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主动告诉我。”诸鸿卓挑眉,诸葛叶嘉垂下头,道:“我不好意思麻烦你。”
一时之间,诸鸿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诸葛叶嘉马上就化解了他的尴尬,道:“孤儿院倒了,里面的人都要被赶出来,今天晚上就得走。”对着诸鸿卓,她好像总是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感情,或许,潜意识里希望得到一个依靠。
“不用猜就知道是单翰学,对不对?”诸鸿卓皱着眉头问道。
诸葛叶嘉点点头,然后把头垂得低低的。
诸鸿卓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诸葛叶嘉垂下的脑袋,道:“没关系,今天晚上搬去欣雨家里睡就好了,这个麻烦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了。”
诸葛叶嘉感激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道:“谢谢你。”耀眼的笑容一下子就放大了,可是一下子又暗淡的下去,“我住的地方是解决了,可是里面还有好多孩子,他们怎么办呢?”
一个人的住处好解决,可是一大堆人呢,更何况还是一群互不相识的人。诸鸿卓是个优才,可也是个没有独立经济能力的未成年人。这样的大事真不是他一个孩子就能解决的。
“没关系,我问一下欣雨他们。”
“谢谢!”
“我听不到,太小声了,”诸鸿卓故意这样道,刚好钟声响起了,他拉起诸葛叶嘉,道:“走,回去了。”
“对不起,”欣雨不好意思地放下电话,看了诸葛叶嘉等人一眼,在他们满怀期望的眼神中,都不好意思开口:“家里开宴会所有客房已经满了,至于工人房……”她看了兴文一眼,示意他帮忙开开口,没想到兴文耸了耸肩,一点儿也没有帮忙的意思,诸鸿卓不忍心,道:“兴文,你家不行吗?”
兴文皱眉头,道:“不要,我舅是个色狼,加上我不想让丑八怪进入虎穴。”
诸鸿卓点头,也明白兴文的忧虑,可是现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单翰学接走诸葛叶嘉,难题就在眼前,放学前必须要解决。
“卓妈在家吗?”兴文忽然问道,诸鸿卓摇头,却懂兴文的心思,这小子想让诸葛叶嘉住进来吧?疯了!他连忙补充道:“卓妈的房间不准住人,她会杀了我。”欣雨把诸葛叶嘉推向诸鸿卓,道:“住客厅应该没问题吧?”
诸鸿卓正想拒绝,但见诸葛叶嘉垂头,知她应该很讨厌成为一个被众人推来推去的球,当下只好点头,道:“我帮你找房子,找到之前就住在我家的客厅。”也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但是不帮她的话,自己又不忍心看她难过,他狠狠担心自己不知道已把诸葛叶嘉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上。
“没关系的,我和孤儿院的人一起住好了。”诸葛叶嘉不想众人为难,更怕得到他们嫌弃的眼神,缓缓开口。反正欣雨为孤儿院找到了住处,也不用担心。
就是怕诸葛叶嘉被单独接走,要是没有他们,诸葛叶嘉不就是一个人了吗?单翰学的计划不就得逞了。想到单翰学曾经和诸葛叶嘉有过亲密接触,诸鸿卓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友善,“叫你住我家客厅就住我家客厅。”
兴文看着这个微妙的变化,自己也不忍不住扯起了一丝笑意,他觉得四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要改变了。
不一会儿,两节尾课过去,钟声响起,是时候要放学了,眼看离开孤儿院的时间愈来愈接近,她的心情也愈发不安,忐忑不安着收拾着书包,心里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走,不要被单翰学拦得到。”诸鸿卓拍了拍她的肩,想让她走快一点,兴文走在前头,道:“我先去拦他一下。”走到教室门口,他又回头,道:“闻明亮,你最好不要再妨碍到我!”
闻明亮闻言,气上心头,想回骂过去却已失去了兴文的人影,她只好看着身边的妹妹,道:“你看他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闻虹雨的反应冷漠非常:“不知道,反正不关我的事。”
闻明亮连忙故作生气,道:“不关你的事?你不是很想找个会打篮球的天才吗?现在诸葛叶嘉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不好好保护她呢?”
闻虹雨耸了耸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道:“朋友我自己会交,我只是不喜欢你交朋友的方式,保护她,还是与她一起共患难啊?”言毕,快步离开教室,让闻明亮一个生气跺脚,这一切一切,刚好让还留在教室里的欣雨听到。
“糟,慢了一步。”本想先拦住单翰学的兴文愕然发现自己失算了,单翰学早已在校门口等着诸葛叶嘉,一看到诸葛叶嘉更箭步上前,伸手想抓她的手,诸鸿卓皱眉,心想此人怎么那么不礼貌,然后一手把单翰学的手拨开,挡在她的身前,道:“学长,今天不宜打架。”
是警告,还是挑衅?单翰学没心情去分辨,他的目标只是诸葛叶嘉而已,道:“她今天无家可归,我是来接她的。”
“对不起,她今天住我家。”诸鸿卓拉起诸葛叶嘉的手,然后向着校门走去。
可是诸葛叶嘉却用力一挣,挣开了诸鸿卓的手,诸鸿卓愕然回头,看着诸葛叶嘉的眼神里面正在询问着为什么。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可以跟你走。”诸葛叶嘉垂下头,咬着唇道。
“为什么?”诸鸿卓疑道,当然这句话里面也包含了他心里面所有的震惊,兴文也一样,很想知道诸葛叶嘉为什么不想走了,她不是很喜欢诸鸿卓吗?如果是这样,理应很高兴能够住在他家的啊!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挣开了诸鸿卓的手,说自己不可以跟他走呢?
“如果我跟你回家,我会很快乐,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诸葛叶嘉的直接好像让单翰学也吓了一跳,但她一顿之后,抬起了头,坚定的眼神把诸鸿卓的心也溶掉了,“如果我真的走了,孤儿院就真的会倒了下来,虽然我跟其他的孤儿不熟,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有容身之处,却害他们失去家呢?”
她回过头去,看着单翰学,道:“我答应加入篮球队,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准让孤儿院倒下来。”
单翰学爽快地点点头,道:“没有问题,只要你答应加入篮球队,我可以让孤儿院里的孤儿继续待在那里。”
“所以,”她又再一次面向诸鸿卓,深深一鞠躬,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今天我不能跟你走。”
诸鸿卓苦笑了一声,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也没有想到,居然心会那么痛。
问题是诸葛叶嘉坚定的眼神让他无法很下心来说不,他现在只能依她的。
可是要让他看着诸葛叶嘉被单翰学带走,他实在无法看下去,再看下去,眼睛都要喷火了。
就在她跟着单翰学离开的时候,“喂,”他伸手拉住她,道:“谁要让你走啊?”诸葛叶嘉甚是错愕,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理直气壮地问道:“你喜欢谁?”
理所当然的回答方法是诸葛叶嘉最常用的示爱技巧:“你啊!”
“那就对啊!”诸鸿卓把她拉到身边,挡在身后,向着单翰学道:“她说了会加入篮球队,为什么你还要带她走?她应该可以回去孤儿院的,对不对?”
“我就是要带她走,怎样?”单翰学挑眉道。
诸鸿卓看着诸葛叶嘉,那种眼神似是在对她发命令,叫她说不,她点点头,道:“我、我加入了篮球队,孤儿院就不会倒下,那、那我要回去!”
“你肯定要这样做?”单翰学有点儿不甘心,道:“我还是想尽办法要来补偿你。”
“你一辈子都要欠我。”诸葛叶嘉坚定地道,让单翰学败下阵来,众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诸葛叶嘉这丑八怪到底做了什么,让单翰学这么听话,可是只要提及“补偿”和“亏欠”,单翰学就会变得贴贴服服,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霸道的他。
甚至,他会扯下面子来求诸葛叶嘉的原谅。
单翰学只会在诸葛叶嘉面前露出难过的表情,他就这样站着,然后目送诸鸿卓拉着诸葛叶嘉离开。
她要让自己一辈子都内疚,要让自己难过一辈子。
只因为在她七岁那一年,他开车把她的父亲撞死了。
还记得那一天下着雨,但是青梅竹马的单翰学跟诸葛叶嘉还在家里面玩乐。
爸爸仰文昊是个田径队选手,虽然已经适龄退役,但还是醉心在田径工作上,为了培训新人而早出晚归,所以便把诸葛叶嘉放在单家,让好朋友许碧宜照顾,而许碧宜正是单翰学的母亲。
双方的父母曾经还笑着说,要在两个孩子长大后让他们结婚。
可是诸葛叶嘉的母亲抱过一岁的小翰学,却没有亲手抱过自己的女儿,就在医院病房里面因难产而死,失去一个可以见证两家姻亲的机会。
诸葛叶嘉没有母亲,本来也把许碧宜看作半个母亲,直到有一天她跟单翰学玩捉迷藏,在偌大的别墅中躲在小房间的衣柜里面,看到了父亲裸露着身子跟单翰学的母亲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被捉到之后的许碧宜就要被父亲“就地正法”。
看着他们二人欢愉的片段,诸葛叶嘉虽然不懂,却听过单翰学解释。
她只觉得这个时候母亲不在真是幸运。
因为现在的她生不如死。
甚至她还开始怀疑单翰学就是自己的哥哥,只不过不是同一个母亲而已。
单翰学跟她解释,这是制造孩子的动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爸爸跟我妈妈会这样做,不过这是好事,因为一个新生命就会出现了。其实,单翰学自然知道这不是好事,但诸葛叶嘉在他眼中是个笨蛋,他撒这个谎一点儿也不怕会被揭穿。
所以他就毫无考虑地说谎了。
可是他错了。
诸葛叶嘉不是一个笨蛋。
她只是心甘情愿觉得这也许是真的,她只是想欺骗自己而已。
一切都以秒速五厘米的距离进行着,他以为自己可以骗得了她,她也以为自己可以被骗,可是有一天,只有八岁的单翰学嚷着要学开车,就让仰文昊教他,玩闹过后,单翰学坐在车上,一边想着自己能为父亲做什么,一边狂踏油门,直到他把仰文昊狠狠辗过。
以单家的财力物力,大可以将这事蒙蔽过去,只是诸葛叶嘉是个最大的问题。
他们把她送到孤儿院去,并没收了她的所有财产,直到她十八岁才能拿回来。
她的人生是被单翰学毁去的,所以单翰学要欠她一辈子,这是诸葛叶嘉天真的想法,却没有想到是仰文昊破坏了单翰学的人生。现下单翰学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了,想要补偿,问题是诸葛叶嘉执意要他欠她一辈子。
他这一辈子都还不了。
听完这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故事后,他们有两个小时没有说话。
“喂,你要说话啊!”诸鸿卓只感万分尴尬,把诸葛叶嘉拉出校门之后,听完故事之后,她就静静地垂下头来,什么都不说,诸鸿卓是个大男人,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安慰她,爱面子又难为情的诸鸿卓连忙澄清:“我刚才说那样的话,只是为了救你,我没说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啊!”
语毕,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她还是不说话。
应该很想哭吧?
“如果想哭,”诸鸿卓从口袋中掏出好学考题,故作苦恼地道:“这可不行喔!今天,”他一顿,拉起诸葛叶嘉的手,道:“不宜哭泣。”
“去哪里?”天已经黑了,诸葛叶嘉连忙问道。
“让眼泪变成笑容啊!”诸鸿卓理所当然地道,硬拉着诸葛叶嘉吩前走着,诸葛叶嘉嘴硬,也怕诸鸿卓会误会自己是故意要他来陪自己的,连忙开口道:“我又没哭!”
“是吗?”诸鸿卓不管,硬是跟诸葛叶嘉斗力,要拉她离开公园,问题是诸葛叶嘉的力度不少,他拉得很吃力,只好停下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诸葛叶嘉点点头。
“那就跟我走啊!”诸鸿卓骂道:“你这人很啰嗦!在十时之前会把你送回去的!走啊!”
诸葛叶嘉实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这种大男人,但是被他拉着的感觉,却又很……难以形容,只感到心口里面涌出了一个又一个甜甜的甜甜圈,直想把自己和他圈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闻明亮气冲冲地冲出班房,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