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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友重逢

帅府正堂内,一位模样清古,一袭红衫的老者端坐在主位上。而下方首宾之座上,一位小姑娘静坐,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素衣披身,黑纱绕臂,白花别发,眼里噬着丝丝忧郁,双颊泛着点点苍白。看样子家里应该经历过丧事。

“这番打扰吴帅,云薇心中有愧,只等事了,再来回谢吴帅。”小姑娘年纪虽小,但礼节有加,想是名门望族之人,教养非凡。只是这小姑娘话中淡淡的忧伤不经意的传出。

“姒郡主哪里话,老夫与禹帝也算相识,对其为人以及武功都是敬佩不已。三年前禹帝坐化升天,我这心里也是悲伤之极,如果能帮上姒郡主,老夫也算是告慰禹帝了,此乃老夫之荣幸。”老者答道。

姒云薇起身,微微躬腰,谢道:“云薇替爷爷谢过吴帅了。”

“姒郡主客气了,不知道老夫哪里可为小姐出力?”

“爷爷生前最爱吃奶奶做的糕点,还有一个月,便是爷爷三年忌日了,三年期满,爷爷的丧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奶奶想再做一盘糕点,在忌日上供奉给爷爷。而这糕点的原料中,有一样只有南阳城东的涂山有。”

“狐灵果?”老者脱口说道。

“正是狐灵果,大荒上只有涂山青丘族内有棵狐灵果树,因为奶奶的缘故,夏后族不好出面。所以想请吴帅出面讨些果子,云薇在此先行谢过了。”说罢,姒云薇轻轻颔首。

“小事而已,狐灵果在外虽是稀罕物,但在青丘族内倒也有不少,而神农族与其也算交好,要几颗果子的面子还是有的。一会儿老夫便派副将携带礼品去求几颗果子来。”

正在说话间,一个卫士匆匆跑来,在堂下立住,拱手道:“大帅,迟大侠前来拜访,已去往后堂了。”

老者闻言猛然站起,道:“那老家伙来了?”

“正是,大帅,迟大侠来了。”

听罢,老者拔腿向外走去,大步流星,恨不得立马赶到。左脚刚欲迈过门槛,一拍脑袋,转身向姒云薇笑道:“老夫失态了,忘了姒郡主也在此了,失礼、失利,还望见谅。”

姒云薇报之一笑,道:“吴帅哪里话,早知大荒三侠之一的迟大侠与大帅乃是生死之交,突闻老友来寻,自然惊喜不已。云薇也不打搅了,先行辞过。”

“那好,姒郡主舟车劳顿,想必困乏了,就先歇息吧。紫荷,好生服侍姒郡主,切不可怠慢。”

“是,大帅。”静候一旁的丫鬟应道。

“你去告诉赵副将一声,让他带些礼品去青丘族求几颗狐灵果来。”老者又对立在门外的侍卫说道,“晚些果子带来了,老夫就差人送到小姐手上。那安排妥当了,老夫就先去会会老友了。”

“吴帅快些去吧,云薇告辞。”

荆若木与迟疯子穿过外院来到后堂,一路上,荆若木不时赞叹一声:“好气派的宅子!”

“神农族祝融军大帅的府邸岂能简陋?”迟疯子显然是来过,倒没觉出什么新奇的。

“这位大帅到底是何许人物?”荆若木问出了从进帅府时就产生的疑问。

“吴煜之,火神吴回的五世孙,三十岁是就挂帅印,统万军,坐镇一方了。那炎帝姜烈山手下第一高手吴回,一身本领通玄,其麾下大军随炎帝南征北战,炎帝赐名祝融军。后来吴回也被称作火神祝融。吴家世传焚天噬焰决,此决乃是当世御火之最高绝技,比起离州燧人族的宝贝功法强多了。”迟疯子大摇大摆的走着,说着吴家一些历史。

还未进入后堂,迟疯子向空中嗅嗅了,惊呼道:“这味道是?没错!是纯正的竹叶青,对,没有错!荆小子,你在这候着,我去去就来!”不待荆若木答话,迟疯子身形一转,凌空踏到屋檐上,翻身一跃,便不见了身影。

荆若木对前面领路的仆人耸耸肩,无奈的摇摇头。仆人尴尬的一笑:“那少侠里边请吧,大帅一会就到。您的那匹龙马已被牵至西院,好生伺候着。”

“有劳了。”荆若木拱手谢过,便跨入堂内。堂内高悬一大匾,上书“万民于心”,左下角处正是吴启之先祖吴回飘逸的落款,如同升腾的火焰。左右两侧大柱上刻有一副楹联,上联“立身立家,心怀天下”,下联“为将为帅,仁德爱人”。

正望着出神,突然后面暴喝一声“你这老鬼,还有脸回来!一别十年,杳无音信,老夫还当你喂野狗了呢!”声如雷霆,却难掩激动之情。

吴煜之一步跨入堂内,只见一少年呆立在场,怔怔的望着他。望望两侧,也不见半个人影。此时荆若木也回过了神,由刚才那句话可知,这位红衫老者便是吴煜之了,当下躬身道:“小子荆若木,见过大帅。迟伯让我在等候大帅。”

“荆若木?繁文缛节就免了,你和那老鬼一块来的,他人现在去哪了?”

“迟伯刚才闻到一股酒味,便寻去了。”荆若木如实答道。

“酒味?糟了!我的竹叶青!”说完,吴煜之转身就向院外走去。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吴煜之一侧闪进来。吴煜之岂是等闲之辈?当下,左手向下探去。那道身影也是连忙变幻身形,堪堪从吴启之手下划过。一击未成,吴煜之身子一蹲,一记扫堂腿劈去。眼看就要得手,那道身影也弹出一只腿,硬生生的挡住了吴煜之的续招。这一顿,荆若木也瞧出了身影的容貌,正是迟疯子。此时他两手抱着大酒坛,一脚挡住吴煜之,笑骂道:“许久未见,你这老家伙还是未赢我半招,那这坛竹叶青我就代你消受了吧!”说完,脚上用力,踢开吴煜之的扫堂腿,另一脚用力一跺,掠进了堂内,轻轻跳上檀木椅,索性半蹲在椅上,将酒坛上的蜡封撕去,一股醇厚的酒香悠悠飘出。迟疯子狠狠的嗅了口,叹道:“好酒!哈哈!好酒!”说完举起酒坛,吸海垂虹,这一日来半点酒水没沾,可是馋坏他了。

吴煜之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眉头挤到一块,袖袍一甩,闪身上前,欲要夺回酒坛,并喝道:“老鬼!这可是我刚从族长那讨来的,你胆敢喝光了,军法伺候!”情急之下,吴启之连率军打仗的训话都拿出来了。

“哈哈,别在我面前摆你大帅的架子,老头我不吃这一套!”迟疯子一口之下,饮尽了小半坛,这才满足的笑道:“既然你也想喝,那我便赏你一口!”

说罢,迟疯子右手一拍酒坛,一小口酒被激荡了出来,左手鼓起真气抓住这口酒。在真气的外力下,这口酒团团的打转。左臂猛然一推,迟疯子喝道:“去也!”

望着在真气包覆下的酒正向这边袭来,吴煜之顿住身子,轻喝一声,突然体内迸发出磅礴的真气,紧接着两只大手在空中抡过一圈,赤色如火的真气汇聚到双手上,俩手向前一抓,不偏不倚正好将那团酒水抓入手中,在赤色真气的攻势下,迟疯子略显青色的真气慢慢消散了。吴煜之左手催动真气控制住酒水团,右手背负到身后,挺立身子,轻轻一笑,道:“你一片好意,老夫就不客气了!”说罢,左手扬起,欲将酒水饮下。

就在此时,迟疯子哈哈大笑起来。听到迟疯子笑声,吴煜之心里一惊:不好,这老鬼使诈!说时迟那时快,吴煜之刚欲有所动作,那团酒水“嘭”一声爆裂开来。也在这刹那,迟疯子闪身到荆若木身前,大臂一挥,淡青色的真气屏障将二人挡在了后面。由于被挡住视线的缘故,荆若木并未瞧见吴启之的反应,只是瞥见迟疯子身前的真气屏障泛起星星涟漪,那雕花檀木桌的琉璃玉壶被四散的酒滴轻轻一碰就碎裂了一地,而那画窗上也是千疮百孔,点点阳光泄露。

过了一会儿,迟疯子才挪开身子,荆若木也看清了吴煜之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一族大帅的风度,只见:红衫已湿半边,发簪早成两截。一身锦服破烂,一头华发散乱。若不是你喊参见大帅,我便当他作街头乞丐。

迟疯子此时笑的更大声了,竟忍不住手拍桌子,笑骂道:“久经沙场,智勇双全的吴大帅可知这酒水团里还渗入了一口真气?啧啧,这般模样要是被卫士瞧见了,您这大帅的威严就扫地了。哈哈,酒坛还你!”

说罢,迟疯子将手中的酒坛用力抛了过去。正欲大声谩骂的吴煜之见状,连忙做好架势,防备迟疯子的手段。只是酒坛方一入手,吴煜之便感觉出来了,这就是简单一抛,根本无一点真气附着。当下心里苦笑道:“又要让他嘲笑一番了,这些年了,竟未赢半招!”

果然,迟疯子瞧见吴煜之空摆架势,笑的更厉害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啊!姜七剑怎敢将南阳城交给你镇守呢?”

不知为何,望着迟疯子狂笑不止的样子,吴煜之心里却是别样的熟悉,还有打心底的畅快之感。十年前,他执意要云游天下,走时还是衣袂飘飘,名满天下的大侠,虽然被唤作疯侠,也仅仅是他年轻那会干的事像个疯子。而如今看去,一身破衣,满头白发,倒真像个疯子。看来这十年间,他过得也不舒坦。当下轻轻一笑,拍拍衣衫,道:“看你这落魄样子,这十年可过的不太舒坦吧,放着九黎族神武侯不做,宁愿做个浪子,倒是赚了个三侠的称号。”

“没事就帮各地百姓降服几只野兽,打杀几个匪盗,也是为了要口酒喝,没想到一来二去,大侠的称呼就这么传开了。更让我苦笑不已的是大家伙得知我曾独闯司幽族的百兽大阵后,称呼我为疯侠,不过,这称号我喜欢,疯疯癫癫,岂不逍遥自在!”

“哈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脾性!”说罢,吴煜之举起酒坛欲要喝一口。可是酒坛高举了半响,愣是半星酒滴没流出。难道这一大坛酒竟被那老鬼一口喝干了不成?兀自纳闷的吴煜之惊诧向着迟疯子望去,正瞧见迟疯子,摇摇了满当当的酒葫芦,叹道:“要是时时喝道如此佳酿,也不枉来这人世一遭了,唉。”

听闻迟疯子自顾自怜的叹息,吴煜之更是怒火中生,手上一用力,酒坛就被轻轻捏碎,喝道:“你这贪心的老鬼!”正欲发作,一个少年形色匆匆的蹿了进来,望着满地狼藉,脸上表情更加凝重,好像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帅府一样。当他看见吴煜之正立在一片狼藉中尴尬的笑着,衣衫湿透,散发披肩,更是吃惊不已,问道:“怎么了,爷爷,何人在此猖狂?”

“这、、”吴煜之平日在孙儿面前一直是从容不迫,严慈有加的,哪像今天这般落魄,一时间竟答不出话来。

“这小子便是晟儿了吧,不觉十年未见,已长大成人了。”迟疯子望着眼前闯进来的少年说道。只见这眼前少年:剑眉星目,宽额高鼻;两臂抗鼎力,双手伏虎劲;鎏金红冠束发,锦绣红袍披身;一身桀骜之气与生来,果真是天赐好将才。这少年虽不敢言多么俊秀清朗,却是英气逼人。较之同龄人,这身材更是魁梧许多,举手投足间尽显霸气。“不愧是将门之后!”荆若木心下也轻叹了一句。

那少年也注意到了伫立一旁的迟疯子二人,当听到那老头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心里也微微吃惊,这老头面生的很,并不熟识,当下拱手道:“小子吴晟,并不认识前辈,不知前辈是何人?”

“哈哈,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子,当然不记得我了!”迟疯子答道。

“他就是三侠之一的疯侠迟延老鬼。”倒是吴煜之道出了迟疯子的名号。

听闻这个称号,吴晟明显一惊,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早闻迟伯侠名,也多次听爷爷提起,晟儿对迟伯敬佩不已,不想今日得见,请受晟儿一拜。”

迟疯子大手一甩,一股真气涌出,将吴晟轻轻托起,笑道:“免了,老头不喜这一套。”

吴晟当下嘿嘿一笑,道:“早听爷爷说过,迟伯为人洒脱,只是今日见得迟伯,心中激动,多希望有一日我的武功也可以像迟伯一样高超。”

“想追上我可不容易,哈哈,给二位介绍个毛头小子,我们在云梦泽碰见的,做了一手好菜!”迟疯子走到荆若木身旁,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尤其是说最后一句话时,眼里流露出颇为赞赏的目光。

荆若木不好意思的笑笑,向着二人拱手道:“方才遇见大帅并未自报姓名。小子荆若木,勾庭族人,被迟伯搭救,追随至此。有幸见过二位。”

“勾庭族?你是勾庭族人?”听到荆若木是勾庭族人,吴煜之脸上不可察觉的微微轻皱眉头,饶有兴趣的瞥了迟疯子一眼。而迟疯子也是望了眼吴启之,轻轻使了个眼色。

“咳咳”吴煜之会意的咳嗦一声,对吴晟说道:“晟儿,你带荆少侠四处逛逛,我和你迟伯多年不见,想叙叙旧,再小酌几杯。”说完便率先走出了大堂,迟疯子冲着荆若木挥了挥手也跟了上去。

荆若木瞧见这一幕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多年不见的老友,见面就过招,不乏骂声连连,而且一方弄得极其狼狈,如今又要独自去小酌几杯。真是怪异的很。

见二人出过堂门,吴晟凑上去,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二老多年未见,为什么我刚进门时却见爷爷脸色如此难看?”

荆若木也是苦笑摇头,道:“大概,好像是因为一坛酒吧。”

“一坛酒!?”吴晟诧异的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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