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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凡世一行

(一)

于是,英杰等一行七人踏上了去往凡世的征途。说也奇怪,此番他们风餐露宿,连夜赶路,倒是顺风顺水,几乎再也没有遇到过火族的追杀。

经过十天十夜的长途跋涉,最后终于抵达凡世的目的地。这是个山清水秀的大自然世界,四周被连绵起伏的山岚环抱,并且山上长满了翠绿色的荒草和参天的大树,远处还能看得见飞泻而下的瀑布冲刷礁石的场景,声音不绝如缕。竹林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反倒使整个周围环境显得更加寂寥。

“少主,等过了这个山谷,前面小径左拐就是隐逸村了。”祭灵轩由雪鹰簇拥着走在众人中间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哪里有小径?这里好像与世隔绝。”英杰问。

“这一带的确与世隔绝,村子里的人把所有和外界相联系的渠道全都封锁起来了,想构筑起世外桃源的生活圈,不过……”祭灵轩停顿了片刻,然后道,“我还是开发出了这条路径,才进入村子里,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幻影移形是禁用的。”说着,他用手指向了前边一条陡峭无比其实算不上路的羊肠小道。

“大家经过小径时必须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否则路面沾满雾水极易打滑,稍有不慎,将可能坠入深渊!”祭灵轩一本正经地提醒。

众人依次向小径挪步,人们紧贴身后的大山,目光平视前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英杰、星旧、涔殇等六人都平安过去,最后轮到雪鹰时,没想到却出了意外。也许是伤势影响,他在距离对面仅几步之遥时想一个跨步越过,不料脚底一滑,结果无声无息地坠落下去。

“雪鹰!”众人齐声大呼,然而深渊里没有了回音。

(二)

“少主,现在怎么办?雪鹰会不会……”灵鹫担心地问。

“现在暮色降至,况且我们对谷底深处情况并无了解,盲目探求只会适得其反。雪鹰他虽然受过伤,但毕竟是神族的剑士,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这里已经离隐逸村很近了。这样吧,就由祭灵轩带路,我们先安顿下来,向这里的人问清谷底的情况以后,明天再动手找人吧。”

“事到如今,只好听天由命了。”灵鹫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暮色四合。

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村子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无比萧条,看不到一个人影。最后众人看到村子里唯一的一家酒肆还亮着灯,便凑了上去。

“少主,你看今晚就在此过夜吧,店家我熟。”祭灵轩说着,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重重敲了几声。

“已经很晚了,本店都打烊了,要买酒明天再来吧!”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回答。

“店家,你快开门,我是小轩!”

随后门还真得被慢悠悠打开了,店主是个中年光景的男子,穿着很朴素,显得手脚麻利,勤快大方。

店家盯着祭灵轩看了半晌,最后才认了出来。他欣喜得抓着祭灵轩的手不放,嚷道:“原来是你呀!嗨,你来我店投宿,结果没过几天不辞而别,还欠我钱呢!这一回自己送上门来,可别想着再溜了!”

“店家您看,我这不来了么!我身后这几位客官也是要来本店住宿的,这样吧,旧债新帐一起算,您觉得如何?”

店家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很久,最后才用硬生生地语气道:“本村向来是不怎么欢迎外地人的,但见天寒地冻,且天色已晚,就破例让你们住进来吧,一会儿记得可要先结账的!”

于是众人很欢喜地走进店里歇息。大家围着一张古旧的大圆桌坐了下来,店主的妻子忙不迭上来酒菜,她笑容满面,看上去亲切质朴,十分贤惠。

“客官慢用。”说完正要退下,却被英杰叫住了。

“店家,我有几个问题想求教于您。”

“客官有话只管说便是。”

“多谢,前一阵子,村子里有位猎人,箭术高明,我等慕名前来,特来拜访,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客官是问玉奴吧?”答话的却是刚才开门的店主,他似乎也有了闲谈的兴致,便拉开了话匣子,“嗨,他可是位勇敢的猎手,只可惜命短了点……”店主遗憾道。

“莫非他出事了?”

“前一阵子听说他要去深山老林里狩猎,可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估计八成是给……”店主干咳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会这样?那他那把弓呢?”

“鬼晓得,一直以来,他拿猎物到我店里换酒喝,和我也算老相识了。他这一走,店里的佳肴少了不少,就连村子里去竹林打猎的人数也日趋骤降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英杰叹道,然后他又扯开话题问,“店家可知进入村子前经过的山谷谷底通往何处?”

“想必几位客官一定从小径外边而来?”店家夫妇目光神秘地相视而问。

英杰微微颔首,道:“我们几人中有一个不小心落入了谷底。”

“谷底,让我想想……”女主人突然眼前一亮,“那里不是紫竹林吗?”

“店家可否带我们去?”

“要不明天,今晚我还得去地藏刚扫墓。”说这话的是男主人。

“想不到这店家还挺有孝心。”祭灵轩赞赏道。

店主摇了摇头,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三)

第二天早上,在男主人的引领之下,众人来到了紫竹林里。只见这里鸟语花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显得十分安详。

“这里就是紫竹林了。”

“大家分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英杰下令,同时对男主人感激道,“店家,您可以回去了,您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随后,人们即刻在林子里来回进行大规模搜查,不久终于有了发现。

“少主,这里发现一具尸体。”涔殇在竹林尽头大声喊道。

其余的人则纷纷赶了过去,都十分惊讶。因为死者长有冰族人银白色的长发,但面目已毁,此外胸前还吊着一颗猫眼石,这分明是雪鹰才会有的饰物。死者身穿一件很薄的白色单衣,仰面朝天躺着,身上斑迹点点,有多处伤痕。

“涔殇,检查出来他的死因了吗?”英杰问。

涔殇仔细查看了死者的各个部位,然后以一种能反映出他个性的口吻分析道:“少主,死者身上虽有多出受伤,但均不足以使他致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让他送命的应该是刺中头顶百会穴的那一剑。由于凶手剑法奇快,所以几乎看不出伤痕。”说着,他把死者的头抱起来,指着一处很薄的切口给众人看。

人们面面相觑,都十分惊愕。

“莫非是火族的刺客所为?”问话的人是祭灵轩。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凶手对死者相当熟悉,不然没有可能这么轻易得手,毕竟雪鹰他……”涔殇讲到这里时忽然瞥见灵鹫簌簌流下的泪水,便止住了。

“灵鹫,你别太伤心了,尸体现在还不能证明就是雪鹰的。”英杰轻轻地劝道。

“不,一定是他!这颗猫眼石就是我送给他的!”灵鹫情绪有些失控,然后竟独自忿忿地跑开了。

(四)

暮色四合。

人们此时都静坐在各自的房间里沉思白天发生的事,没有入睡。

突然,酒肆的大门外响起一阵重重的令人不快的敲门声。

“谁呀?这么晚了,本店都住满了,要打酒明天再来吧!”店家不耐烦道。

门外没有人回答,但敲门声依然没有停止。

“到底是谁啊?”店主慢悠悠地拉开大门,睁开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瞧,却发现访者是个头发银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彪形大汉。他步履蹒跚地立于门前,那原本就有点狰狞的面目在月影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不禁吓了店主一大跳。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店主两眼发直,浑身打起了哆嗦,语无伦次地惊问。

“对不起,打搅了,我是来找我的同伴的,听说他们住在这里的。”壮汉看着店主吃惊的面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慢吞吞解释道。

“雪鹰!……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此时,英杰等人已出现在店主身后,而灵鹫在不停地拭着眼泪。

“少主,我终于……见到你们了!”雪鹰有气无力地刚说完这句话,身体突然瘫软下来,便不省人事了。

雪鹰昏迷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当他醒过来后,发现自己静卧在灵鹫的房间里,同时英杰等其余的人也悉数在场。

“雪鹰,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少主,我……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说着,他正要从床头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没有成功。

“快躺下来,你现在需要好好养伤!”英杰关切道,“快给我们说说你的遇难经历吧。”

“我从山谷上摔下来后,一直往下掉,后来落入一片竹林里,当时我身上多处负伤,疲惫不堪,又找不到食物和水,就这样迷迷糊糊在竹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后来实在走不动了,就躺倒在地上,以为必死无疑了。岂料,当我第二天早晨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户农舍的竹席上,农舍主人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耄耋老翁,看上去十分和蔼。他笑盈盈地对我道是他把我带到这里的,还替我医治了外伤……”

“那后来呢?”

雪鹰干咳了几声,继续道:“为了答谢他,我便把脖子上的猫眼吊坠送给了他。我还从他口中得知了你们的下落,就一直找到了这里。”

听完这一切,众人释然,都庆幸地回各自屋里去了。只有英杰还心生疑虑:那竹林里的死尸又作何解释呢?

(五)

第二天早上,众人聚集在酒肆大厅里有说有笑地共进早餐,店家在忙不迭地招呼进进出出的客人,大厅里异常活跃,一度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就在这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啊!——”楼上灵鹫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凄厉而恐惧的叫喊。

等到英杰等众破门而入时,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雪鹰双目微闭,脸色苍白,右手无力的从床头边滑落下来,而灵鹫则呆呆地坐在地板上,泣不成声。

涔殇谨慎地走到雪鹰床边,仔细验看了他的伤情。

“雪鹰他……他死了?”英杰难以置信地问。

涔殇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死的?”

“中毒而死。”

“中毒?这……这怎么可能!雪鹰昨天晚上不是还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雷蒙感到十分惊讶。

“死于一种叫熵炘的慢性毒,而这种毒只有神界才有。”涔殇分析道。

“灵鹫,你说一下刚才的情形吧,早餐前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英杰认真问道。

“不是的,今天我一早醒来,见雪鹰还在酣睡,便不想惊动他。等我端来早餐后,却发现他还是这样,一连问了几声都不见反应。我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却发现原来他已经……”说着,灵鹫双手掩面,已经说不下去了。

“这么看来,雪鹰是很早就被人下毒了,而且凶手很有可能是神界的人。”英杰喃喃道。

“对了,少主。你还记得雪鹰临死前说过的话么?”星旧启示道。

“难道会是他?先不管那么多了,把雪鹰好好安葬吧。”英杰有些伤感道。

和村子里死去的人们一样,雪鹰被葬在了离紫竹林有一段距离的一片叫地藏刚的荒地上。人们站在风里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狂风灌满幻术袍发出猎猎的声响,偶尔还有一两声乌鸦沉闷的孤鸣传来。

暮色四合。

英杰独自坐在房里喝着闷茶。突然,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星旧。他脸色忧郁,显得十分无精打采。

“少主,我有要事和你相谈,不会打扰你吧?”

“哦,当然不会,星旧叔叔,有什么话请坐下说吧。”

星旧谨慎地关好门窗,然后紧挨着英杰坐在了他的旁边。

“少主,对于今天早上雪鹰被毒杀一事,你有何看法?”

“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但觉得事有蹊跷。”

“如果我说我们之中出了内奸,你会信吗?”

“内奸?”英杰突然瞪大眼睛,惊讶无比。

“傍晚时候,我又去了地藏刚,重新验看了前天发现的无名尸体,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

“那和内奸有什么关系?”

“少主,你看这两样是什么东西。”星旧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递给英杰详看。

“一根霰雪鸟的羽毛,还有占星族的梦境球。可这又能说明什么?……等等,我明白了!莫非你怀疑涔殇?”

星旧微微颔首。

“这的确很古怪,为什么涔殇当初验伤时偏偏就没发现这些东西?况且人还是由他第一个发现的。”

“现在还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十足的证据暂时别告诉其他人,以免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死者名叫逝悚,冰族的占星师,是我在刃雪城的至交。这根羽毛是我当年送给他的,告诉他如果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就将羽毛焚毁,我就会马上知道。他一定是在刃雪城处境危险,万般无奈,才决定来凡世找我,只可惜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星旧遗憾而痛苦道。

“星旧叔叔,别太难过。”

“少主,还有一个重大情况我一直都想告诉你,这里肯定有占星灵力比我要高的占星师在!”

“为什么?”

“自我来凡世以后,就曾对此番前景占过星,但奇怪的是每次在我占星时,天象就会自动大乱,无不以失败而告终。”星旧无奈地感慨道,“看来我们此行有难了,少主,这两样东西你一定要收好,我要走了。”

说完,星旧沐浴在静谧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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