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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俺大哥在鬼子过去之后,就赶紧进了庄子里。他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罗玉田牺牲了。卫生员说罗玉田被打中了大血管,流血过多死的。

俺大哥当时就嚎啊。俺当时就在庄子里,看着俺大哥嚎的。对他来说,罗玉田不禁是战友还是他的导师。当初如果没有他来,俺大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现在罗玉田死了,俺大哥觉得自己的主心骨没有了。

卫生员说的,罗玉田最后的话是让俺大哥指挥战斗,他不怕死,但是他怕死了之后就不能看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所以他想请俺大哥记着这事,帮他看到那一天。

俺大哥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派出了好几个人出去侦查,看看鬼子的情况,决定这边撤或是不撤。

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周围有鬼子,虽然不多,但是很有可能发现这里。俺大哥赶紧带人到路口守着。

俺大哥去之前还专门到俺们面前一次。他说的让俺们注意,不要发出声响,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回去。

让俺们没想到的是,这是俺们最后一次见俺大哥,那年,俺大哥十九岁。

俺大哥带人在路口隐蔽,过了一会,就有十几个鬼子路过,他们赶着一辆马车,好像是去给其他鬼子送给养的。

俺大哥本来没想打,但是这些鬼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就停下来找,其中一个鬼子发现了伪装用的树枝。

这下不得不打了,俺大哥立即下令开火,六十多人打十几个鬼子还不快,三两下就解决战斗了。

但是这样后果很严重,周围不远的鬼子都会听到枪声,往这边汇集。一旦大量鬼子到来,结果很难预料。

俺大哥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抽出了二十个人,和他一起去吸引敌人。剩下的人负责重新做好伪装。

他下完命令,就带着二十个战士走了,二十一个八路军勇士,没有携带机枪和掷弹筒,带着的,只有步枪和手榴弹,还有必死的决意。

俺大哥的诱敌很成功,鬼子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再也没有鬼子往这边来了。但是俺大哥究竟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这二十一个英雄一个都没活下来。后来还是从伪军那听说的,他们一路猛打猛冲,二十一人就让鬼子以为这是大部队,调集重兵来合围。

最后俺大哥的遗体是躺在山外的平原上,一个河沟里。他牺牲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把鬼头大刀。刀上的红绸被他的鲜血浸染,无比的殷红。”

这话明显戳到了老人的痛处,他眼里闪着泪花,声音也哽咽了。我都有些不忍心继续听,想要请老人停下。老人摆了摆手,继续讲:“

俺大哥死后也没得安宁,他的头被残忍的砍了下来挂在城门楼子上。这其实不是鬼子做的,伪军说连鬼子都很尊敬俺大哥,冲着他的遗体敬礼。

是黄二狗做的这事,他把自己这几天来受的气全部撒在了战士的遗体身上。侦察员亲眼看到的,黄二狗在城门口坐在担架上,指着俺大哥和其他战士的头叫嚣:‘这就是违抗皇军的下场!’”

听到这里我觉得非常愤怒,气血上头,不住的发抖。居然有人做汉奸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老人继续讲:“之后田长义非常重视这件事,拿出为数不多的经费来给侦察员,靠贿赂伪军,才把俺大哥他们的头拿了回来,给俺大哥凑了个全尸下葬。

全体战士和全村人都来给俺大哥和其他战士送行,全部都披麻戴孝。田长义当场说的,他们都是勇敢的战士,人民的英雄。

那天,在俺大哥坟前,俺爹沉默良久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送俺二哥当兵。他当场就把俺二哥带到田长义面前。”

老人指着墓园中间的一个墓说的:“俺二哥叫展承邦,那个就是他的坟。那天,他在俺大哥的坟前,参加了八路军,当了一名抗日战士。

俺二哥比俺大哥小两岁,那年他正好十七岁。俺二哥和俺大哥不一样,从小就贪玩。本来俺爹想让他也跟着林隆成学武来着,可是那时林隆成已经得病了,就没再收徒。

俺二哥个性活泼,对他来说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那都是小玩,成天到处闯祸。有一段时间家里只要来人就是说:‘你家承邦干了什么什么好事,你家承邦闯了什么祸。’

俺爹后来说的,还好他没跟着林隆成,不然按他这个样子,过两天也得被林隆成撵回来,给家里丢人。”

气氛有点变的愉悦起来,可能是因为这些令人高兴的往事吧,但是我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位英雄的墓就在眼前。已经有了老人的大哥的故事,我不禁想,他遭遇了什么呢?

老人继续讲:“但是这天,他参军了,他要面临不一样的人生。自从参加了抗日队伍,他就得为了民族奉献全部。

其实俺二哥一开始没想着去当兵的,他在俺们面前不止一次的说过:‘总得有人去打仗,也总得有人过日子。’

但是这回,自己的大哥死了,他的血气就上涌了。就算俺爹不去要求让他当兵,他也会当的。

一开始田长义没有急着把俺大哥往作战队伍里分,他把俺二哥编进了侦察排。

鬼子这次扫荡下来,队伍虽然没有被鬼子消灭,但是也遭遇了很大损失。战士损失三分之一,干部损失一半。特别是罗玉田和俺大哥的损失,田长义说的像是屋塌了一半。

但是抗日不允许气馁,田长义立即着手恢复工作。其中侦察工作非常重要,田长义暂时亲自兼任侦察排长。

他选俺二哥参加侦察排的原因,是俺二哥因为长年的不良习惯,走路弯腰驼背,怎么看怎么不像兵,才被选中的。

当然田长义没有直说这件事情,他委婉的说侦察排需要人手。俺二哥精着呢,直接就明白了。

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二是为了抗战,命都可以不要,还挑挑拣拣什么?

他后来说的,侦察员是怎么不像兵怎么好,用侦察员老兵的话说就是,像汉奸才好呢。

俺二哥才刚报到,就马上接到了任务,是和老兵一起去县城里侦察,因为出大事了。

王义全,就是黄二狗以前的拜把子,突然离队了。他离队之前还留下几个字:‘俺去找黄二狗了。’

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还得了,叛变了。王义全是老兵,队伍在附近的设施,不管是山窝庄还是藏兵洞,他都清楚,他叛变的杀伤力会很大。

队伍全部战备,准备撤离后勤,侦察排紧急侦察。那天中午,俺二哥跟着进了城,在一个角落等啊等啊,怎么等都看不到鬼子出动的迹象。

到了下午,治安队那边出了个事,听说里面有枪声,接着里面就乱成一团。之后就听说,黄二狗死了。

老兵把这个消息告诉田长义的时候他还不信,黄二狗怎么会死?是不是鬼子放出的假消息?

但是越往后,情报来的越多,治安队已经在抢棺材了。可是田长义还是不信,拍了侦察排密切监视动向。

负责带俺二哥的老兵叫马满园,是马村出来的,他想了个办法。主动去棺材铺,以很低的工钱让棺材铺老板雇他抬棺材。

棺材铺老板正在哭诉治安队枪棺材,还被说什么能给治安队效劳是他的荣幸。治安队还让他自己把棺材送去,不然就把他给当八路抓了。现在有低价的工人送上门,他当然是高兴啊,能少损失一点是一点嘛。

俺二哥和马满园还有其他几个汉子把棺材抬进治安队,在那里他看到了黄二狗的尸体。

俺二哥其实是见过黄二狗的,他有事没事喜欢往县城里去嘛。至于黄二狗这种大名人,他当然是见过的。

黄二狗躺在一张大桌子上,脸皮死灰,脑袋上明显有枪伤。马满园给一个治安队的小兵上了支烟,小心的打探着消息。

正好那个队员也好说话,就这样吧经过说了,那天上午有一个自称是黄二狗兄弟的人来找他。

本来治安队没人信他,但是黄二狗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高兴坏了,对所有人说这是他的兄弟,还摆酒宴招待他。

哪曾想,他们喝酒喝好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拿出黄二狗的枪,一枪就把黄二狗的脑壳给打烂了。之后那个人也被其他治安队员打死了。

马满园继续打听那个人的尸体在哪,这个队员说就扔在后面。马满园偷偷的去看了看,果真是王义全。

之后马满园又设法把王义全的遗体带了回去,下葬的时候,王义全的亲属说了事情的真相。

王义全早年也不学好,他是黄二狗最早的狐朋狗友之一。他对黄二狗还有恩呢,那年黄二狗骗人失败被打成重伤,是他背着黄二狗去的郎中那里,不然黄二狗死定了。

自那之后,他在黄二狗眼里是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号人物。但是自从黄二狗把自己爹娘的棺材卖了耍钱之后,良心未泯的王义全实在是看不惯,就离开了他。

王义全是悄悄离开的,走之前没有给黄二狗说,黄二狗找他也找不着。后来王义全痛改前非,努力干活,形象也转正了,后来他又参加了八路军。

其实他在小沟庄看到黄二狗的时候就知道黄二狗不怀好意了,但是王义全是个重兄弟情义的人,不愿意当场拆穿他。当然之后小沟庄的惨剧让他自责不已。

其实从那时开始他就想着自己去城里杀了黄二狗,但是他还是太重兄弟情义了,不愿意这么做。

直到这次,他知道黄二狗对俺大哥他们做的事情之后,忍无可忍了。他离开了队伍,先是回了趟家,把事情说了,要家人转告给八路军,他要了结这个孽缘,他要和黄二狗好好喝一顿酒,把多年的兄弟情义说完之后,再解决了他。

田长义听完就说的,他舍弃了个人小义,却成全了民族大义。他不愧是叫义全,他是个英雄。

之后俺二哥继续在侦察排,那段时间出了不少事情。鬼子想以汉奸来对付八路军,把伪军都整编成了所谓的皇协军。

自此伪军从少量叛降部队成为了一支有组织的武装。全部换上了类似鬼子的黄土布军服,戴个黄盖帽。但是武器装备依旧很差,鬼子要这支部队用来当狗的,当然不会好好的装备了。

由于鬼子扫荡没有成功,八路军仍然存在。鬼子就换了办法,开始在交通线和村庄修建碉堡据点,想以这些工事来限制八路军的活动范围。

从意县通往贾县的道路上修了不少碉堡,在那里打伏击的可能性为零,除非把这些碉堡都拔了。

在贾县外围,鬼子沿着山线的村子修建了一排炮楼,一个连着一个。在比较大的地方还修建了较大的据点,比如大兴庄和镇子上。

部队想隐蔽通过这些封锁线很难。打炮楼的话,周围的敌人又会支援,况且八路军还缺少重武器。

这些都是俺二哥亲眼所见,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跟着马满园去侦查。甚至有几天还化妆成民工,到鬼子的工地上去干活。

鬼子在修炮楼的地方强占老百姓的地,当时土地是老百姓的命啊,谁肯呢?但是谁反抗鬼子就打死谁,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鬼子还子啊周边强征老百姓来干活,不给工钱。老百姓却不敢不来,怕鬼子报复。八路军也没法硬攻,鬼子在每个工地都有几百人驻守。炮楼建完了就留下几十人防守,其他人都撤到另外一个工地。

一开始大家想了个办法,去开几枪,吸引鬼子追击。这个想法一开始很有效,鬼子每回追击都得遭遇伏击,多少被打掉一部分。

鬼子气的出动大量兵力报复,八路军就撤,鬼子也追不上。最后鬼子学聪明了,不追了,八路军再怎么引诱他们也不动,坚守阵地。再定期派遣大部队进山搜索,让八路军没法在周边长期停留。

不得不说鬼子的这种战术还挺有用,搞得部队连续两个多月一点战果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了弹药。

这天田长义开会说的:‘这样下去不行啊,现在每人还分不到五发子弹,照这样下去我们得把自己先耗光。

耗光我们还是轻的,侦察排报告,由于我们长时间没有打击鬼子,导致了封锁圈里的民意变化。

一些害怕我们的打击而不敢当汉奸的人现在敢了。很多老百姓的抗日积极性也低了,这样下去贾县的抗日工作就完了。’

会议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队长提议的,偷偷过封锁线,到敌封锁线里面去打伏击。

立即有人反对他,这么多人过封锁线,鬼子都是瞎子吗?再说就算是过去了又安全打完了伏击,回来的时候怎么办?还能偷偷的过吗?

一队长就改了改想法:‘那就派小股部队进去,多少敲他们一点。’其实他这个方法是很可行的,但是二队长提了一个想法:‘俺们拔炮楼吧。’

当然大家的第一反应是,炮楼就是来防备我们的,会好打吗?田长义想了想就问侦察排的人,炮楼造的结实不?

其实鬼子的炮楼从头到尾质量就没高过,钢筋混凝土的很少,大多数都是砖头垒的,顶盖和楼层什么的都是用木头搭的。只能防备枪弹,对于炮弹和炸药来说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了。

田长义问了,身为侦察班长的马满园站起来,把这段时间的侦查经验都说了。炮楼的墙很结实,至少三层厚砖头,但是顶盖很薄弱,就一层圆木加上一层木板。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第一个想起掷弹筒。这段时间枪弹消耗了不少,但是掷弹筒用的很节省,炮弹还剩下不少。

但是大家得听取掷弹筒手的意见啊,就找来了队伍里最好的掷弹筒手询问。秦连满,就是第一次打伏击的时候闯祸的那个新兵,现在已经成长为队伍里最好的掷弹筒手了,田长义夸他怎么打怎么准,是个神炮手。

秦连满说的,炮楼这种目标没有打过,但是两发之内他保证命中。大家一听都心动了,最后决定,今天晚上就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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