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霆忽然很想笑,他还真是很少看见这么任性的风天逸。
“何必在意不相干的人?”云霆再傻也明白了风天逸那番话是让他离沈嫣远点,蓦地想起那天沈嫣遇上他和风天逸时的情景,沈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却忽视了他身边的风天逸。
难不成,是因为沈嫣没看他,风天逸心里不舒服?
云霆死也不会想到,风天逸是心里不舒服,但不舒服的原因不是沈嫣没看他,而是看了他云霆,而且赤果果的眼神十分让风天逸恼火。
官道上,风天逸一行人打扮成商队往潘阳城驶去,距离潘阳城只有几里之遥时,却见潘阳城那头的道路上两个半大的孩子牵着手往这边狂奔,还一边高呼‘救命’。
风天逸这一行人全是习武之人,哪里会听不到这故意弄出来的巨大动静。
马车里传出风天逸清冷的声音:“停车。”
卫谦叶澜二人对视一眼,抬手让队伍停下,就看见那两个孩子越来越近,后边还跟了二三十个家仆打扮的男人追着两个孩子,手里都拿着绑人揍人的绳子粗棍。
一见这情形,卫谦二人都忍不住蹙眉。这谁家的家仆,竟然欺负两个孩子,且看两个孩子狼狈的模样,只怕不是第一回被追了,二三十个成年男子追两个孩子,道是谁家孩子,竟然让这么多人锲而不舍?
两个孩子年长的与风天逸年纪相仿,似乎还要小一些,是个男孩子,小的那个看样子不过七岁,两个小家伙小脸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身上脸上脏兮兮的布满灰尘,但年长的孩子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清亮,小女孩眼睛虽然不像那年长的男孩子带着聪慧机敏,却十分清澈纯粹,这俩孩子一看就很讨喜。
两孩子冲过来,那年长的男孩直接对卫谦二人拱手,吐词清晰,竟然是个会识文断字的:“公子,我兄妹二人请求公子庇护一二,来日必有重谢。”
卫谦闻言挑眉,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看了叶澜一眼,然后看向这自称兄妹的两孩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伙人凶神恶煞的来到近前止住步伐,领头的跟同伴递了个眼神,才冲着卫谦喊道:“这位公子,我们奉家主之命将这两个孩子带回去受罚,请公子不要阻拦。”
叶澜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领头的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说话气势和身后这些人,一看就不简单。
他们一行也不过十几个人,对方几乎带了两倍的人,竟也不直接动手抓人,还对他们十分有礼,显然是看出来他们身份非富即贵,不想得罪。
那年长的男孩眼中充满焦急,却十分聪明的看出卫谦和叶澜并非能做主的人,咬咬牙拽着身边的女孩儿绕开了叶澜二人直奔马车,站到马车旁对着马车里的人慎重开口:“贵人,实不相瞒,我们兄妹二人是潘阳城宁阳侯府的,小子姓岳,岳离落,身边的是我妹妹岳花落。我们兄妹的母亲正是宁阳侯的夫人,父亲听信恶妾挑唆,以为母亲给他带了绿帽子,还以为我们兄妹二人是野种,将母亲关了起来不说,还要将我们兄妹二人杖毙,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求贵人救命,来日岳离落衔草结环必报贵人大恩。”
一番话吐词清晰十分明理,说完拉着妹妹岳花落跪了下来,一直对着马车叩头。
那二三十家仆被岳离落一番话说得脸色青白,领头的眼底满是懊悔,看着岳离落的眼里带着愤恨,连忙开口对马车道:“这是我们宁阳侯府的家事,请不要多管闲事。”
卫谦和叶澜同时嘴角抽了抽,心里同时暗道,不知死活。
若是态度好点,他们主子没准真的不会管,可居然敢说他们主子多管闲事,呵呵,这下不管都不是他们主子的脾气了。
果然,马车里传出一声冷哼:“宁阳侯府的人?好大的气派!”顿了顿,马车里传出似笑非笑的声音:“岳氏离落,宁阳侯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跪在马车旁的男孩身子一颤,眼睛慢慢瞪大,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显然是个孩子的,可那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来,对宁阳侯完全没放在眼里。
这到底是什么人?
“卫谦,叶澜,你们骑马带着这两个孩子,正无聊呢,没想到宁阳侯家还有这样的好戏。”顿了顿,马车里轻轻问了一声:“云霆,不若我们去瞧瞧?”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你若高兴,那便去吧。身为侯爷,若被后院那些个女人玩弄鼓掌之间,这爵位他还是让贤的好。”马车里传出少年人温润的声音,显见语气里对宁阳侯颇为鄙夷。
岳离落心头猛震,他这是不小心搭上了哪路贵人,竟然连侯爷都不放在眼里,莫不是皇室中人?
马车内风天逸笑了笑,目光转瞬森冷,语气轻描淡写:“卫谦,蓄意谋害太子,是什么罪名?”
卫谦身子一颤,目光怜悯的看着那二三十家仆,正色道:“回主子,按律当斩!”
“很好,这些人,领头的留下,其余人,格杀勿论!”车厢内传出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开口就要人命。
岳离落已经被马车里一句蓄意谋害太子六个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马车里的,竟然是当朝太子?就是那个绝世风华的太子?岳离落呆愣愣的回不过神,等他回过神来时,那追他和妹妹的家仆全都变成了尸体,没有想象中的遍地鲜血,全是被拧断了脖子而死。
背脊攀上一股寒气,果然贵人就是贵人,还是当朝最任性的贵人。
卫谦带着岳离落骑马,叶澜带着岳花落,一行人进了潘阳城直奔宁阳侯府而去,指路的自然是两个孩子。
到了宁阳侯府,正门的门房看见这一行人带着岳离落和岳花落回来,还绑了宁阳侯府的管事,当即吓得魂不附体,两个门房一个守着,另一个逃命似的冲向府里报告。
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玉手撩起,十三岁左右的少年一袭月白色的缎袍从车厢内出来,恍若谪仙下凡,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少年下了马车,又伸手撩开帘子,另一个如玉般的人儿塌了出来,与云霆孑然相反的玄色锦袍套在身上。
十岁少年容色出众,玄色锦袍衬得他整个人高雅华贵,一看就不是常人,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贵气,路上的行人百姓都停下了脚步围观,这样出色的人,他们还从来没见过。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十分夺目。
不消半刻,正门走出一行人,领头的正是宁阳侯,身后跟着一群贵妇,花枝招展的让风天逸和云霆双双皱眉。
宁阳侯一看见风天逸,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可是见过风天逸的,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边的妾侍居然指着风天逸和云霆叫骂:“哪儿来的野孩子,居然敢管宁阳侯府的家事,赶紧将那两个野种交出来,否则让你知道宁阳侯府的人不是好惹的。”
宁阳侯这下真的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身边的人连忙扶住宁阳侯,宁阳侯缓过劲来,双目赤红,扬手就给了那张扬跋扈的妾侍一个巴掌,完全想不起来这是他平日里最宠爱的小妾。
‘啪’的一巴掌都让宁阳侯府的人打懵了,这可是宁阳侯最宠爱的小妾啊,侯爷今儿是怎么了?
众人还在吃惊的时候,宁阳侯已经从正门连滚带爬的跑到风天逸二人脚边跪下:“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阳侯的话让围观的人瞬间哗然,呼啦啦一片跪了一地的人,那侍妾已经傻了。太子?她指着叫骂的人竟然是当今太子?她的脸色惨白一片,敢骂太子是野孩子,她绝对开创了大明先例!
风天逸的脸色一直淡淡的,看着百姓们跪了一地,心里郁闷的要死,她怎么不记得见过这个宁阳侯,没想到被认出来了,真糟心!
“平身吧。”
冷眼扫了宁阳侯府众人,风天逸勾起唇角淡淡的说道:“贵府岳离落岳花落从今以后就是孤手下的人,孤不管你们侯府的事儿,但孤这个人很是护短,宁阳侯,知道该怎么做吧?”
宁阳侯一身冷汗,他若早知道他这个嫡子能攀上太子,他哪里敢打杀了?
讪讪的笑着,宁阳侯卑躬屈膝的应是。
“离落,孤今日救你,不图你回报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学你父亲,做侯爷做成他这般模样,丢尽我大明的脸面!你可懂孤的意思?”不再搭理宁阳侯,风天逸看向岳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