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冷的夜晚。明明已经入夏,然而这皇宫的深处,却始终寒冷如冰。
琴音低低地传来,低缓沉重,却夹杂了无尽的思念和回忆。
“皇上,夜深了,明儿个还要早朝呢,您还是早点歇着吧!”侯公公担忧地拿着一张毛毯站在一旁,然而熵珏却犹如没有听到一般,手指不停地拂过那冰玉琴的琴弦。
侯公公低低地叹了口气,却听到了熵珏压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皇上!您没事儿吧!要不要请太医······”
熵珏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道:“一点小事,不必大惊小怪。如果传了太医,左丞和惠王妃那些人又该小题大做了。”
“是,皇上。”
黑暗中,暗夜部队的人静静地跪着,风影以及软剑双侠也跪在面前,等候着熵珏的发落。
这是他们的君王,即使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君王和好不容易夺来的江山,可是,背叛终究是背叛,他们没有听从熵珏的命令,他们一心想要奚慕死。风影等人已经在这里跪了三天了,然而熵珏却始终没有让他们起来。
铮然一声,手中的琴弦颤抖呜咽。熵珏终于停下了弹奏的动作,站起身来走入了那黑暗中,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些黑暗中的忠臣们。
“风影。”熵珏的话语没有丝毫温度。
“属下在!”风影终于听到了这年轻的君主的声音,现今,即使是让他们为了自己的选择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然而,熵珏却淡淡道:“你老了。”
风影浑身一颤,软剑双侠也惊讶地抬头,却听到熵珏冷冷地道:“你们为了这个江山,你们为了当年给我父皇所作出的承诺已经付出了一生,你们该好好地颐养天年了。”
“皇上!”风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待说话,可是熵珏却打断了他,一字一句地道:“暗夜部队的首领位置,我已经找好了接班人。你们可以不必再有后顾之忧了。”
“可是皇上!”
“这是朕的决定。”熵珏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之后便转身,抱起了那石桌上的冰玉琴之后离开了这庭院。风影双手死死地握紧,软剑双侠也轻声叹息,道:“难道,我们真的该离开了么?”
黑暗中,那个明黄的身影却越走越远,坚定而执着。
“皇上早就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需要我们的羽翼了······或许,我们这么的执着,只会让皇上禁锢在我们的保护之中······那样的他,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代明君。”
“一代······明君啊······”
溪风谷内,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扉,照在了那还在睡觉的人儿身上。
轻颤的睫毛,均匀的呼吸······因为阳光的照射,几乎可以看见她脸上那细细白白的小绒毛。只可惜,那抹眉心的褶皱,却犹如被封印的诅咒一般,阳光如此温暖,却无法融化分毫。
一整夜,南宫紫玉都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他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奚慕那清朗的笑容。为什么,她会对自己报以一个微笑?她明明······
眼前原本熟睡的奚慕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的存在,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却看见是南宫紫玉,咧开了一个笑容,道:“这么早,找我有事?”
南宫紫玉心中一颤,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因为疑惑,只是因为另外的一些原因才让他走到了这房间来,奚慕如此一问,南宫紫玉淡淡道:“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今天身体好些了没。”
奚慕笑眯眯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床边的南宫紫玉,道:“呃······”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不必支支吾吾的。”
“我可以叫你紫玉表哥不?”奚慕的脸上跃起一抹明朗的色彩。可是南宫紫玉却有些不知所谓,也有些陌生。
看南宫紫玉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奚慕退步道:“那···那就叫你表哥咯。”
南宫紫玉仍然不说话,奚慕叹口气,一翻身盖着被子继续睡觉,道:“算了,还是叫你谷主吧······”
“随你喜欢。”南宫紫玉不知奚慕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却拿着这样的奚慕毫无办法,只得随她。可是奚慕却奸诈地笑着又突然坐了起来,笑道:“你说随我?”
南宫紫玉心里一寒,随之而来的便是奚慕一整天跟在他身边前前后后地叫着:“小玉······玉玉······”
一口饭噗嗤一声从牧宥溪的嘴里喷了出来,幸好阿婧和卿红叶两人躲得快,否则就被喷了一身。
“小······小玉······”牧宥溪嘴角抽搐,斜眼睨着那一脸青黑的南宫紫玉,而后不顾形象哈哈大笑。
南宫紫玉将筷子一放,冷声道:“牧宥溪,你信不信本尊会把你的双腿给废了!”
牧宥溪挪了挪自己还绑着绷带的双腿,却制止不住自己的笑声,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面掉。奚慕坐在牧宥溪旁边,担忧地看着他的腿,问道:“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好啊?要不是我······”
“说那些干什么!有······有······”牧宥溪噗嗤一声又笑了开来,咯咯地道:“有咱家小红在···难道还怕这双腿治不好?下个礼拜就可以拆掉这些麻烦的东西了!”
卿红叶也瞬间一脸黑线,阴冷地道:“我也可以让你的腿今生都无法拆掉那木板和绷带。”
“算,算了!我认输,我投降,我认错······”牧宥溪和奚慕两人咯咯地笑着,相互为对方夹着菜。
多么诡异的气氛······然而,阿婧却宁愿这一切都是真的。就让这场梦做得再长久一些吧······永远都不要醒来。
深夜,月华皎洁。
奚慕着一身雪白的绸缎长裙,坐在庭院内弹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那尾古琴是让荌儿去找珍儿借的,珍儿的房内各种各样的古琴摆满了一个房间。她是一个爱琴惜琴之人······然,却不知那些琴,都纷纷寄托了一种怎样的思念与情愫。
南宫紫玉循着琴音而来,却看见了那月下的一袭白衣飘然。
回眸,浅浅的笑容绽放,恍如隔世,他看见了那个倔强而美丽的女孩冲着他的低低一笑。
“歌儿······”南宫紫玉轻声呢喃,却又立马醒悟,眼前的人,是奚慕,而不是长歌。
“你又把我认错了!”奚慕睁着眼睛看着南宫紫玉,笑道:“我跟我姐姐真的长得那么像吗?”
南宫紫玉脸色沉了沉,他不想在奚慕面前提起长歌,却摇了摇头,道:“不像。”
奚慕笑了笑,抬头看着那弯明月,轻声道:“史书上说,南宫萱楚是一个绝世的美人······姐姐,应该长得像她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遗传到娘亲的美丽。”
看着奚慕那莹白的侧脸,南宫紫玉狭长的眸子中闪烁着哀伤。
“你跟她们的美,不属于同一种。”
转过头来,奚慕笑盈盈地看着南宫紫玉,而后伸手覆在了他的脖子上,将那里的一根红色的丝线扯了出来。南宫紫玉不知其意欲何为,却惊讶地看着奚慕将那块青色的古玉从他的脖子上解了下来。
“你······”
奚慕转而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线,那块血色的古玉在月光下发出了光华万千,与那青色的古玉交相辉映着彼此的光芒。
两块古玉一丝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月色下,光韵流转,色彩绮丽。奚慕对着月光凝视着那两块古玉,轻声地道:“紫玉······你还愿意娶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