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谢,荣辱并存,陛下果真是瞧得透彻。”
冉如胭垂着眸子,浅浅笑着,却是流露着淡淡的悲哀之意。
“珍姬呢?朕可不觉得,你会不知晓这些?”
于黑暗之中,她看不清赵淮的神情,冉如胭沉默不语,不知该是如何回答。
“夜已深,陛下还是早些歇息了,莫是再多想一些事情。”
淡淡的口吻从嫩唇之中而出,冉如胭努力将自己瑟缩成一团,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
“嗯。”
黑暗中,赵淮浅浅而笑,对于冉如胭,他虽是看不透她真正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但是比起南宫妙玉,冉如烟毕竟只是个小小县令的女儿,况且,以她的性子,定是不会做出收受贿赂之举。
试想,当初祭天之时,宫中妃嫔皆是前去巴结南阳王赵泺,唯有她与卫清歌却没有任何动作,便是能够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她无论怎样,都是丝毫不会影响于朝政之中的纷纷琐事的。
想到这里,赵淮淡淡舒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似乎都放松下来了。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赵淮以为。
而他更加无法料到,冉如胭即将掀起朝中的一阵波澜。
身边的气息逐渐平稳,冉如胭却有些恍神,心中默默地思索着,自己是多久没有感觉到安全之感?
夜幕逐渐褪去,光亮一点一点于遥不可及的天际弥漫开来。
延华殿中。
南宫妙玉早已愤愤而起,头挽随意却是精巧的丹月髻,一支朱色的坠珠雕花簪斜插,更是添了几分俏皮,身着素纱粉色薄裙,外掩红色绣花长褙子,细珠攒簇而成的图样于步履之中微晃。
一早儿便是听说,陛下的确是自排云殿而出。
南宫妙玉正欲进主殿与南宫妙月商讨一番,虽是以商讨之名,南宫妙玉也不过是想去巩固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罢了。
这些个愚昧时期的女人,又怎么能够斗得过她?
她的眼眸中划过浓浓地不屑。
“贵人,顺贵嫔来了!”
正当南宫妙玉筹谋着,端着脸盆出房间的良缘突然回头轻声说了一句话,令她浑身一震。
南宫妙月竟然是亲自来找她了,呵呵,看来她应当是知晓了昨日的事情才会表现得这么急切。
她连忙抖了抖粉色裙角,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
“妾贵人南宫氏参见顺贵嫔。”
人影将至,房门一下子被推了开,南宫妙玉抬眉,正见吉祥恭谨而入。
而南宫妙月颇有贵嫔之姿,待门开了之后,才慢慢踱步而入,见南宫妙玉如此乖巧恭谨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愈发满意。
南宫妙月头顶百合单髻,一支赤红色凤钗坠下几缕金丝,雕琢精巧,落落大方。
她一袭烟色长裙拖至坠珠绣花鞋,精致的绣花一点一点从裙尾蔓延,踱步之际,撩拨起微微的花香。
“妙玉妹妹又何必如此规矩,一笔写不出两个南宫家,再说陛下不是都已经令你平日里不需要这般恪守规矩了吗?”
话到最后,略微的醋意淡淡而出,南宫妙月稍稍勾唇,一抹不显眼的埋怨迅速掠过眼底。
“在陛下与其他妃嫔面前妙玉还可贪玩调皮一番,但是顺贵嫔是妙玉的亲姐姐,必然是要遵守规矩行礼的。”
南宫妙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身边的人还继续说着话。
“不知贵嫔姐姐一大早儿前来所为何事呢?”
南宫妙玉敛眉,瞥过南宫妙月神情之中的着实满意,才是暗喜一番。
见南宫妙玉如此机灵巧嘴,南宫妙月便是也不愿再多说废话,直接便是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走上前去,轻轻握着南宫妙玉的手,口中的言语也柔和了几分。
“妹妹,姐姐瞧昨日夜中陛下已然来了你房中,后来为何又是前去了排云殿,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南宫妙月微微皱眉,生怕一事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而且南宫妙玉若是失了宠,对自己也是毫无好处。
毕竟一颗用了心思的棋子,谁也不想白费。
南宫妙玉略一思索,也不明白赵淮为何生气,只好把昨天的行程都说了一遍。
“昨日白日里,妙玉前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之时,正听娘娘似是提起了科举考试一事,妙玉便想,若是为父亲争取到这个机会,兴平侯府必然是前途一片光明。
怎料陛下本来还好好的,妙玉一提此事,陛下便说有奏折需要批阅,妙玉以为陛下是前往御书房,今早儿才是听说了昨夜是去了珍姬房中。”
说完了行程,南宫妙玉仍旧找不到原因,垂着双眸,似是委屈至极的模样,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咬唇而语。
南宫妙月听完此话,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唉,此时你虽是为兴平侯府着想,但这般相问,陛下定然是会怀疑你的初衷,离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南宫妙月细细一想,又是长叹一口气,随后缓缓开导着。
“陛下甚是有着主见,这些事儿,你当初便是不该这么提起,想必如今,他也是会对我们兴平侯府有所防范了!”
南宫妙月紧紧皱眉,嘴角却是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南宫妙玉幡然醒悟,她怎么就忘记了,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的事情!
“都怪妙玉心急,倒是惹出了这么一出,姐姐可千万别怪妙玉,妙玉今后做什么一定会先向姐姐请示一番,这一次的确是妙玉大错特错。”
虽是言语之中充满了恭谨与自责,南宫妙玉心中却是明了,南宫妙月不过是怕自己脱离了她的掌控才是故意这么说道。
而且,她的心中颇有一些不以为然。
赵淮有主见倒是真的,可是,即便是有主见,只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必然是会听进去一二,而不是像这一次这般扭头就走,一定是她的功夫还未到家。
只要时间再长一些,赵淮必定会对她百依百顺。
“妹妹,你明白这些就好。”
或是注意到南宫妙玉忽地迷离的眼神,南宫妙月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暗暗思索,总觉得南宫妙玉根本就不像她与父亲想得那么简单。
她的眼神中偶尔划过的跳脱令人心惊,只怕是有一日,这个南宫妙玉会是取代她在皇上或者南宫家的地位,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目光渐渐凝重,南宫妙月脸色冷冷,却是依旧勾唇浅笑,教人实在看不透她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是在思索该如何弥补妙玉自己犯下的过错,妙玉所为,自然不能让姐姐劳烦!”
南宫妙玉睁着澄澈的眸子,将情绪一点一点隐下心底。
“你我二人是亲生姐妹,怎么能够算是劳烦?”
南宫妙月依旧抚着她的双手,赤色缀珊瑚琉璃尾甲入眸,南宫妙玉讪讪,仍是有些不太放心模样,继而出口问道。
“怎么了?贵嫔姐姐已经与父亲帮了妙玉那么多事情,还怎么能够打扰呢,况且姐姐最近也是在规划着自己的事情,怎么好麻烦您……”
南宫妙玉呢喃,俏皮之中多了些委屈以及自卑的情绪,自然,都是她装出来的罢了,南宫妙月确实不明了这些,倒是真的以为南宫妙玉有着这番心思,窃喜之余还需好好安慰这个用处极大的妹妹。
“无事,近日妹妹只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便是,陛下那边,姐姐自然是会打点一番,妹妹就无需担忧过多,陛下就是喜爱妹妹什么事情也不牵挂的逍遥模样,妹妹可是别变化得太多,倒是惹得陛下不爱就是更麻烦的事儿了。”
南宫妙月细细说着,似是一个过来人般向南宫妙玉提点着,而南宫妙玉自然是知晓这些,哪里需要她在这儿装腔作势,却还是恭谨垂头,敛眉表示一切听从她的安排。
她也是听出了南宫妙月言语之中的挑衅,若是她要装成一副俏皮模样,就一定要一直装扮下去,若是中途暴露本性,可不就是失宠那么简单了。
这些话倒是有些入了南宫妙玉的心,点头之余,斜眼令良缘进入内间取件物事。
待一干事情交代完毕,南宫妙月笑颜而展,却是令她时刻觉得有些不舒服,恍若是故意前来落井下石一番,可是南宫妙月必定不是那种为了自己情绪而损害到自个儿利益的人。
“妹妹明白了,妹妹一定记住这些,以后也是会注意到。”
南宫妙玉稍稍抬头,瞥过南宫妙月的神色,心中愤恨忽地而起,却又是被立刻压制。
“贵人,此物是否可以?”
良缘也是不懂这种礼尚往来,便是自内间随意取出了个看似贵重的小匣子,虽不知里面放了什么,却也觉得不是一般的东西。
南宫妙玉只一眼便是认出了这个匣子,其上镂空着龙凤呈祥的模样,点点细珠于侧面点缀,鎏金四角倒是令其价格翻了几番。
即便她再喜欢,这个东西已然被拿了出来,便也是不好重新换一件,南宫妙玉暗自咬牙,干脆从良缘手中接过,细细地与南宫妙月继续寒暄。
良缘似是从自家主子眼中瞧出了一丝不喜,有些慌乱于原地,但顺贵嫔南宫妙月在场,她不能给自家主子丢人,也是显露了稍稍随意的样子。
“妹妹,你这是……”
南宫妙月瞧着她们主仆二人的神色变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一个小匣子,又何须这般不舍,恰似里面装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她为贵嫔,殿中陛下与皇后所赐的东西也是数之不尽,又何须这种破烂玩意儿。
当初那支冰玉镯也不过是因为奇巧才被她收了起来,如今……呵呵。
“姐姐知晓这件事儿便是一大早亲自前来一趟,妹妹这儿也不比宫中主位,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前些日子陛下赏了一只金手钏,还请姐姐收了,也好慰藉妹妹的愧疚之心。”
南宫妙玉眉眼之中尽为笑颜,心疼之意早就从脸上消失,双手捧着匣子摆置于桌案之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南宫妙月便是见一只雕镂精美的手钏于碧色绸布之上静静而躺。
手钏本身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其上缀着细细碧玉与血珊瑚,倒是一下子贵重了许多,其中一个角落更是镂空了一些,精致的凤凰展翅展露无遗,其中更是装了两个小小的铜铃,在南宫妙玉手中轻轻响起,声音脆响,倒是令南宫妙月看得恍惚了神。
“姐姐可莫是嫌弃妹妹的一番好意,不然妹妹可是愧疚得紧。”
南宫妙玉咬唇,本是红润的唇色一下子苍白了些许,倒是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