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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陈年的涡旋

何煦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有爸爸,他没有。他只有妈妈,一个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妈妈——何建平。

他很羡慕有爸爸的孩子,可以撒娇,可以无礼,可以被宠坏,甚至可以蛮横不讲理。别的孩子可以攀着爸爸的胳臂当单杠,让爸爸手把手的教骑车,缠着爸爸一起踢球,这些,他都没有体会过。他对父爱的强烈渴望,早就超出了身边人的想象。

他曾无数次的追问何建平,为什么别人有爸爸,而他没有,何建平缄口不语,直至他十三岁时,被人骂做野孩子,他同对方狠狠打了一架,右肩膀都被地上的石子割破,至今还有两公分的疤痕。那次回来,何建平抱着他哭了很久,然后才告诉他,他有爸爸,还活着,只是,却不知道何煦的存在。

何建平告诉他,他的爸爸叫韩功远。

当年何建平和韩功远是大学同学,两人相恋,毕业后,韩功远选择了服装业,而何建平坚守传统园林设计,两人因此产生隔阂,个性要强的他们为此闹得不可开交,其时,两人已经同居,几乎要谈婚论嫁。

终于,在一次争吵后,何建平收拾了自己东西,选择了离开,同韩功远断了联系。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的何建平在园林设计上刚刚崭露头角,生与不生,对她来说是个很艰难的选择,权衡再三,她还是生下了这个孩子,取名何煦。她决意,一个人带大这个孩子,圆自己做母亲的梦。

三十多年中,何建平再辛苦再艰难,都没有想过要去找韩功远,而韩功远在何建平离开的两年后,也娶妻生子,并空手开创了属于GR的一片天空,成为业界的传奇。至于何建平,她一边含辛茹苦的带大何煦,用心尽力的培养他,自己再古典园林的设计和维护方面,也取得了世界级的荣誉。

这些年里,何建平同韩功远不是没有偶遇过,尤其是何建平回到H市以后,在一些或大或小的场合中,都有碰见到韩功远,但彼时,韩功远家庭圆满,事业有成,两人再见,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何煦淡淡的讲完他所知道的故事,脸上有一抹疲惫。学校毕业后,他选择进入BOA做销售,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成为了BOA史上最年轻的销售总监,这时,韩功远创立的GR进入全所未有的坦途,开始谋求更大发展,于是有猎头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若是论名气,GR不如BOA,毕竟BOA在市场是高端的主宰,而GR相反,一直走中低端路线,这两年,有往高端发展的意思,GR的野心被BOA高层看在眼中,也是格外防范。当何煦决定离职前往GR发展的时候,BOA的高层几乎轰动,开出了前所未有的天价挽留,被何煦拒绝。

为此,何煦还惹了官司上身,挽留不成之后,BOA告他涉嫌透露商业机密,最后法院判定何煦一年之内不得离开BOA。

何煦说那一年中自己在BOA十分不开心,高层对他不再信任,名义上还是销售总监,却受到了其他同事的排挤,基本中层以上的事情很少喊他,年终奖都少得可怜,因为作为一个销售总监,他竟然没有业绩,副总监早已代理了他全部的工作。说白了,何煦就是一个被孤立在一边空壳总监。

终于熬满一年,何煦如愿的来到了GR,开始全盘负责GR的销售,好在韩功远对他格外器重。而何煦靠着在BOA打下的深厚功底,将GR的销售业绩在短短的半年里,上了四个点。

看着何煦沉静的侧脸,郁筱梦半天没说话,许久,才缓缓开口:“何煦,你告诉我,你来GR,就是为了能看到你爸爸?”

“算是吧。我想靠他近一点,毕竟他是我生父。”何煦轻轻一笑,却有无限凄凉。

“你恨他吗?他都不知道你是他儿子。”

“这有什么好怨恨的?当初生下我,是我妈妈的个人决定,与他无关,我想如果他知道我的存在,他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找到我妈妈的。我相信,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何煦想了想,又说:“我在BOA的时候,有一次在业界大会上看到他,觉得他老了,有白头发了,那一刻,我特别想尽自己的力量帮他。虽然,他有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是谁。”

“所以你就想来GR了。”

“嗯,说来也怪,到GR后,我很心安,虽然他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心里很满足。”

“阿姨知道吗?”

“她知道,我妈这个人,豁达得很,她说只要我觉得想做,就去做,人生不能有遗憾。”何煦说道母亲,言辞中充满感激。

郁筱梦想起何建平曾经说过的话。因为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懂进退的分寸,错过了很多东西,如今想弥补,却时不再来。有时候,坚持未必是错,但是大胆一些去试试新的东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旦错过了,就只能在未知的以后去回忆从前了。

何建平是在感叹自己同韩功远那段夭折的爱情吗?郁筱梦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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