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月不知道为什么一清醒过来就没有好脸色看李忠强,刚刚升起的感动叫这个人的声音一提醒,过往像流水一样稀里哗啦的就流进了脑袋里面,方才还有初阳升起的脸蛋,瞬间变得极淡,淡到好像看着一堆丝毫没有爱意的泥土,更像是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陌生人。
这眼神叫李忠强心中狠狠一痛,不晓得自己哪里是又惹了她么?
觉得身上慢慢的长了点力气,韩子月看着李忠强问道:“韩子晨呢?”眸子里面生出一点慌张,醒来这么半天没有看见韩子晨,这让她很不安心,韩子晨长到三岁,从来没有离开她超过两百米。
母子两个,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活了下来。
昨天晚上烧得稀里糊涂,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也怪不得她了。
李忠强神色黯淡的挂在韩子月身上,想找出一点她紧张自己的神态,但是最终还是没什么结果,只得将她背后的靠枕一只一只的立起来,让她舒服的在病床上坐好。
“林乐乐跟林飞儒在照顾韩子晨,昨天晚上你发烧,我着急带你来医院了。”清淡的话没有多余的感情,估计现在的李忠强也被打击到了,这千里迢迢的跑来李杉矶,可不是为了看韩子月一只淡得像只鸟的姿态啊!
韩子月的眸子一直注视着李忠强的神态,看见他这样子又心生了一点不忍,好歹是人家昨天晚上救了自己,现在自己这是恩将仇报的姿态吗?
有点惭愧的低垂着脑袋,长长的棕色头发垂在洁白的被子上面,厚厚的一层。
“那个……昨天晚上谢谢你了!”半天时间,韩子月终于蕴量好这么一句话,也不看李忠强,就那么淡淡的说出口,眼神为了避免尴尬而四处飘飞。
放在被子上面的手一个不注意突然被刚才还在愧疚的男人执起,韩子月惊慌的瞪向他,奋力想抽回来,但是数次都没有成功。
李忠强的眼神坚定,深深的望着她的眸子一动不动,坚如磐石。
“李忠强,你要干嘛?”韩子月的语气不善,他为什么就老是动手动脚的呢?
但是他的手心温暖,在她冰凉的手上撕扯了一个又一个的词语,名唤做心软。
韩子月狠狠的撇开脑袋不去看自己屈从的手。有时候,身体是比大脑更直接简单的表达方式,比如,现在她的身体在发软,而不是因为发烧引起的。
“小月,带着小晨跟我回国好吗?我会照顾好你们。”淡然却极其坚定的男人的声音在病房里面响起,周围有估计能听懂中文的白皮肤人好奇的看过来。
李忠强从随身的西装袋子里面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礼盒,包装精美不在话下,缓缓的掏出来打开递向韩子月。
周围人都爆发出一阵惊呼。
那是一只多大的钻戒啊,而且最大的闪光点不在于那颗钻石的大小,还有周围雕刻精美的配饰。
那绝对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所有人都面带着笑容看着两个漂亮的年轻人,甚至临床的老太太,自己的面色都苍白了还微笑的看着韩子月,说道:“孩子,这男孩子不错。”老太太用英语温和的说。
曾几何时,这枚戒指是她毕生的期盼。
曾几何时,她在想,她的爱情,不需要什么金钱,只要有一个人肯对她好,只对她好。
眼泪悄悄湿了眼眶,但是却不再是为面前的男人,而是为了他们的那些过往,那些将她的心脏一寸一寸切碎的过往。
“小月,嫁给我吧!”李忠强又诚恳的说道。
韩子月一边流着泪,脑袋里面不由自主突然跳出来一个女人美丽的身影。
缪菲菲的现状呢?那个女人,真的心甘情愿,从李忠强的心里搬出来了吗?
如果她跟着他回去,从前的悲剧,是不是会继续再上演。
那是不是她人生的另一个悲剧?
现在的韩子月赌不起,此后人生最大的期待都在小儿子韩子晨的身上,她不会为他冒上一点点险,她只要他好好的长大,从此以后都幸福平安就好。
她的痛苦跟失望,都早早的埋葬在了国内,现在要她回去,不是揭了自己的伤疤给外面的人看笑话吗?
而且也不晓得她那父亲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那一家人,她有一种永生不要再相见的念头,是她母亲的噩梦,更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李忠强的眸子中的希望慢慢在减淡,尽管一屋子的人都在为他喝彩,她却依然一动不动,她的心,真的被他冰冻成一块僵硬的石头了吗?
“小月……”李忠强轻轻呢喃,手中的戒指盒依然高高举起。
韩子月为难的看了一眼李忠强,他的面容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是三十四岁的男人了,走在街头如果忽略他眼中的深邃,与她做同龄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她毕竟,也是二十五岁的女人了,不再是天真需要做梦需要幻想的女人,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英楠,对不起……”韩子月只能这样说,她拼命的忍住自己的双手不要去接李忠强的戒指,拼命的忍住与他在一起的诱惑,不停的用韩子晨来说服自己的所有感官包括心脏。
韩子月揭开身上的被子,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就仓皇而逃,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奔出病房门口。
周围人可惜的看着床上的东方女子撇下了求婚的男人独自逃走,都可惜的叹了口气,同情似的看着地上依然半跪的男人。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句:“还不快点去追啊!”
李忠强才起身也跟着跑了出去,着急到手上的戒指盒也没来的用心的盖好,而是焦急的扔进了西装外面的口袋。
韩子月奔跑的速度很快,很有可能跟这些年的遭遇也有一定的关系,现在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整个人像阵风似的疯狂的奔跑出医院。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也忘记了身上没有口袋,不要说手机,就连钱,也是一分都没有。
站在大街上红肿着眼睛的东方女子,楚楚可怜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风中略感失望。
刚刚拒绝了人家,现在还要等着人家来带她回去么?
韩子月的脑子里说不清楚在想着什么,但总归让她觉得不太好忍受,脑袋里面繁乱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将她的大脑充斥得满满的。
李忠强毕竟是男人,很容易就追逐到了韩子月身边,一点脸红气粗的感觉都没有,在韩子月看来就可以用神清气爽几个字来形容,让她觉得自行惭愧。
她站在花坛旁边,脚边坐落着一只木质长椅,可能有些年代了,与这个时尚的城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忠强脸上的忧伤,或者说更深一点的情绪,在他奔跑到韩子月身边的过程中已经消磨殆尽,剩下的,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平静得像这座城市,即使某天落下了一颗炸弹炸毁了一栋大厦,冰冷的人们看看,也就过去了。
韩子月不开口,脸上淡淡的红晕让她觉得放不下脸面,但是现在她举目无亲,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我们……回去吧。”
最终,还是李忠强首先打破了沉默,走在韩子月的前头,让她一眼清晰的看见他挺拔的身子。
韩子月沉默,但还是跟上了前面的人影。
跟他上了出租车,两个人坐在同一排,但是身体距离却很远很远,好像比那些年,她从他身边远远逃开,只能想念着的日子还要遥远。
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更不敢大胆的擦亮眼睛去看。
两个人,真像是陌生人的姿态。
韩子月想,这次回家,应该要考虑搬走了。
他救了她,她把公寓留给他住吧,她跟韩子晨还会有其他办法,老是这样耗着也不是回事。
两个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都干干脆脆的看着自己眼中的风景,但究竟是看风景的心是闲散的还是煎熬的,也和自由他们自己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子,韩子月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意识,也没有顾得着带钥匙,冰冷的脸望着李忠强伸手,说道:“钥匙呢?”她问。
李忠强原本也是回到了这里才想起钥匙的问题,不想自己百密一疏,还是有粗心的时候。
男人的眸光一闪,上前就按起了门铃,半夜不是叫林乐乐跟林飞儒两个人在家里照顾着韩子晨吗,现在应该在家里才对……
但是担忧的脸色也隐隐的担心,要是两个人都不在家!
或许他不应该这样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按了无数声门铃就是不见屋里面的人出来开门。
韩子月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真不知道李忠强是不是故意的,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得不得了,再这样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难保不会发生气场排斥什么的。
里面看样子是没有人在了,幸好李忠强还带着手机,这会儿掏出手机就按下了林飞儒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