面。她环视众人，目光侵略性十足。
三年级生依然只是撇嘴。但新人却听得心潮澎拜。他们抿着嘴，握着拳，目光坚毅，像有种名为神圣的光辉在他们脸上金灿灿的闪耀着。这一点，就连身为混混的柳树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叶十九。
开什么玩笑！你们去保级，那让不夺冠就死的叶十九怎么办？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何况断人生路！
滚你丫的！叶十九一脚踢开身下的椅子站起身。
他的动静很大，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打断了三年级生的魂游天外，也打断了新人为了青春、为了梦想在内心的热血宣誓。只有那个一脸老好人笑脸的学长显得与所有人不同，他始终旁观着一切，不走神却也不参与。
叶十九将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下拍。
“啪！”
长达十米的桌子一阵嗡鸣。
“我不要保级，我要冠军！”
声音像在岩浆中翻滚，滚烫的热气逼人地四溢。
安静。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得笔挺的少年。
他一只手拄着桌面，身子在颤抖，和这个世界一起在颤抖。他垂着头，那不是丧气啊，是怒火卡死在喉咙里面，是深深的执念将他的脖子压弯、压扁。垂下来的发丝，将他狰狞的脸庞遮掩了几分，露出一双猩红的双眼。
这个人会是带来改变的英雄么？可是，他不是李无悠，他是叶十九啊！
噗嗤！
三年级的一位学姐率先忍不住发笑，然后是柳树，更多更多的笑声，更多更多的轻蔑。
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这是哪？
你不是吕皓轩，这也不是天风学院。
你是叶十九，而这是凌澜。年年保级，年年垫底的凌澜！
就连刚才还慷慨陈词的金素素看着叶十九的表情，也有了那么几分不对劲。
大胡子深深的看着叶十九沉默不语，整个会议室，只有叶玥儿。
只有叶玥儿看着叶十九的眼睛在闪着光。
是他吗？
就是他！
那个打小开始崇拜的哥哥就站在这！他许诺他会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他一定会成为那个英雄。他原来没有放弃，他在努力！从二阶成为四阶，从一个淫贼的口花花，到现在像个英雄的豪言壮语。
她捂着嘴，喜极而泣。
坐在身侧的田七一个劲地拉扯着叶十九，他小声又慌张地催促道：“兄弟，过了啊，虽然很酷，但真的演过了啊。快坐下，快坐下，风头出够了，很帅了。”
叶十九一把拍开田七，直接甩手指向那些嗤笑他的人们。他很想知道，那些连想都不敢想的胆小鬼，凭什么笑他。他没有选择那些老队员，他挑的是柳树。
被指到的柳树一开始愣了愣，转而又是更疯狂的大笑。
他笑的好癫狂，他笑的就快喘不过气。
“叶十九，真的。我真的很想被你打动，可惜，我不能和你一样活在梦里。”
又是一堆人的讥笑。
柳树站起身子，他笑够了。他收敛起夸张的表情，转而认真的说道：“叶十九，把头低下，去追逐眼前的目标吧。”
把头低下？我要是敢低下，我的头就会掉到地上！
一脑子钻进必死任务这个窟窿里出不来的叶十九，心态早在某个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刻悄然失衡。两眼通红的他根本看不见凌澜与其他学院实力上的差距，就算是摆在他面前，发狂的他也不会去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夺冠，或是死！
“我只知道，再长的路，一步步也能走完，再短的路，不迈开双脚也无法到达！”叶十九顿了顿，抬起头，他充满敌意地戒备着所有人，他说：“我不要保级，我要冠军。”
叶十九踢飞身旁的椅子，叶十九摔门而出。
“咣——！”
关门的声音好响，让里面所有人都一阵恍惚。
过了好一会，那个最先嘲笑叶十九的学姐才一脸嫌恶地抱怨：“什么东西啊？就一个淫贼，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李无悠都不敢说夺冠，你脾气倒是大啊。我倒想看看……”
“你闭嘴！”
“你闭嘴！”
两个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大胡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叶玥儿，而叶玥儿还皱着小脸死命瞪着那个阴阳怪气的学姐。
那学姐吓了一跳，看见是大胡子，连忙识相的闭嘴。大胡子向来懒得对他们生气，此时发起威来倒也让她心有余悸。
“行了，都散了吧。今天的会议就到这了。”大胡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坐下来，转过椅子，背对着所有人看着战术板怔怔出神。
一众队员也站起身，悉悉索索地尽数出了会议室。
门“哗”地被拉上了，大胡子随手拉下帘子，会议室一下子陷入了昏暗。
他用胳膊支着膝盖，十根手指深深地嵌入发根。他将头埋进了胸膛，两眼发直。
“无悠，你真的看好他嘛？”
“你和校长，就这么相信他嘛？”
“难道，他真的值得信任？”
“虽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至少，从他身上——我看见了你的影子……”
“无悠，对不起。是老师没用，连一个你应得的名额都不能为你争取到，真的，对不起！……”
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大胡子，听着，像是有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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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跑出来的叶十九，漫无目的竟然就逃到了学院的灵湖边上。
他一下子将头扎进水里，久久才抬起。
他跪坐在灵湖边，脸和发梢都一点一滴地向下滴着水珠。他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终于是慢慢平复了内心。
自己是怎么了？被一个系统折磨成这副样子。
一个强者的内心，怎么可以这么脆弱。叶十九痛苦地自责。
“啪嗒，啪嗒。”
“玥儿？”听到脚步声的叶十九回头。
“怎么是你？”来人却让他出乎意料。
金素素没有答话，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侧头枕在洁白如藕的玉臂上。她垂下的青丝如瀑，笔直，透着好闻的香味。蓝白色的长裙垂及地面，像一朵盛开的花蕾。
“我是不是很可笑？”
“呃？”
“说着那些异想天开的大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是不是很可笑。”叶十九情绪低落，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今天的你让我很意外。”那个姿势的金素素，说着话，像是梦呓。垂下来的零散阳光穿透水汽，打在金素素身上，很梦幻，很不真实。他们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这和金言那番话有关，也和叶十九今天这番话有关。
“人们知道天空的云朵太过遥远，谁还会追着它奔跑不休呢。你很棒，希望你的行为也能和你说的话一样棒。”金素素抽出一只手，用力抬起，想要抓住那些光，散发着温暖的太阳光。
叶十九愣在原地。
直到金素素走了很远很远，都没能回过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