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开始,司仪官嗓音嘹亮:“新人行礼——拜天拜地——夫妻交拜——”
这般不按照礼俗行大礼,难免再次惹来许多闲话与议论声。但是云思安本就不是个遵守世俗礼法之人,大家也都是小声耳语,无人敢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礼成,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留下宾客到前庭赴宴。
正寝殿被装扮一新,红绸喜烛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云思安挥了挥手,遣退了守在这里侍候的全部下人,自然也包括伊歌带来的玉竹和星竹。
一杆金镶玉的喜秤挑开头上的凤冠流苏,云思安低睨着面前娇美羸弱的女子,脸上带着述说不清是何情绪的表情。
伊歌微微挑起眸子,不等云思安说话倒先开了口,“妾身有一事不明,忘千岁爷明示。”
“哦?”云思安放下手中喜秤,“你有何事不明?但说无妨。”
伊歌沉了沉气,壮着胆子问道:“您为何要让明逸前来观礼?”
云思安勾起嘴角轻笑,“怎么?本王邀谁出席,还得需要你的批准不成?”
伊歌眉头皱起,站起身无惧的直视着他,“明逸只是爱了不值得去爱的人,受人蒙骗落得如此下场,还要让人明里暗里的讽刺嘲笑。他都那么可怜了,王爷何必为难于他?”
听到伊歌对自己如此指控,云思安冷笑道:“可怜?难道你自己见到别人的可怜,就未曾发现自己的可怜之处么?”
伊歌一怔,无语沉默了。
是啊,她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现在还得靠上有权有势之人才能翻身,有什么资格去管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人人之事呢?
“可是……妾身本是下堂妻的身份,今儿千岁爷还将明逸邀来,就算那些声音不是指对我俩的,也难免会对您的名声造成影响。”
这番担忧的话语,不禁让云思安哈哈大笑道:“试问这天下,有谁敢逆了本王的意思行事?本王又何曾在意过世俗的眼光?”
伊歌如同被人当头一棒,这么浅显易见的事,她怎么给忘记了呢?云思安本就不是个按照礼法行事之人,又怎么可能在意谁说了什么?
思及于此,伊歌觉得自己真是笨得无地自容,她无言以对的低下了头。
见伊歌这般模样,云思安伸出修长手指捏着她尖削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面对着他。
“你记住,本王给你这个身份,是让你证明自己有能力去完成心愿。至于你的身份还有外人说了些什么,本王根本就不在意。”
伊歌心底泛起涟漪,这波澜不为情动,而是云思安那番话让她变得无法淡定。
“王爷教训得是,是妾身逾越了,日后定会谨记您的今日所言。”
看伊歌这副服服帖帖的样子,云思安又笑了起来,“你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不服气得很。无妨,本王就是喜欢实实在在的实诚人。”
……
八王千岁大婚,喜宴从白日一直延续到夜黑。
期间,伊歌曾与云思安换下另外一身吉服,接受前来祝贺的宾客们的一一拜见。有了云思安之前说的那些话,这一次伊歌在面对明逸时,更多了几分从容与淡漠。
云思安侧目看着她外表平静的面容,嘴角弯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却迟迟不叫明逸起身。
“千岁爷……”瑞海在一旁轻轻低语。
云思安明摆着故意不让明逸起来,隔桌牵着伊歌的手,看似十分疼宠的爱抚着她滑腻的手背,眼底含笑道:“没想到,明尚书今儿也会来为本王与侧王妃道贺。像明尚书这样心胸宽广之人,当真是不多见呢。”
四周传来哄笑之声,云思安是不守礼法惯了的人,并不在意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倒是明逸被他嘲弄得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若不是云思安权倾朝野,再加上他顾及到明氏一族的安危,断然不会明知他娶的人是伊歌还要前来受辱。
“王爷。”伊歌手指微微一动,用一种恳求的眼神望向云思安。
他笑着挥了下手道:“既然明尚书来为本王与侧王妃祝贺,不喝几杯喜酒怎么成呢?今儿这大喜日子你定要多喝些喜酒沾沾喜气,好早日再次喜结良缘哈。”
哄然大笑再次传来,明逸紧握双拳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抱拳施礼道:“明逸在此谢过谢八王千岁吉言。”
道贺之后,明逸转身离开了流云宫。他来此送贺已是极限,若是还要留下喝喜酒,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戳穿了脊梁骨?
伊歌望着明逸远走的背影,心中难免为他感到一阵疼痛,忍不住埋怨道:“王爷几句话倒是说得痛快了,让妾身日后如何做人?”
云思安不在意的轻瞥一眼道:“你只管安安稳稳待在在本王羽翼之下,不必再顾忌左右万般思量行事。只要你不逆了本王的麟,本王定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伊歌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当着云思安说这些只会徒劳无用。
毕竟对方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八千岁,即便是不满还是看笑料,也都只能装在肚子里,甚至连心照不宣的对望都不敢表露分毫,怕被云思安看在眼里从此记恨在心上。
夜色弥漫,流云宫内外高高悬起又大又惹眼的漂亮红灯。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笑颜,杯光酒影笑看着舞池中央美女如云妖娆多姿,说着客套的祝贺的真真假假的话,场面分外喧嚣。
暗夜之中寒光乍现,流云宫四周屋檐树上蛰伏着一群黑色夜行服蒙面之人,寒冷如冰的眸子紧紧地观注热闹非凡的婚宴现场。
然而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前来道贺的王公贵族身上,也不是绿林土莽想要趁火打劫,而是目标只有一个——今夜务必刺杀妖王云思安成功,即便不成功也要便成仁!
位于最后方的树上站立着一个蒙面黑衣人,看着装似是这批暗行者的头目。犹如星芒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那道邪魅狂放的身影,皱敛在一起的眉头宣泄着他心头的恨意。
这时一位束发年纪稍长者提刀翻身而上,压低声音禀道:“少主,属下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将那逆臣贼子碎尸万段!”
“很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很好听,灯火映在他墨黑般的瞳孔,仿佛拥有着能够将人吸入万丈寒潭的强大魔力。
“朝廷之中大野天下,痛恨云思安的人如同满天繁星。之所以专门挑选了今天出手,就是因着今日是那贼子大婚之日,喜庆之余防范必定有所松懈,是出击的最佳时机。”
一片金灿灿的焰火,伴随着轰鸣的声音在夜空中绽放绚烂。
伊歌微怔抬首望天,禁不住的由衷赞叹道:“好美,就像天女散花一样漂亮。”
云思安看着她充满静谧之美的侧颜,眼前一阵恍惚,似是回到了当年的那一天。那时的他虽然年幼,却已经懂得与心仪之人观望漫天焰火时,心底升腾而出的那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到底是为哪般。
他伸手环住伊歌纤细的腰,语调低柔的道:“你若喜欢如此岁月静好,本王日后每天都陪你一同度过可好?”
伊歌讶异的望向云思安,焰火五彩斑斓的光影映着他俊逸的容颜,微微挑起的眼角更添了几抹妖魅孤傲的阴郁气息,说出的话温柔得与整个人极其不搭。
如此惊鸿一瞥,让伊歌的脑海中蹦出一个结论,“妾身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明白千岁爷这话并不是对妾身所说。”
听闻此言,云思安的嘴角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何以见得?”
“因为……”伊歌脸红了,她不否认云思安的笑容真的太过魅惑太好看,尤其是这样的情景,看得她内心止不住的怦然跳动。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云思安的追问,让伊歌感到更加窘迫不自在,她把视线压得更低了,“刚才是妾身逾越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千岁爷恕罪。”
“又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是吧?”伊歌这样的态度让云思安很不满意,细长的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异瞳。
“本王不管你心里是怎样想的,只需你记得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侧妃了,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针对你。”
此番话不可避免的像是一块石头砸在了伊歌的心湖之中,让原本就不够宁静的湖水溅起更大的波澜,“千岁爷的话,妾身记住了。”
“嗯,很好。”话虽这样说,但是云思安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感觉。
焰火依然在释放着璀璨,光辉灿烂将双颊透着嫣红的伊歌映照得更加明媚动人,尤其是她那副与其母亲同样漂亮且勾魂摄魄的如水双眸,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
正当云思安微微低头靠近之时,突然传来的撕裂般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啊——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