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香媚冲了几次也被弹回到了原地,“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想想,云萧,碧月、碧雪姑姑、柳姨、池姨、蓉姨,喜梅姐姐……,他们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你自暴自弃吗?你这样,怎么对得住他们的一片心呢?”
香媚擦了擦眼角:“还有小宗敬,你想让他从小就背负着母亲是妖女,细作之名在深宫中看人眼色长大,苟且地活着?你认为在王宫中有清者自清的说法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元忆和缑山上的姐妹们,我和瑶山上的姐妹们,将军府的人,还有他,林源,为了你,柘皋与大周从此水火不容,你这样一心求死,哪些为你死去的人会复活吗,事情会解决吗?不会,你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知道吗,姐姐?”
“梦儿!”元忆一掌打在那红光圈外,被震飞在地上,“你知不知道,古乌遭千年之劫,为了你,我置古乌族人生死不顾,连父亲、姑姑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如今我已背上了不忠不义不孝之名,今日便陪着你,你生我便生,你生我便死,也不枉背弃古乌一场!”
“梦儿,你给我醒醒!”林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柘皋与大周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古乌已没,先不说大周,就柘皋周边的诸侯国他们会放过柘皋吗?元公子的身份已被公认,如果他出了事,他们会放过柘皋吗?如果迟早都是灭没,今日我便与元公子一起陪着你,称了你的心!”
香媚皱着眉,这个林源,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称了她的心?他的柘皋存亡与姐姐有何相干,怎么被他说成还与她脱不了干系了?夏荷也是不明白,这个柘皋国公,会不会劝人,这个时候还摆什么国主姿态,梦姑娘需要的心静神宁,他倒好,一来就陪着公子火上浇油!
雨梦此刻置身在熊熊烈火中,眼前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扭曲的玉锦,今日的他,终于没有了往日狰狞的狂笑,而是十分可怜的跪在大火中求雨梦放过他。雨梦置之不理,他害死了云萧,害死了碧月碧雪姑姑,害死了冷香阁中的三位救命恩人,害老太后卧床不起,害她见不到她的宗敬,害元忆失去的亲人,害源哥哥的柘皋没有了依靠……。她从来没有如此憎恨一个人,把他千刀万刮也不为过,今日,他竟也栽倒在发她的手中,她终于可以为一直为了她的人报仇雪恨了……
她看到了云萧,他还是站在那高高的云端,全身金黄,怒气冲冲:“我让你好好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她看到了碧月、碧雪两位姑姑:“夫人,孩子一切都好,你得好好保重!”
她看到了蓉姨、池姨、柳姨:“只要你一切安好,我们就安心了!”
她听到香媚的声音:“你想过小宗敬吗……,你以为宫中有清者自清的说法吗?”
她看到元忆慢慢地走进火海:“你生我便陪你生,你死,我便陪你死……”
她看到林源背着自己在火中奔跑:“如果迟早都是灭没,今日我便与元公子一起陪着你,称了你的心,称了你的心!”
她看到香媚、夏荷微笑着走向自己:“我们,都陪着你……!”
她看到玉锦得逞的笑:“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们全部陪着我!”
“你们都出去,都出去,不要管我!”雨梦挥舞着双手,去推元忆,去捶打林源,去扯香媚、夏荷,可他们却纹丝不动,雨梦只听到一句话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陪着你,陪着你……!”
“娘亲!”大火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看不清脸,挥动着小手:“我也来陪你……!”
“不,宗敬!”雨梦飞奔而出,双手抱着那个小小的身子,“宗敬,宗敬,来,娘亲带你出去,带你出去……!”
雨梦眼中的仇愤渐渐熄灭,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上地母的红光在慢慢地缩小,那白如雪的像花瓣样上,屹立着一只红透了凤凰。
“宗敬!”雨梦倒在元忆的怀中,捧起双手,“元,元忆,救宗敬!”
“地母凤凰!”香媚掩口惊呼,传说中的地母凤凰,那一年她经过嵩山浮丘道人处,顺道去拜望,在他的桌上看到了一幅画,整张画面就只有一颗珠子。只是这珠子有些与众不同,中间是一只火红的凤凰屹立在一朵雪白的不知名的花瓣上,画右下角有三行小字:地母凤凰,古乌沉湮,凝血自亡。当日并不在意,如今想来,竟是如此!
元忆讶然的看了一眼香媚,抱起雨梦:“快,把马车弄过来!”
林源带着人马把草地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玉锦的影子。元忆叹了口气:“他肯定是逃了,只怕你的柘皋将面临一场恶战了!我们先回柘皋,先让梦儿养着身子,再想办法对付玉锦吧!”
“也只好如此了!”林源跳上马车,与元忆对坐,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梦儿,她,只信赖你!”
元忆没有回答,她或许谁都不信任了!
一路还算顺利,经过此变的雨梦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她本是一个普通的山野女子,她本想过一世安稳平凡的生活,谁知却发生了许多的事,乱世情乱世人,最后却又伤了心。
元忆辞别林源回古乌,上地母是古乌的国宝,玛雅山神一生的守候,姑姑说,如果那****合成一珠,一定要让它回到灵魂洞府。他本想只与夏荷同去,哪知刚一出门,雨梦便跟了出来,林源说得对,她仿佛只信赖元忆,虽极少说话,却一直跟着元忆。
元忆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雨梦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只得扶着她上了马车。
刚到麒麟山与柘皋交界处,便有另一辆马车等候在那,一直低着头的雨梦终于抬起了头。
“你觉得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还在?”元忆看着雨梦,她竟连他都不相信?
“你说过,他们不可以回灵魂洞府!”雨梦淡淡地说,并不在乎元忆失望的眼神。
元忆转头轻笑,眼中有湿润的东西呼之欲出:“就因为他,所以你不再相信任何人?”
“蒙上我的眼睛吧!”雨梦闭着眼,“这是古乌的规矩!”
“梦姑娘!”夏荷实在看不下去了,公子何时曾这样伤心过,“你这是何苦?”
“给她蒙上吧!”元忆回过头,她那样子,倒也不如蒙上眼睛的好!
这次过山路十分的安静,除了马车轮发出的咕噜声,寒意却十分明显,俨然已进入了严冬。蒙着眼睛的雨梦甚至有阴冷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向左边靠了靠,她知道左边坐着夏荷。原来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天生惜命,没有安全感。
背上暖意传来,雨梦伸手一摸,柔柔的带着温热的披风,她知道是元忆的。
“我不冷!”雨梦欲扯掉还给元忆,她知道,这山是的温度,元忆穿得并不多。
雨梦的手被轻轻的拔开:“我也不冷!”
车内的气氛有点怪异,夏荷捂着嘴才没笑出声,这两人,向来如此,明明都关心着对方,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让人觉得冷漠。不过每一次都是公子占了先,他的话仿佛不容别人拒绝。
终于出了山,夏荷为雨梦解开布条,雨梦睁开眼时,马车还在,白衣人却不见了踪影。夏荷很自觉的担任了车夫,车内只留下了元忆和雨梦俩人。雨梦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元忆:“真的不冷了,你披上吧,天寒!”
元忆接过,并不说话,眉间有淡淡的忧伤,古乌从不与外界争权夺势,安然自乐,却还是遭遇了灭没。姑姑说这是古乌的定数,早在多年前便已注定的,无需悲伤!
“是因为我吗?”雨梦抬头看着元忆,那日国主说,古乌自有古乌的去处,她本不在意,哪知短短两月,古乌便真的没了。
“不是!”元忆终开了口,“没有你,它也会遭此一劫!”
“没有我,它至少不会这么快!”这也是雨梦跟着要来的原因之一,没有她,玉锦便不会找了来,或多或少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不是恨他吗?”
“他是你的父亲,也算一国之主,他那样做并不是有心的!”雨梦叹了口气,“既然是名数,我何必恨他?”
元忆转过头:“可是他们终究是害了云萧!”
“那或许也是云萧的劫数吧!”
元忆回头,讶然地望着雨梦:“你真的如此想?”
“我如此想有何不可?”雨梦苦笑,“天生一人,便有一命,这一生,他注定为我而死,我注定要欠了他,待到我命归黄土时,再还与他吧!”
“他命真好!”元忆突然恨恨的说了句,便不再说话。云萧说,他走后,要自己好好照顾她,其实他不说,他也会好好照顾她的。云萧说,先走的才是最幸福的人,所以如果哪一天他先走了,记得祝福他。
“你知道的,为什么不回来?”雨梦眼中有泪光,她岂能不知他的苦,“为了我,你值得吗?不忠不孝!”
“姑姑说,她喜欢你!”姑姑说,别回来,你回来,也救不了古乌的。你要好好活着,收回凝血鞭,毁了凝血鞭和玉锦,那才叫救古乌。姑姑说,忆儿,你喜欢她吧,那就随她去啊,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她,你也会开心。姑姑也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她开心快乐,你就会幸福。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哪怕这一生你都只能是守侯,其实最美的守侯,才是世间最美的相伴!
你让我好好活着,他要你好好活着,姑姑也让我好好活站,我便好好活着,因为我要陪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