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上,几乎可以将溪风谷这一片位于低谷地带的亭台楼阁一眼看全。
南宫紫玉站在迎风的地方,峡谷的风大,吹起了他的长袍衣摆,拂乱了他一头乌黑的长发。
两年来,他总是在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寻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只活在了那虚妄飘渺的希望之中了。而今,卿红叶的出现却彻底将那些所谓的希望打碎。
“地下室修建得怎么样了?”南宫紫玉淡淡问道,面前的扶手上隐隐有两个依稀可见形状的手掌印。
身后,卿红叶面对着另一个方向,道:“还差一点。三日后便可动身前去冰窟。”
沉默。
他们之间,原本从来没有沉默。
可是如今,却已经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一只雪白的信鸽扑哧扑哧飞了过来,落在了南宫紫玉的面前。拿下了那条细细的腿儿上绑缚着的信件,南宫紫玉眉头微蹙。
“他们还没有撤离?”卿红叶了然地问道。
南宫紫玉点了点头,道:“丢了个这么‘重要’的人,熵珏必定不会轻易放手。只是······”
“没有料到胤焱也不放手?”卿红叶淡淡地接上了南宫紫玉未说完的话,而后轻声道:“胤焱那个男人······恐怕只有奚慕才能够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南宫紫玉冷笑一声,道:“用自己和亲娘以及心爱的女人作为赌注和筹码赢了奚琰武,奚琰武那场仗输得不算狼狈。”
“南宫······”卿红叶顿了顿,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奚慕离开?”
回头,那双狭长而冷漠的眸子凉凉地注视着卿红叶淡漠的脸,“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放她离开?”
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尔牧宥溪会跑过来找她说说话,带她出去兜一转。
可是,生活却还是像进了囚笼一般,即使给你走路的权利,却看不到自由的方向。
每天每天吃着卿红叶让人送来的药,每天每天泡着药浴,每天每天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那,以后我到底是叫你奚慕还是叫你慕兮啊?”牧宥溪上上下下打量着慕兮这一身从头到尾的男装,突发奇想地叫来了倪荌儿,在她耳边附着说了几句,听得荌儿直摇脑袋。
“怕什么!出了事儿左护法给你顶着!”牧宥溪一拍胸膛,一副担下所有责任的样子。
倪荌儿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最后瞟了眼拿着画笔盯着画纸的慕兮,一咬嘴出去了。
不一会儿,倪荌儿抱来了一套雪白的衣裳。牧宥溪一把抢过了那衣裳走到慕兮身前,道:“那啥······你把这衣服换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瞥了眼牧宥溪手中的衣服,慕兮回头继续画自己的画,淡淡道:“我不需要换上这个。”
“我带你去以前长歌住过的地方。”牧宥溪开出了诱人的条件。果然,慕兮抬头,手中的画笔在那宣纸上晕开了一个大大的墨球。
这是溪风谷更深处的地方。
溪水潺潺地,不知从什么地方流了出来,绕过了这一方绿洲峡谷流向了远方。而这溪边,一个不大的木屋静静地立着,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只是等待着它的主人回来。
推开房门,所有的摆设依旧,纤尘不染。看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牧宥溪站在房门外,整个人趴在那门框边,笑道:“奚慕,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拿点东西。”说完一溜烟便跑了。
站在房间内,奚慕只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就像是离开了很久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般。闭上了双眼,奚慕深深地呼吸着,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和似乎久违的檀香木的味道。
“谁在里面?!”一个似乎压抑着所有怒气的将要爆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木门随之被砰地一声推了开来,“本尊早就说过,没有本尊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来!!”
奚慕骤然转身,却看见了门口处站着的那一袭呆立的紫色身影。
檀香木的味道沉长悠久,萦绕在这不大的木屋内。
南宫紫玉狭长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站在木屋内的,一身白色长裙的女子。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装的奚慕。
乌黑秀长的头发垂到了腰间,轻巧地用雪锻锦绸束了一个松松的结。眉目如画,不施粉黛。可是却是任何脂粉都妆不出的细腻的肌肤和樱红的唇。一双重瞳,回眸的一瞬直视着南宫紫玉的眼。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够进来。”自从知道南宫紫玉的身份后,奚慕便不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颔了颔首,奚慕立马准备踏出门去。
然而,一个有力的,不容反抗的力道却突然将她揽入了怀中!
奚慕双眼睁大,手本能地抵挡在了自己和南宫紫玉之间。
南宫紫玉闭上了双眼,眉心紧紧地蹙着,就似害怕她再次跑掉而想要将她揉入自己身体般一手将奚慕抱得更紧,一手将她的头揽住,削尖的下巴搁在了那乌黑的青丝上,低声道:“不要动,不要说话,一刻就好。”
奚慕此刻是想动也无法再动,那双执着的手夹在自己和南宫紫玉之间,鼻尖萦绕的全部都是南宫紫玉身上那淡淡的麝香的味道。
终于,南宫紫玉放开了她。可是奚慕还没有正常呼吸一下,南宫紫玉那双狭长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奚慕的重瞳,满眼都是迷蒙的哀伤和柔情似水的温存。渐渐俯下了身子,南宫紫玉的脸渐渐在奚慕面前放大。奚慕脑袋一片空白,而那渐渐逼近的麝香味却让她下一瞬无比清醒。就在南宫紫玉的唇快要接近奚慕的唇时,奚慕扭过了头去。
南宫紫玉就似是突然清醒了似的僵住,眼中的温存和迷蒙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的冷漠。可奚慕却回过头来,轻松地甩脱了南宫紫玉的手,唇边一抹淡然而略带讥讽的微笑骤然绽放,“如果南宫谷主真的这么喜欢,奚慕可以将它挖出来送给谷主。”
南宫紫玉狭长的冷眸直视着奚慕那双扬言可以挖出来送人的重瞳,却也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为何要挖下来?你整个人都在这里,我随时想看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