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婢女罢了,何须瞧呢?”
赵沱上前一步,却是又无法直接令南宫妙玉离去,即便足智多谋的他,这个时候却是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愈描愈黑。
“宁阳王莫不是藏了一个娇柔女人吧?”
略是好奇,然而眉眼之中更多的却是一种悲哀,南宫妙玉紧盯着赵沱,双眸之中隐隐的情绪一下子迸溅而出。
“妙……南宫贵人何出此言,本王是这样的人吗?”
这样一言,若是赵沱不让她瞧瞧里边的人,便是在默认自己在房间之中养了个女人,反倒又与倾心于南宫妙玉违背了,但是若是让她知晓……
若是让她知晓,应当也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吧!
如此想着,赵沱踱步进入内间之中,竭力将情绪隐下。
南宫妙玉只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是赵沱能够令她知晓,应当已然将她当作是一路人了吧?
正当她琢磨之中,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南宫妙玉见此不禁微微张了红唇,一时之间竟是难以接受。
眼前的人身穿粉红色婢女之装赫然就是良人段莺莺,挽着简单的双垂髻,将平日里的娇媚眉眼淡去了些许。
“段良人……你怎地会是这般……而且是在这儿?”
虽是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想法,南宫妙玉依旧是开口问道,目光不断流连于赵沱与段莺莺之身。
“那南宫贵人呢?你不也是女扮男装在此吗?你应当明白的。”
段莺莺斜跨一步,愈发与赵沱离得较近,看上去关系匪浅。
“宁阳王,段良人,你们……你们也是一早相识了?”
喉间将“结盟”二字隐下,若是这般直白言语,倒是显得她过于疑虑了。
“的确,莺莺前往宫中,便是宁阳王安排。”
段莺莺知晓,宁阳王赵沱既然已然唤她出来与南宫妙玉相见,应当就是要与她坦诚这一点的,于是她便是直接这般言语道。
“什么?宁阳王安排,那你们是……刻意而为?当初妙玉在后宫之中,段良人也是相助妙玉,应当就是宁阳王授意吗?”
南宫妙玉惊讶而语,双手似是一下子便要牵上段莺莺的手一般,却是立即转而看向正在缓缓点头的赵沱。
“妙玉在此先行谢过宁阳王,此事妙玉定然是不会告诉他人,只是段良人刻意进宫,不知是为了什么呢?宁阳王可否一说?”
赵沱缓缓转身,将神色全然掩于背影之中,不论南宫妙玉如何仔细,都是一点儿也听不出话语背后的情绪。
“陛下疑虑,南宫贵人应当明白,而本王与陛下之前有些恩怨,陛下对本王愈发是时刻怀疑,本王将眼线安插于后宫之中,不过是为了能够及时知晓陛下的一些心思罢了!”
长长一口叹息而过,南宫妙玉只看到了他逐渐收紧的双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恐怕安插眼线为真,知晓心思为假吧?
呵呵,作为一个王爷,在后宫之中安插人来,一便是令其升上高位,能够在陛下身旁吹枕边风;二便是能够知晓后宫之中的各种情况,一定情况之下,后宫是前朝的一个反应,只有这样,赵沱便是能够把控前朝之上的重要官员。
“宁阳王所言甚是,妙玉自是知晓,今日之事,妙玉只当从不知晓,段良人还是早些回宫吧!”
怪不得他知晓余秀珠的事情,原来是段莺莺之前刚刚禀告过了。
南宫妙玉微微一挑眉,浅笑伴着俏皮之音而出。
“南宫贵人也是小心一些,虽说顺贵嫔即将为顺妃,但是南宫贵人却是不一定能够沾光,而余贵人小产一事,应当对于南宫贵人也是一件好事儿。”
段莺莺沉稳而语,恰似一位训练已久的侍卫一般,却是善舞娇媚,这宁阳王,野心不小啊!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南宫妙玉才是能够于其中令自己得了利益。
“莺莺,你先行退下,本王与南宫贵人仍有话要说!”
赵沱淡淡而语,抬眉紧盯着段莺莺温顺的眉眼。
“是。”
一声应答,段莺莺拉开房门,匆匆脚步而出。
“宁阳王还有什么事儿吗?”
南宫妙玉略是奇怪地问道,不经意间却是对上他凝视的眼神,她只好稍稍错开避免尴尬之意。
“顺贵嫔一事并非是本王安排,不知南宫贵人是否知晓什么呢?”
“顺贵嫔一事?妙玉倒是也不太知道,当时知晓顺贵嫔受伤之时,妙玉还是于睡梦之中被良缘给推醒的,对于这个妙玉也是极为后悔,想必在陛下心中,妙玉便是成了一个毫不关心姐姐之人了!”
南宫妙玉听此微微耸肩,略是随意地说道,却是在言语最后一句话之时压低了情绪。
赵沱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应当是已然默认与她同盟,但是南宫妙玉的确是对此一问三不知,也并非是刻意隐瞒,便是没有什么可怕的。
澄澈的眸子瞧着赵沱,赵沱见此也是稍稍摇头,无奈至极。
的确,南宫妙玉果真是不知,但是,此事之中必定是有蹊跷。
也许,真的是兴平侯安排人来助南宫妙月一臂之力,他届时仍在江南之中,应当也是明白赵淮在刻意压制着他的实权,想必或许是为了能在后宫之中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才是这般做道。
而南宫妙玉紧盯着他皱眉的样子,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些许想法。
“天色不早,若是宁阳王再无什么事儿,妙玉便是就此离去,今后,在后宫之中,或是与段良人说说话便好!”
赵沱将手中折扇陡然而展,一袭凉风于身前旋转而出,方才眉眼之中的愁绪尽数而笑,俨然便是潇洒模样。
南宫妙玉转身,心中倒是在琢磨着今后该如何利用这宁阳王。
之前对于段莺莺无事献殷勤的怀疑便是尽数消散,今后南宫妙玉在后宫之中便是类似多上了一个帮手。
在她没有登上高位之前,宁阳王赵沱定是一路扶持,但是,正是这般,她才不能够事事随他们之心,否则,一个傀儡妃,又有何用呢?
门外雨水已经是小了不少,但是檐角之上依旧滴答滴答,却是丝毫没有乱去她的心。
南山虽是雨水,但是江南一带却是已然大雨歇了好几个月,前些日子的洪涝灾害留下的痕迹依旧在,受苦百姓许多沦为了无家可归的乞丐,略是繁华一些的县还算是较好,但是每日城门一开,仍旧是有着多多少少的外来乞讨之人。
被授命于此次巡查的钦差大臣冉子勋一身粗布麻衣,一头乌发只是用一根银色布带束住,瞧上去丝毫不像是朝廷命官,赫然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模样。
待夜色笼罩了整个杞县,漆黑的天空唯有一个月牙儿挂着,繁星点点已然是失了模样。
前些日子,兴平侯南宫俊杰向他提议,令杞县县令徐廉之开仓放粮,却是遭到了一口拒绝。
开仓也好,不开也好,南宫俊杰与徐廉之皆是有着各自的道理,而冉子勋虽是不懂得该如何治理国家,却是更加倾向于徐廉之的做法。
杞县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也是体现了徐廉之这一人的清廉及能力颇高。
冉子勋与南宫俊杰来了有些日子,虽是有着较多乞丐蹲守街角,却是连小偷小抢都是不曾出现的。
因南宫俊杰身子抱恙,冉子勋也不愿令侍卫跟随,有违兴致,便是独自安静走于街道之上,心中琢磨着这些事儿,已然是有些烦乱,但是诗书礼义是烙于骨中,举手投足之间,书香气息不绝。
街道两旁的店铺皆是紧闭房门,只留门口两盏朱红色灯笼点亮了一路。
小巷之中,呼噜声、咒骂声、叹息声、啜泣声化作一股水流,一下子流入了冉子勋心中。
冉子勋虽是与冉如胭有着些许关系,但是他们毕竟是来自于偏远地方,且家中并非是大富大贵,冉子勋从小也是见父母吃着苦头过来,便是咬牙读遍诗书,立志能够夺得三甲,衣锦还乡。
如今,他也算是做到了。
身前几十米开外似是隐约有着人影,冉子勋有些奇怪,脚步便是不知不觉靠近。
相抱的二人皆是衣衫褴褛,长发凌乱,脸上本就是脏污,夜色之中更是瞧不出模样。
待他走近,才是瞧见那儿正是半躺着一名老人及一个约莫不过八岁小孩。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靠近,老人自浅梦之中而醒,沧桑的声音陡然将街道之中暂时的宁静打破。
“我,我这就离开,不挡着店铺的门,不占着你们的位置……”
絮絮念叨之余,冉子勋忽地只觉眼眶一热,便是上前微微拍了一下老人的肩膀,似是在安慰着他。
“不是,老人家, 我并不是掌柜的,也不贵令你们离去,你们安心便是。”
恍若清澈的泉水,冉子勋开口说道,老人家听出了几丝不对劲儿,费力睁开了自己浑浊的眼睛,才是看清了身前的人。
“谢谢,真是谢谢了!”
感激的神色之余更是多了几分叹息,老人家就那么用一个姿势怀抱着孩子,似是尽力让他能够睡得安稳一些。
“老人家,这杞县没有一点儿帮助你们的举措吗?店铺掌柜在夜间经常赶你们走?”
听着冉子勋的稍许询问,老人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