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平白的恩怨。
你做了多少恶事就会惹来多少祸端,你得罪了多少个人,就会有多少个解不开的仇。
生活从来不是自导自演的戏,不是由自己说的算。
凌微波对白霜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一刚开始,她给她提供工作的际遇,让她解决了生活困境,她是感激她的。后来,她为了卓妍俊,自伤住院,她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在她心里,始终认为,像白霜这般出身大户又教养有素的女子,定不会做这种不堪入目的事。
是的。
不堪。
她如今做的事,可不就是差到了极点。
为了卓妍俊,她推她母亲跌下去,还好当时石峰来的及时,不然,是不是,她真的会就此放弃他?成全了她的阴谋诡计?
所以说,恶人自有老天收。
她本可以在外地安然地活着,却偏要回来,还是被卓妍俊带回来的,凌微波心里冷笑,唇角却开出妖艳的花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对眼中盛满冰冷的段花溪说:“自古杀人都要偿命的,我母亲命大,没死在她手上,那就要看她有没有幸运活下来了。”
“什么意思?”段花溪冷声问。
白霜抬起脸,满目阴冷地看着她。
凌微波耸了耸肩,撩起长发风情无限地笑了,“哦,什么意思?那天我母亲是如何跌下去的,她也去做一次,活下来是她的本事,活不下来,呵,那也是命。”
最后四个字被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顿时让屋中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波波。”卓妍俊皱眉唤了她一声。
凌微波无动于衷地站着,并没有回应他。
东辰逸则是挑起唇角,闲闲地摸出一根烟来,在指尖把玩着,“凌微波,你是觉得如今有人给你撑腰了,所以你才这般放肆,还是说,你本就是如此?”
“我怎么样,都跟东少爷无关。”凌微波终于侧首看了过来,清漾的眸中是从容的淡笑。
东辰逸摸出打火机,把指尖的烟点燃,徐徐吸着,“确实与我无关,不过你要是这么惩罚白霜,我也确实看不下去。你母亲现在好好的,没必要再搭上一条人命。”
“哦,可以啊,那就让她离开平阳市吧。”
时间治愈了伤疤,唯独罪,无人可赎。
谁犯的错,谁来承担。
白霜原本在段花溪怀里,不打算说什么的,可是见凌微波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她冷笑了下,一把将段花溪推开,冷笑出声,“你想看我从天桥跌下去,我满足你。”
“霜儿!”
她的话刚落,段花溪就厉喝出声,“不许!”
白霜没看他,清冷的视线落在一直抿着唇的卓妍俊身上,“阿妍,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是不是,一开始你就打算用这种方法讨好她?”
用她的命来讨好凌微波?
白霜想到这里,简直想大笑。
他带她回来,她是相信他的,毕竟,他是卓妍俊,他想保一个人,谁又能阻止得了?可是,凌微波一开口,他就由着她了,由着她这般肆意妄为地主宰着她的命!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愤怒还是失望,她再也没看屋内的人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经过凌微波身边的时候,她轻笑出声:“凌微波,你以为他会喜欢你这般歹毒的样子?”
歹毒。
凌微波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无声低笑:“或许他就喜欢呢。”
白霜瞳眸一缩,望着她侧脸的笑弧,心里冷到了极致,她再也没说一句话,直奔门口而去。
段花溪在她快走出门口的时候立马追了出去。
肖坎静静看了凌微波一眼,放下腿起身,对王小闽说:“去开车。”
他走之后,屋内就剩下了三个人。
卓妍俊一直坐在那里没动,手里的烟已经被他捏的变了形,东辰逸还是那般轻佻的模样,只桃花眼底蓄了一层不为人知的暗影。
“凌微波,现在也没别人了,你倒是说说看,你非要让白霜跳天桥,是什么意思?”
凌微波折身往卓妍俊所在的沙发走,边笑着说:“东少爷,你这说似乎你很了解我似的,我能有什么意思啊,不是你们逼的吗?”
她眨着眼,两手撑在卓妍俊的沙发坐上,笑问:“是不是?阿妍。”
同样的叫法,从不同的女人嘴里喊出来,完全是两种感觉,卓妍俊抬眸静静看着她,良久后才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声音低沉听不出来喜怒,“你喜欢就好。”
“其实我不大喜欢。”
“嗯,怎么说?”卓妍俊的手从她光滑的脸上落向她细嫩的脖颈,爱恋地摩挲着。
凌微波眸中闪出盈盈笑意,她把脸低了一分,香气就喷在他的脸上,“她说你带她回来前答应了她会没事,而我今天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在拆你台啊?”
看着她难得表现出来的衬心如意的模样,卓妍俊低笑出声,“那你是么?”
凌微波一本正经地接腔,“我说是,你会不会翻脸?”
“不会。”
“哦?”
“因为她不会有事。”
这一次凌微波没接话,只似是而非地笑着。
卓妍俊扔掉烟,站起身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你报你的仇,我保我想保的人,没有任何冲突。”
“你确定要保她?”
“你确定要让她真的跳?”
这个世上,了解她的人不多不少,却恰好有那么几个,能一眼就洞穿她的心思和本性。
“波波,你不适合做恶人。”
就在凌微波想着如何回答他的话时,他又轻轻淡淡地笑出声来,“你只适合做我的女人。”
嚣张可以,强颜欢笑就不必了。
“走吧,肖坎应该都处理好了。”卓妍俊拥住想挣脱他怀抱的小女人,一个意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乖乖听话。”
“卓妍俊。”
“嗯?”
“你是不是就欺负我心软无依下不去手?”
“呵,”卓妍俊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沉凝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就任由我欺负了?”
“想得美。”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卓妍俊透过车窗镜看着她微微泛怒的薄红的脸,心头竟从未有过的释然一松。
她不愿意让那分开的六年变得莫名其妙,所以她惩罚了白霜,可是惩罚一个人,有千种万种方法,她却独独选了最不可能的一种。
卓妍俊摸出打火机,很快点燃烟就吸了起来,一根烟吸完,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一路驶到征华当时出事的地点。
一样的天桥风景,不一样的白天黑夜。
浓厚的冬寒一层一层地罩下来,连路边的霓虹都被浓缩成冰冷的光晕,而在那光晕里,女人迎风而立,大衣的衣摆在风中荡起层层涟漪。
白霜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凌微波,大声喊道:“凌微波,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很大,夜很黑,天气很冷。
卓妍俊用自己的大衣将凌微波裹住,听到白霜的声音,他微微皱了皱眉,就听见怀中女人清冷嘲笑的声音,“白小姐跳吧,我看着呢。”
“你……”白霜低眸去看,天桥四个方向,都摆满了救生床,救生床旁边站着身穿便服的突击队,而那个男人,单手插兜,线条硬冷的风衣将他的脸拉得越发冷漠,他就站在那里,眼中无物,只有烟火的光从他修长的指间溢出。
在凌微波的话落下后,他轻飘飘地掀起眼帘,面无表情地冲着她的方向说了句:“跳吧。”
白霜顿时就笑了,“怎么?非要拉着我做一场秀?”
放这么多救生床,她跳与不跳,到底有什么不同?
“把救生床撤走,我就跳。”她远远地看着卓妍俊和凌微波,绝决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卓妍俊眉心缓缓地蹙了蹙,他还没开口,段花溪已经急急地喝道:“霜儿,不要任性!”
“花溪,你别管我。”
“阿闽。”肖坎真是受不了她这磨磨唧唧的,把王小闷唤到身边交待了几句。
王小闽看了白霜一眼,点头离开,不多时,天桥上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嘭”的一声巨响。
“霜儿!”
段花溪眼睁睁看着她从上面跌下来,哪怕知道下面有救生床,他的心仍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快速跑过去,一下子跳到救生床上,将一脸惨白的女人抱入怀里,轻声安抚着:“霜儿,没事,你没事,不要害怕。”
白霜其实是害怕的,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了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掉了下来,在身体失重的那一刻,她真的害怕极了。
她怕死,谁不怕死呢。
她紧紧抓住段花溪的手臂,眼睛死死地看向远处被另一个男人护在怀中的女人。
“走吧。”
凌微波对上她的视线,撩唇笑了下,随即便淡漠转身。她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霜从天桥上落下来的,她落地时的弧度,她脸上的震惊和惊恐,她的大衣割过空气的气流声,她控制不住的失声尖叫,她惨白的脸。
原来,面对死亡,人是这种样子。
她转身就走,卓妍俊自然也跟着走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肖坎也不会多停留。
安静的街道,只有浅凉的月光铺洒。
卧室里。
卓妍俊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凌微波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拿着毛巾边擦着头发边踱步到她身边,“在写什么?”
“日记。”
卓妍俊勾头看向她,“我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