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便是很好,锦玉妹妹虽是新来之人,但也需时常熟络一些殿中之事。”
“多谢锦绣姐姐提醒,锦玉明白了。”
再等一些时日,也许报仇之机必达,而她只是瞎琢磨肯定是无法完成的,如今,她只能靠珍姬。
锦玉素手将白玉稍稍摩挲,指腹微热。
阴雨之日,已然辰时过半,天将泛起丝丝橙色,光晕笼罩于整个皇宫,宣政殿刚刚是散了热闹,众位朝臣皆恭谨退出,一丝不苟,犹如殿中一般。
待过走廊,众人方是微微松了些许情绪。
“南阳王,朝天祭拜之事可是重事,可千万不要让皇上失望呢!”
宁阳王赵沱巧言,桃花眼中涟漪并起,却是有着人人难以琢磨透的意味。虽然身着蔚蓝官袍,仍是难掩举止之中的轻挑。
反观南阳王赵泺,则是温润而立,谦和仍旧。莹白玉笏于手中而执,愈发添了剔透之色。
“南阳王作为臣子,必然是会将此事尽力而做。”
“宁阳王不是一向不关心这些事儿吗?怎地突然间如此感了兴趣?”
镇国公颜于杰抚着下巴浓髯,大声笑着问道,将略显尴尬的气氛陡然打破,但是谁都明白颜于杰哪里会是帮着南阳王一言,不过也是瞧着他负责祭拜之事,略微给些面子罢了。
“南阳王因寻找汝窑有功,所赐负责朝天祭拜一事又有何问题?”
颜于杰挑眉,言语之中却是讽刺至极。
赵泺假意不知,只是稍稍点头应允退步而离。
而瞧着主人物已然失了身影,颜于杰与赵沱皆是对视而笑,转身而离。
朝天祭拜一事不仅关系朝中之事,更是与着后宫关系甚大,若被安排一同前往,必定一时间是恩宠倍加,而这些,皆是由赵泺而定,他人必定是眼红有加,如此讽刺又有何妨?
不过,一提起后宫,赵泺便念及那个眉眼清冷却是筹谋颇深的珍姬,不知是否能够借这个机会将局势扭转……
雨于灰暗的天空一下子便是落下了,令人错料不及。
延华殿,本就无多少人走动的院子于今日之天愈发凄淡。幸是夏日已至,温和天气仍旧未被雨水冲刷暖意。
顺贵嫔南宫妙月一身青色绣花长裙,其上坠了点点碎玉与珍珠,头顶未挽发髻,只是一支金簪束起圈圈发缕,齐腰墨发如瀑而垂。
她立于屋前廊间,瞧着渐渐而落的雨水,似是思绪飘远。
“顺贵嫔,小心着身子,还是进屋歇着,莫是着了凉!”
吉祥思虑较为周全,于内间之中取出一件碧色染青瓷披衣轻轻地遮于南宫妙月之身。
呵呵,恩宠,不着凉又怎样?着凉又怎样?还会有谁在意吗?
“宫中传来消息,南阳王将会负责今年朝天祭拜一事。”
吉祥垂眉而语,提醒自家主子是否要采取什么行动。
“其他妃嫔如何了?”
南宫妙月轻轻而问,令人听不出其中的神色。
“据吉祥所知,不过半日,已然有许多妃子派人前去赠了重礼,娘娘,不知我们……”
“呵呵,本宫贵为贵嫔,难不成还要参与这等争宠之事?”
突然而起的自嘲之声划过吉祥的双耳,只是一怔,便是慌忙福身请罪。
“是吉祥思详不周,还望娘娘恕罪!”
“无事,你也不过是替本宫多着想了些罢了,余贵人那边,应当已然将东西交予珍姬了吧?”
南宫妙月意外地没有怒火攻心,仍是淡淡地开口,或是也明白了自己被困于这一延华殿,若是暂且不收敛一番,恐怕即便有父亲相助,仍旧是难以翻身。
“的确,依余贵人所言,珍姬并非全然答应,只说了一句‘人微言轻’。”
“呵,好一句‘人微言轻’,吉祥!”
“吉祥在!”
吉祥突然听及主子如此肃然地唤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恭谨领命。
“亲自前往一趟南阳王府,择一件合适物事便是赠了过去吧!”
长叹一声,南宫妙月美眸瞧着檐角垂落的雨滴,心中复杂之色并起。
冉如胭啊冉如胭,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将本宫扳倒吗?你真是大错特错!本宫不仅要从这件事中走脱,而且,要看着你一点点痛不欲生地活在后宫之中!
笑容逐渐漫上了她的容颜之上,南宫妙月目送着吉祥筹备事情,心神早是恍惚到了冉如胭伏地之时。
长安殿。
仍在流淌着水的油纸伞轻放于廊间,青玉阶逐渐被坠落的雨水砸去了痕迹。
“冉妹妹也真是的,阴雨之天,又何必还要前来呢,派锦翠锦绣说一声,不就成了吗?”
卫清歌头挽月牙单髻,白玉之簪于上挑落几抹墨色,飘摇于清风之中。粉色素花绸缎裹身长裙一袭而下,外衬一月色云纹长褙子。
冉如胭则是发髻稍挽,稍许一垂而下,贴合于背脊之上,金钗缀发,添了些许贵气。此刻正从卫清歌手中接过一件素色兰花薄外袍,微微披于肩上。
“没事啦,卫姐姐真是过虑了!怎地就会这么容易便是着凉了呢!妹妹今日前来是有事相告的!”
冉如胭知晓卫清歌断然是不会前去打听宫中的事情,于是才前来转告一声。
“怎么,不会又是后宫之中繁琐之事吧?”
卫清歌稍皱眉头,扯着冉如胭的袖子,微微撅起了红唇。
“自然不是。这事是关于南阳王的一件喜事。”
“哦?什么喜事?”
卫清歌似是被这句话挑起了兴趣,冉如胭瞧着她的模样,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虑。
“怎地,故意不说吗?”
“南阳王负责今年的朝天祭拜一事,而宫中众多妃嫔已然纷纷送礼去了,卫姐姐再不安排,恐怕就落后咯!”
冉如胭挑眉浅笑,伸手点着卫清歌的玉鼻,调笑地开口。
“莫不是送礼南阳王就会格外注意了?依姐姐看来,南阳王这个人应当是十分厌恶私相授受之事的。”
卫清歌虽是从未与南阳王过多接触,却能明白其应为谦谦君子。
“哈哈,姐姐所料无误,妹妹只是转告个消息罢了。你我还是莫要掺和为好,以恩宠而言,你我并不缺,自然不必因此引火上身。”
冉如胭掩唇轻笑,步履于房间之中周转,忽地停下,回头瞧着正于点头的卫清歌。
锦翠于一旁久驻,见主子们商讨事宜,便是识趣地默不作声。
“嗯。不过,后宫怕是又要因此一阵翻云覆雨了呢……”
卫清歌默默呢喃,浅笑不语。
“那又何妨?妹妹却是怕这后宫静如明镜。”
冉如胭冷笑,眉眼之中忽然间染上戾气。
卫清歌琢磨着,缓缓点了点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嘎吱”一声,房门突然被推了开,锦翠匆匆而来,气喘吁吁。
“珍姬,珍姬,殿中有人通报,此信……”
冉如胭这才定睛,瞧着锦翠手中捏得有些褶皱的信封,悄然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会是谁给自己传信呢?
仔细接过锦翠手中的信封,当着卫清歌的面儿便是拆了开。
“冉妹妹,怎么了?”
卫清歌有些不明白冉如胭的神色变化,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冉如胭只是轻扯信封,将其中信纸取出,略微瞥过一眼便是明白了。
是赵泺。
卫清歌凝着困惑的双眸,自冉如胭手中取过信纸,只见其上只有一列字。
“锦玉良缘,时机已到。”
暗暗读着,清丽的声音之中困惑全然未解。
“冉妹妹,这是什么?谁写的?”
玉手将信纸一瞬间撕得粉碎,冉如胭勾唇浅笑,紧紧盯着卫清歌的双眸。
“南阳王问妹妹愿不愿再进一步位置。”
似是满满的不屑之意,愈发令卫清歌疑惑,冉如胭如何与南阳王扯上了关系,且看这模样,南阳王仿是有求于冉如胭。
“冉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否与姐姐说说?”
“卫姐姐,此事牵扯过大,妹妹不会多言,还望姐姐恕罪,不过姐姐放心,无功不受禄,妹妹自然是不会与这南阳王达成任何协议。”
冉如胭抚着卫清歌微颤的小手,安慰着她,虽是不可将事实说出,冉如胭却是难有愧疚之意,毕竟,这也是为了她自保而好。
“无事,既然妹妹不可说,姐姐便不必深究,只愿妹妹时刻小心着,爬得愈高,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卫清歌自是明白冉如胭的心思,虽是疑惑得紧,仍是不愿加以多问,她们各自都应该存有各自的秘密,况且既然冉如胭方才已经点名南阳王,自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此事,她又何必猜忌过多?
卫清歌缓缓舒了口气,凝神淡淡一笑。
“这个,妹妹知晓,只愿姐姐莫是怪了妹妹便好。”
锦玉的身份太过复杂,若是解释这一件事必然是要牵扯过她,但是,谁又知道她的敌人到底是谁呢?
“怎么会……你瞧这锦翠匆匆忙忙而来已然是湿了身子,桃红,带锦翠下去换身干净衣裳!”
卫清歌似是在帮冉如胭刻意避开话题,将扫了地上纸屑的桃红唤而退下。
“是,贵姬。锦翠,你和我过来!”
桃红亲昵地扯过锦翠的湿漉漉的袖子,便是与她一同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丝毫不似外人之间的生疏。
“你瞧这些丫头们是比你我之间还要关系熟络呢!”
“若是你我关系僵持,她们又怎会熟络?”
冉如胭瞥过窗外细密的雨帘,暗自于心中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