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碧翎鹫驮着荆若木、凌清儿二人向着海面俯冲下去。在离海岸不远处有一方圆不过二十丈的小岛,岛上胡乱长着几棵阔叶桫椤,零零星星的绿色尽显荒凉,就在小岛边缘处,几处乱石间,露出一男子上半身来。男子躺在巨石之后,浪打不着,风吹不着,若不是碧翎鹫目光犀利,这等隐蔽处还真不容易发现有人在。
“那人是谁?”荆若木问道。
“我也不知晓,但是、”凌清儿望了眼碧翎鹫,继续道,“但是想必是我们认识的人,如若不然,鹫儿不会这般样子的。”
就在说话间,碧翎鹫凭风振翅,俯冲下去,在不到几丈之高时,凌清儿望清了那男子容貌,惊呼出声:“敖大侠!”
“敖大侠!”闻言,荆若木身躯一震,惊讶不已,定睛瞧去,这身材容貌,一头银发,不是大荒盲侠敖沧澜又是何人?认清此人正是敖沧澜,荆若木却是按捺不住,足尖虚点,御风落下。
敖大侠不但指点荆若木等人武艺,也曾慷慨出手相助,对于他来讲可是救命恩人,姑姑从小便与他讲知恩图报。如今恩人遇难,荆若木心中自是火急万分,两步并做一步,似疾风般向下掠去。
就这空当,海面突然浮出一黑影,尚未瞧清黑影是何物,只见它张开口来,一道婴臂粗的水柱喷出。
“木头小心!”尚在鹫背上的凌清儿望到这一幕,失声喊道。
“恩!?”荆若木听到呼喊,扭头望去,却见水柱已飞至胸前,待要出手阻挡,为时晚矣,只得勉强运起真气护住周身经脉。
“嘭!”水柱爆裂,荆若木闷哼一声,甩在了沙滩上。那黑影一击得逞,渐渐浮出水面,是一头大鼋,癞头扁壳,身约四丈,两腮鼓起,含水待发,正要再来一击。
凌清儿望见是一头大鼋伤了荆若木,心中气愤难抑,抽出骨玉笛来,骂道:“癞头玩意!今天姑奶奶让你见阎王老儿去!”说罢,横笛在手,欲要吹一曲摄魂锁魄。
水未发,曲未奏,当先听到一声呼喊,“清儿姐姐住手!阿赖住手!”
“铃铛妹妹!”凌清儿听到呼喊,这声音甚是熟悉,正是前不久相逢的敖沧澜的女儿铃铛。把眼望去,只见从一丛稀疏灌木中,跌跌撞撞走出一人来,左臂衣袖截去大半段,右腿小腿处血染红了一片,脸上灰泥斑斑,眸子里也没有了往日光彩,倒像极了逃难的人。
见铃铛出现,凌清儿放下骨玉笛,体内运转的真气也稍稍平息。那头大鼋看样子也与铃铛很熟稔,听闻铃铛呼唤,将含在口中的水吐了出来,游动着身躯,缓慢爬上岸来。
铃铛早已瞥见躺在一侧的荆若木,连忙走过去,只是走的着急,崩到了腿上伤口,一痛之下,摔在了地上。此时凌清儿跳落,匆匆赶去,扶起铃铛,正欲开口询问一二,铃铛却率先开口道:“清儿姐,我没事,你去看一下若木哥!”
“我没事!咳咳!”荆若木深咳几声,道“这老王八,咳咳,翻点水花而已,咳咳,伤不了我。”
荆若木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咳的撕心裂肺的样子,瞧得铃铛皱着秀眉,眼巴巴的瞅着凌清儿,不知该怎么做。
凌清儿见惯不惯,冷笑一声,道:“荆少侠何许人物,这点伤怎奈何的了他!”
“清儿姐,这、、”铃铛还是有些担心,道:“阿赖这招‘吐口水’劲道极大呢!”
凌清儿轻轻笑一声,附耳对铃铛说道,“你不知道,木头就喜欢逞强,就在让这家伙逞着吧。姐姐我对这癞头鼋也算了解,这家伙虽身板大,但灵性低,没个千百年的修行,结不出内丹,这招吐水,不过是它的习性,单凭力道,并无真气附着,对木头这样小丹壶之境的人来说,伤不了经络内脏的。”
“嗯嗯”铃铛听罢,才长舒一口气,眉头稍缓。
正在凌清儿窃窃私语时,荆若木运行真气游遍经络,将疼痛卸去了大半。臂上发力,一个侧身站立起来,左手轻拍,潇洒的将胸前肩上的灰尘扫弹去。
“嘀咕什么呢?”荆若木淡然道,“谅这只老王八也伤不了我半毫!”
凌清儿只是冷笑,不再理他,转身来扶住铃铛双肩,上下扫过一眼:左腿受伤,脖子清淤,脸上泥泞,发丝凌乱。立即问道:“出什么事了?铃铛,怎么成这幅样子?”
荆若木也凑了过来,浑然不见刚才调侃之样,一脸凝重,柔声问道:“我们分别不过五日,遇到什么事了?”
“我、、我们、”铃铛抬头撞见荆若木、凌清儿的关切目光,又急忙低下头去,一时间心中积攒的极大委屈和痛处彻底崩溃,眼泪如决堤般奔泻下。呜咽声声,眼泪点点,凌清儿并未紧接着追问下去,将铃铛搂到胸前,一手轻抚后背,一手理顺丝发,扭头对荆若木说道:“木头,你去将敖大侠背到那棵桫椤树下吧,那地宽敞,乱石那太潮了。”
“嗯嗯!”荆若木点点头,应了声,看着铃铛痛哭的样子,他心里也酸楚楚的不是个滋味,轻叹一声,便疾步走到岩石下。
敖沧澜躺在乱石间隙里,身上衣衫破裂,血迹斑斑,伤口处被倒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想必是铃铛撕下的衣袖吧。脸色苍白,嘴角尚残留血迹,而且脖子、手臂等处隐隐露出了碧青鳞片,鳞片下渗着血色。那额头处高高凸起,仿佛龙角破出,一头银发愈加纷乱。
“敖大侠伤势比我想的还要重。”荆若木见这番光景,倒吸口凉气,心忖道,“体内真气锐减不说,而且奔乱游错,经脉伤了十之八九,连人形也很难维持住了。”
当下,荆若木轻勾起敖大侠脖颈,另只手抱上双腿,缓缓发力,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那只癞头鼋不知何时爬到了自己身后,眼巴巴的盯着自己,见荆若木抱起了敖大侠,癞头鼋晃晃脑袋,又探出脖子,向着自己贝壳点点头。
“你想背着敖大侠吗?”荆若木道。
癞头鼋好似懂人语,干巴巴的咧开嘴,点点头。
“算了!”荆若木心中还堵着口闷气呢,“就算你有情有义,不过你爬的太慢了,后面跟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