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浅浅而笑,似是心中毫无思绪隐藏。
“自明日开始,妹妹便是要于殿中而滞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务必来唤姐姐。”
卫清歌仍旧有些担忧冉如胭当下的局势,转身暗自轻声长叹,缓缓踏出了房间。
清风席卷,掠了去稍许暖意。
几日焚香,冉如胭甚至觉得衣衫之上皆是染上那一股淡雅的烟气。
恍然之中,便是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意识,无人打搅的排云殿倒是清静了些,即便是如此,落进下石之人也是没有了上门嚣张的机会。
“珍姬,怎么了?”
锦翠沉声,以为珍姬正在担忧着此下情景,便是也缓缓皱起了眉头,瞧着桌案之上的青菜豆腐,即便御厨手艺再高,这种东西又怎么能够比得过平常日子里的膳食呢?
“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烦心之事。”
冉如胭执筷而语,淡淡的口吻之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可言。
再次尝到了这种粗茶淡饭的滋味,冉如胭自然想起了曾经被困于冷宫的****夜夜,在那时,这般膳食也算是不错的了。
在那儿,谁又会管你吃饱穿暖?
也不知南宫妙玉那个总是充满着新奇点子的毒妇有没有到了宫中呢?
赵淮曾经因为她才是逐渐疏远了一时盛宠的冉如胭,当初的冉如胭甚至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间如此绝情,还在傻傻地等着赵淮回头。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一个生死轮回。
一念及此,尚无波澜的双眸突然间闪过几道冷光,似是要将南宫妙玉千刀万剐。这个不同于平常的女人,这一次,可是不知道鹿死谁手了!
她嘴边的冷笑难以遮掩。
“珍姬,真的……”
锦翠方是开口,便是一口被冉如胭回绝,她也不明白为何珍姬会突然间这般生气,只好默默地与锦绣一同退于一旁,只以为珍姬是因这一月闭门而苦恼之际。
兴平侯府,朱色红柱廊间,一妙龄女子柳眉嫣然,简单的垂云髻稍挽,几支略显廉价的珠钗凌于其上,虽是单调,但也只是添了几分秀气。
娇柔的身子缓缓踱至亭间,便见清澈池水之间似有红鲤摆尾,快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红衣小丫头慌张从方才她出来的房间中窜出脑袋,急匆匆地找寻着什么。
“小姐,小姐,你怎地跑到那儿去了,夫人吩咐了你近日不可随便出房门的!免得又出了什么事儿。”
丫鬟良缘嫩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惊慌失措的模样,娇小的手扯着帕子,仓皇至极。
“小丫头慌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此女子便是庶出的南宫妙玉,可是真正说来,她又不能算作是南宫妙玉。
娇丽的容颜之上呈现着一副坦然神色,丝毫不似从前那个因庶出身份而唯唯诺诺的南宫妙玉。
南宫妙玉掩嘴轻笑,回想起前些日子无意跌入湖中的情景,那一抹绸缎的颜色,她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只不过,如今的她没有能力,没有能力去替真正的南宫妙玉。
报仇雪恨。
的确,南宫妙玉身体之中早已是另一个人的灵魂,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而南宫妙玉却是已然逝于那一次溺水当中。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省得夫人瞧见咱们惹事又是生气了!”
良缘怯怯地扯着她的袖子,盯着她的双眸之中尽是恐惧之意。只是,这一次却是被南宫妙玉直接拂落了小手。
“为什么要回去?我们也是兴平侯府中之人,为何连这出院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南宫妙玉挑眉,全然不喜之意。
她本名许玉,正是费劲一番周折考上理想中的大学好好补充能量的时候,而上天却是让她在无意出了车祸之后来到这景康王朝,不就是让她来逆转这一世的吗?她又怎么可能会随意放手这个机会?
“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可能说出这般胡话?咱们还是快些回了佳轩院吧,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良缘着实有些不解,曾经的小姐可是比她还要谨慎,从来不敢说出这番话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被捉到把柄,不禁膳食会出问题,恐怕最后也会随意被指给一个无权无势之人。
她哪里知晓如今的小姐已然不是小姐,而是一个拥有着新新思想的知识女性,她也不知晓,自己今后的人生正是会因此而改变。
“那个小破院子!”
南宫妙玉暗自呢喃,随意一撇嘴。
作为一个庶女,被“发配”到这么偏远的院子,还真是有些像了自己看过的小说电视呢!不过她可是谁?她不是那个乖巧到懦弱的南宫妙玉,她不会让自己一直被困在这个小地方,任由自己作为他人手中待宰的羔羊。
“小姐,你说什么呢……”
良缘正是提醒道,不料转角便是出现了一抹深紫色,一位中年女子缓缓自她们面前而来,或是正是将这些话儿听了个正着。
南宫妙玉略一敛眉,心中顿时发觉大事不妙,莫不是自己一来就要被处置了?
“二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难道是在怪罪夫人安排府中之事太过不妥吗?”
来人正是深得兴平侯夫人,也就是南宫妙月生母欢心的落姑姑。
她风韵尚存的娇颜之上若是没有那些凶狠之意,南宫妙玉许是会稍微喜欢她那么一点点,可是瞧着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总是提不起好心思。
“自然不是,落姑姑可是多想了!”
良缘见自家主子丝毫不言不语,以为她已然怔于原地,忙是替她辩解道。
“怎地,你这丫头又是插嘴,不是早就教过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了吗?”
落姑姑美目一凛,纤手十指相扣,南宫妙玉似是听到了“嘎嘎”作响的声音。
“是,落姑姑。良缘不再说话便是。”
良缘垂眉,双眸之中却是没有委屈之意,仅仅是为小姐的担忧已然漫上了心头。
“落姑姑既为姑姑身份,哪里还能与良缘这个丫头这般计较呢!”
南宫妙玉坦然出口,令落姑姑一愣,她应当是全然没有料到这个卑微的庶女会这般说话,这是在讽刺她吗?
眉头微蹙,终究已经是人到中年,几道细纹顿时斜出了眉眼之间。
“姑姑这般身份,怎地能够戴这样的的次品玉镯呢!”
南宫妙玉再一言反倒是打落了落姑姑双眼之中的恶意,这个庶女要做什么?
她无论再怎么想,也是没有想到南宫妙玉居然会将自个儿玉腕上那支贵重的白玉镯子脱下,未等她回过神来,细腻冰凉的镯子已然贴上了自己的手腕。
“二小姐这是做什么,这可是老爷在小姐生辰时候所赠的稀罕物件,落姑姑不过一个奴仆,怎地配戴这么珍贵的东西!”
虽是这么说着,落姑姑只是抚着白玉镯子,丝毫没有将它褪下交还的意思,而南宫妙玉自然明白这些,瞧着她眼底愈发浓烈的喜悦,心底也是起了一些心思。
“妙玉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而落姑姑可是夫人眼中的红人呢,这个镯子若是配不上姑姑,那又是怎地能够戴于妙玉之手,姑姑尽管收着,若是爹爹与夫人前来问询,妙玉便是如何而说!”
南宫妙玉倒是怕这个精明的落姑姑不肯收下,便是奉承着被夫人派来管制她的落姑姑,尽管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换来一些暂时的好日子也是可以的。
“如此说来,二小姐的好意落姑姑自然是领了,还请二小姐在池边稍作歇息便是回了房中,不过是刚刚自溺水之祸中 而脱,可是莫在感了风寒!”
落姑姑眉开眼笑,方才也只是担忧这个庶女会耍出什么手段,如此看来,应当是应了一句老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妙玉虽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是老爷与夫人定然是要在明面上做出一些疼惜庶女的模样,因而这些年儿在南宫妙玉谨慎地保管下,也是积累了不少好东西。
一旁的良缘已是木怔,她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将这些东西看作是性命的小姐怎地这么轻易就是把东西给了出去。
落姑姑虽是心有疑惑,但狐疑的目光扫过南宫妙玉全身之时,却是看不出什么,心中便是对夫人有了些不满之意。
她替夫人做牛做马几十载,倒是连个庶女都比不过了,如今竟还要一个小小庶女来怜惜她,未免有些可笑。
待落姑姑摇曳着婀娜的步伐而离,良缘才是缓缓开口,却是见自家小姐笑容一冷,一如落姑姑与夫人那般,掺杂了些恶毒的冷意。
“小姐,这些东西,你曾经说是要留做嫁妆的……如今怎么……”
在景康王朝,女子嫁入夫家若是没有什么嫁妆,定然是要受到婆家苛刻的,虽说兴平侯会替她筹备着,可是谁又知晓以后的事儿?
“嫁妆?当下,日子都是保不住了,还要什么嫁妆?”
南宫妙玉一声冷笑,作为兴平侯的女儿,即便是一个庶女,嫁,她也是要嫁入天潢贵胄的皇家的,自然,不需要嫁妆。
再说,自个儿的姐姐可是入宫做了贵嫔呢,以她的聪明才智以及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手段,小小兴平侯府又如何有能耐困得住她?
“小姐,良缘瞧你定然是感染风寒了,良缘定时要让府医前来替你瞧瞧是出了什么病症,怎么尽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