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昏暗的酒吧里,头顶的镭射灯在不停旋转射出五彩斑斓地光线,巨大的音乐声从低音炮里传出,隆隆作响,震耳欲聋。舞厅中央是一群摇曳身姿的舞女们,而一些喝尽兴了的顾客也在舞池下方跟着摇摆,使这里充斥着发泄与疯狂。
舞池西边,14号桌上,三个男人默默的喝着酒,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短碎发的男人,端着伏特加酒杯放在唇前摇晃不定,看起来冷漠高傲;一个染着金色短发,耳朵上三串耳钉,秀气的脸上略带痞气的男人,他正大喇喇的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望着另两个人的谈话;最后一个剃的板寸发型,五官硬朗,气质冰冷,让人一眼就心生寒意,他穿着宽松便利的运动服,踩着运动鞋,手里玩着一只原子笔。
“这么说,唐砺你还不知道以后要照顾那个孩子多久?”夏洛克右手支在桌前习惯性转笔玩,目光深沉,一点也不像刚喝完了三大杯伏特加调制鸡尾酒的人。
唐砺叹了口气,仰脖把杯中的琥珀色的酒液一口饮尽。
冰镇后的伏特加鸡尾酒,入口冰的像寒冬,下喉时却热得像炎日。
“嘶——”他不禁深吸一口气来缓解这种奇特的感觉。
关商趴在桌子上插嘴道:“我说,唐砺啊,虽然我是萝莉控,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这次实在是太傻了!你养那个孩子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你又是一个人住,根本没办法照顾孩子。”
“我知道!”唐砺皱眉,一杯酒下肚,这两天积攒下来的情绪缓缓上头,似乎是酒精的催发,他砰得把杯子落到桌上,“我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去孤儿院,但是你没看见,她那种眼神……”
他揪起自己的头发,“我没办法对小孩子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你们知道这是我的心病……”
夏洛克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按了按,示意他冷静一点,“你说的那孩子半夜自己从孤儿院跑出来找到你,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圈套?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可能有这种行动力。”
“圈套?”唐砺愣了一下,仔细思索起来,“最近的商业项目已经定局了,合同都签了,不会有什么变数。仇敌的话,虽然商场如战场,但是顶多也就是金钱的交易,不至于有死敌的情况。这要是圈套的话,也未免太恶毒了……用一个孩子来耍手段!”
说到最后,唐砺的目光厌恶起来。
“商场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你自己要心里有数。这个孩子来路不明,你要养的话,会很麻烦,她的户口怎么办?上学怎么办?吃饭睡觉怎么办?你自己有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来照顾她?”夏洛克手中的原子笔停下来,一下一下戳着黑金玻璃的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额……别提了,我头痛……”唐砺一瞬间泄气了,往身后沙发椅上一躺,仰头看满是镭射彩光的天花板。
夏洛克嗤笑起来,伸手用原子笔戳戳唐砺的脑袋,“很少见你这么烦恼了,这次我休假回来,倒是开了眼界。”
“夏哥,你在东城过得怎么样?咱哥几个分别这么久,你别光训他了,说点别的吧。”关商连忙出来打圆场。
夏洛克、唐砺和关商三人看似性格和地位南辕北辙,但感情却是堪比亲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高考后因为上大学而分开去了不同的城市,在不同的城市工作,却每年至少要聚一次,相互讲讲各自的生活。
“东城?空气比这边污染大一些,人口多些,刑事案件也比南临市多,就这样。”夏洛克耸耸肩。
“诶……刑事案件什么的,总感觉离我的生活好遥远啊……”关商趴在桌子上晃了晃脑袋,“我平常跟着我老爸东奔西跑,又是卖煤又是挖矿的,我感觉自己都快成大叔了!”
“嗤,你这辈子都长不大了吧,看看你这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跟以前一个德行。”夏洛克笑道。
“商子还是以前那副样子,不过我倒是变老了。”唐砺从沙发上站回来,端起酒杯去吧台重新调了一杯回来,默默喝一口。
半晌,唐砺目光灼灼地发问,“你们说,我要是真养了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疯狂?”
“是有点。”夏洛克严肃的点点头。
“你真要养?”关商一下子坐直身子,差点从桌子上蹦了起来,“你认真的?不会吧?”
“认真的。”唐砺目光坚定,“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必须得负责。”
“好吧……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也会支持你啦,”关商沮丧的说道,“别的不说,需要钱随时管我要,我别的没有,就剩钱多了。”
夏洛克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原子笔,缓缓说道:“那户口问题我去帮你想办法吧,我虽然在东城工作,不过南临市这边也不是没有熟人。”
“谢了。”唐砺举起杯子,一口干尽。
“喂喂!你喝这么猛没问题吗?一会儿还要开车的吧?”关商吓一跳,连忙制止。
唐砺笑了笑,放下杯子,“没事,大不了坐出租车回去。”
“服了你了!”关商顿时无语。
……
三人从酒吧出来,夏日的热风顿时吹走一身酒味。
唐砺被风一吹感觉头脑清醒了一点,但仍然有点眩晕。他领着两人走到自己车前,让他们与艾雪琪相互认识一下。
“琪琪,这是我的朋友,关商和夏洛克。”唐砺拉开车门,弯腰把小女孩从副驾驶抱出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
艾雪琪对于唐砺突然这么亲近的举动有点措手不及,愣了一下,连忙伸手环住唐砺的脖子,把重心前移,替唐砺减轻重量负担。
然后她歪头打量着这两个人,乖巧的打招呼:“关商哥哥好,夏洛克哥哥……咦?夏洛克福尔摩斯?”
“噗……”关商立刻捂住了嘴,蹲在一旁抖啊抖偷笑。
夏洛克脸上刚硬的线条稍微融化了一点,他伸手摸摸艾雪琪的头,耐心的说道:“不是福尔摩斯,是夏洛克。”
“哦。”艾雪琪有点迷糊。
她小时候是看过福尔摩斯全集的,但是看来年代搞错了,眼前这个人不是书里那个大侦探。
不过难得在这个时代遇见了她也熟知的事情,她有点兴奋起来。
“夏洛克,你也是侦探吗?”
唐砺连忙纠正她,“应该叫叔叔,还有,不准直接称呼名字!”
“我不是侦探,我是刑警。”夏洛克收回手,两手揣进运动服的衣兜里,眯了眯眼,“小朋友,你这么小就看过福尔摩斯?你识字?”
艾雪琪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奇怪,她当然识字啊!于是她点了点头。
但她没有想到,这个年代的孩子是7岁才开始上小学的,而且用的还是老式的面对面口口相授的模式。
要知道未来的孩子们一出生,就会在后颈嵌入电子插槽,两三岁就开始自己读取电子读物,等到上学的时候,已经基本越过基础阶段,进入高级阶段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化了,唐砺是惊讶,夏洛克是深思,关商愣了一秒,随后惊叫出来:“神童啊!这是!”
艾雪琪顿时被吓一跳,意识到自己露了马脚,连忙转过身子,抱紧唐砺,把脸埋在他的头侧。
“啊……害羞了!”关商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夏洛克这次终于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对唐砺说道:“好好养吧,说不定真的捡到了一个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