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兰敏捷地闪到厅堂门边,屋里臊闫王还在搂这个啃那个的行乐,她一个箭步射到臊闫王面前,寒光一闪匕首抵住他脖子。
“啊——”臊闫王一声惊呼,几个姨太太尖叫着有的往桌下钻,有的向门口跑“回去!”两个崽子一个持枪、一个舞刀堵在门口,一脚将跑在前面的五姨太踢得皮球似地向后滚,三姨太吓得象快发糕在地上光颤动爬不起来,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是臊闫王到龙桥新娶的七姨太,她更没见过世面躲在桌子底下筛糠样颤抖。
“你、你是什么人?”臊闫王硬撑着问。
丁玉兰甩掉压在眉梢的礼帽露出一头秀发“臊闫王你瞪大狗眼看看我是谁?”
“你、 你是跑到占中华那的女匪!你 、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给爹娘报仇!“丁玉兰从崽子狗剩手里要过砍刀。臊闫王心里清楚,哀告求饶毫无用处索性死硬到底“这里是日本人的龙桥,你杀了我还出得去吗?”臊闫王死倒临头还拉硬,丁玉兰肺都要气炸了手起刀落,臊闫王人头落地,几个姨太太吓得魂飞魄散都昏了过去。
活神仙带人将门房里的四个人收拾后也赶了过来,见满地横躺竖卧花花白白的女人他心痒起来。
丁玉兰割下一块布,让狗剩把臊闫王的人头包好提着“走,咱们去帮大当家他们!”
活神仙眼睛长了勾似的在地上几个女人脸上、身上、大腿间溜来转去怎舍得走“阿弥陀佛,大当家不是吩咐过各干各的,事成后到大桥边集合吗?”
“我们这边挺顺利,去帮他们有什么不好?”
“丁姑娘,你要亲手为父母报仇去,大当家自然不会怪你,贫僧怎敢违抗命令?”
“大当家若怪罪我顶着。”
“无量佛,恭敬大当家是一项绺规,不听大当家的话就是犯了绺规,要不你带他们四个人去,我将‘核头’(人头)送回去?”活神仙说着向四个崽子使眼色,四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都一口同声说:“我们不敢去,怕被大当家的插了!”
活神仙知丁玉兰是争强好胜之人,又用激将法说:“丁姑娘,你看他们都不敢去,南山是日本人兵营可比不得这 里,你自己去出了事我没法向大当家的交待,还是别去了吧?”
几个人一个鼻孔出气,又打出占中华的牌子,丁玉兰气得一跺脚说:“你们带核头回去,我自己去!”
丁玉兰拔脚没了踪影,狗剩担心说:“军师爷,咱们还是跟他去吧,别出啥事。”“怕什么,出事是她自找的!”活神仙指着满地的女人****地一笑嚥了口吐沫说:“怎么,你们不想开开荤?上哪找这便宜事去,一人一个正好,听到枪响就‘滑’(撤),没动静就玩个够,狗剩别忘了拎核头回去请赏!”活神仙说完挟起年青漂亮的七姨太丢到床上,四个崽子嗷地一声各自抢过一个女人。
按原先的行动计划,大金子和冯疤子守山头,丁玉兰与活神仙带人收拾臊闫王,占中华、穿山龙和东方侠带人去南山日军兵营除掉日军队长永田,海里蹦领人埋伏在青龙河大桥头碉堡附近做接应。丁玉兰和占中华两路杀完人后回到大桥头与海里蹦汇合,然后一同攻下碉堡过桥凯旋。如果哪路人有个闪失惊动了敌人,海里蹦就要先拿下桥头堡守住退路,等两路人撤回来一同过桥。由于各有分工,丁玉兰对去南山日军兵营的路境没有事先摸熟,去那里又得经过洋街,有了第一次在洋街遇险的教训,丁玉兰这次很小心,她绕到洋街尽头的一片房舍寻路去南山,这里比洋街街面暗了许多,丁玉兰拐进一个屋角阴影里,脚下被个软棉的物体绊了一下,她连忙背贴房根拔出匕首戒备,脚下传来一个女人低弱的呻吟,丁玉兰伏身细辨,借着街上映来的一点微光,她看见地上躺着个头上淌血不醒人事的中年妇女。
“大婶、大婶,你醒醒、醒醒!”
中年妇女缓上一口气哽咽着:“英儿、英儿,救救我得英儿。”
“英儿在哪里?在哪里!”丁玉兰晃着她问。
回光反照的中年妇女微微睁开眼,手向不远处门口有路灯的院子指了下便去了。
丁玉兰谨慎地接近那所院子,院门没关,开着巴掌宽一道缝,她用脚将门缝拨大些,大门里的院墙被街上明亮的路灯投下阴影,丁玉兰闪身进门躲在阴影里。
门房的窗子也开着,里面有两个满脸肥膘穿着摔跤短袖衫的日本汉子正调戏一个十五六岁双手被绑的姑娘。这一定就是英儿了,怎么救她呢?用枪会惊动南山的敌人,冲进屋用匕首刺死他们,这俩傢伙似乎有点工夫,很难不惊动上房屋里的人。
丁玉兰蹭到门房窗边正寻思如何下手,却见屋内一个汉子对同伴嘀哩嗒啦说了两句转身出门,这可是个好机会!她轻跃门边,日本汉子哼着小曲走出门来,丁玉兰匕首一挥插进他的前心“哦!”他低哽一声栽倒在地。
房里另一个日本人听到动静,哇啦哇啦问了两句没回声,便出来瞧瞧,刚到门口丁玉兰趁他身子挡住屋里灯光那一刻,又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这傢伙似乎比同伴抗劲,抓住丁玉兰握匕首的手,怔怔地瞅着她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却喷出一口鲜血,丁玉兰一脚将他踹倒,用袖子擦了擦喷在脸上的血,进屋给英儿解开绳子说:“英儿,快走吧!”
“你·····是我妈求你来救我的?我妈怎么样了?”英儿惶恐地问。
“你妈已经不行了,快去吧。”
“妈——”英儿飞奔而去,丁玉兰随后正要出院去南山,上房屋传来日本人的说笑声,她柳眉一蹙停住脚步,长年累月在深山的守猎生活使她对声音有着特殊的分辩力,这其中有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丁玉兰贴院墙转到上房,雪白的房间内,矮脚桌上放着菜肴菓品,两个日本男人对坐畅饮,一个日本女人跪在蹋蹋米上侍候。这俩男人一个中等身材,宽肩阔背面皮白嫩油亮,身着东洋画家常爱穿的大岛袖,象个文质彬彬的绅士;另一个日本人穿着军装,只是战斗帽没戴放在一旁,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人正是仇人永田鬼子!
丁玉兰又惊又喜,惊的是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切齿仇人,喜得是现在自己就可以杀他为爹娘报仇了!有着绅士派头的日本人叫谷本井次,是个以经商为掩护的日本高级特务,这里是他为到龙桥度假专门购置的住宅,他和永田是同乡,今晚专邀永田来饮酒欢度盂兰节的。
谷本和永田嘀哩嗒啦谈笑着,丁玉兰正要破门而入,却见谷本站起身来,他晃悠悠走到墙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以河水激浪为主体的风景画说:“永田君,这就是我们的故乡《神奈川冲浪里》,大画家葛饰北斋的杰作。”
“嗯,好,听说他献给幕府将军的红叶更有名气。”永田附合说。
“什么地红叶?不、不是画的,是在纸上刷上蓝色、鸡爪上涂上红颜料踩的,这样的画我也会,明天我抓只鸭子踩一幅龙湖春花献给天皇陛下,哈、哈、哈。”谷本大笑着回到桌前拿起酒杯“来,永田君,为我明天的杰作干杯!”
永田恭恭敬敬地端杯起身,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谷本君,我军务在身得告辞了。”永田想走,被谷本拦住“不、不、永田君,好的还在后边呢,我让人弄个满洲的花姑娘来陪咱们。杉子,去把人带来!”
日本女人起身,她刚一出门丁玉兰伸脚挥臂猛地一击,她立刻倒下不动了,丁玉兰大鹏展翅飞身入屋,匕首刺向永田,手枪对准谷本。
永田慌忙向后急闪“你、你什么的干活?”
“我要你命的干活!”丁玉兰风随紧逼。
永田从丁玉兰冰寒透骨的话语和喷火的怒目分辩出,这是几个月前夜里在深山茅屋同自己拼斗过的那个姑娘“你、 你是女胡子的大大的!”
永田说出了丁玉兰的身份,狡猾的谷本装出了一付可怜象说:“姑娘,我的商人的干活,跟他只是谈点军火生意,你与他有仇跟我无关,请把他带走好了,你要缺钱我大大地给!”
丁玉兰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她考虑的是,现在同时除掉两个人就得开枪,枪一响就会给去南山兵营的占中华和东方侠他们带来危险,她详装受骗用匕首逼永田出屋,想出门外收拾掉永田再反回对付谷本。
永田对谷本的用意心领神会乖乖地向门外走,丁玉兰侧身跟出门刚一转身,背后就传来谷本阴冷地低喝:“女胡子,把枪丢到地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丁玉兰扭头一瞅心中惊怵,谷本手里奇迹般出现一只乌黑的小手枪,她还没来的急应变,门外的永田拳打脚踢击落了她手中的刀枪,又一拳捣中她的后背,丁玉兰眼冒金花扑倒在地,永田随后狂兽样扑上来想将她压在身下,丁玉兰忍痛就地一滚,扬手飞出卵石击落谷本手中的枪,滚到跟前双脚齐出向他的前胸蹬去,谷本是受过特种训练反应极快的高级特务“女胡子大大的历害!”他大叫着身子向后一仰躲过丁玉兰的攻击,同时伸脚将丁玉兰要抓到手的小手枪踢出门。
丁玉兰翻身跃起,脑后风到永田拳头打来,她侧身躲过,谷本也气势汹汹挥拳抡脚攻了上来。丁玉兰暗想,这俩傢伙都有些工夫,又前后夹击,屋内活动空间有限时间长了自己一定吃亏,须尽快得手才行,应该先把仇人永田杀了,但同时与他们俩近身格斗难寻空隙,忽然她眼睛一亮,被永田踢落的匕首就在门边。
永田又一次扑了上来,丁玉兰低身一晃形左实右把他骗向左边,自己从右边绕过永田从门边抓起匕首,永田扑空急转身见丁玉兰匕首在手,他心中怯了几分。丁玉兰向旁窜了几步又躲过谷本的攻击。丁玉兰急转到永田前面,谷本被永田挡住,这样丁玉兰便与永田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她扑上劈刺,永田本能地向后躲,身后却被谷本挡住,再想往左右闪身已来不及了,他只好去踢丁玉兰握匕首的手腕,丁玉兰眼急手快左手一抬永田的脚脖子右手匕首落下子刺穿了他的脚背,永田痛叫一声仰面向后倒去,丁玉兰跟上又是一刀刺中他的下腹,谷本却借永田身子的掩护从侧后踢掉了丁玉兰的匕首。
永田倒地丁玉兰心里松了一口气,集中精力跟谷本拼斗,谁知一时大意竟险些丧命,永田受伤并没断气,屋里较窄丁玉兰与谷本格斗难免不接近他,他瞅准机会抱住丁玉兰一条腿不放,,丁玉兰立时腾挪不灵,谷本趁机手脚齐飞击向丁玉兰,丁玉兰尽力躲闪终因一条腿受制而被连连击中,谷本哈哈大笑重拳打倒了丁玉兰。
“住、住手!我、我要开枪了。”英儿双手握着谷本那只小手枪出现在门口。
“英儿快开枪打死他们!”情况危急丁玉兰催促英儿,奸滑的谷本立刻扑到丁玉兰身上撕打使英儿无法向他开枪。
聪明的英儿只好对准仍死死拽住丁玉兰一只脚的永田鬼子开了枪,永田身子抽动了几下松开了手。
丁玉兰与谷本撕拼在一起,她虽从小练得力气蛮大,怎奈跟两个鬼子高手搏斗被击中了要害,加之俩人又扭滚在一起力量难以使出,渐渐地她又无还手之力了,若不是谷本顾及持枪的英儿他早就下毒手了。狡猾的谷本带着丁玉兰滚向英儿,英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谷本猛地挣脱丁玉兰扑向英儿夺下了手枪。
“哈哈哈,还没有一个支那人斗得过我谷本。”谷本猫头鹰样怪笑,他用枪点着丁玉兰和英儿说:“你这个女胡匪子大大的利害留不得,你这个小花姑娘留下我的好好地享用!”
谷本的枪口对准了丁玉兰,突然外面响起了枪声,谷本一怔,他再想开枪为时已晚,大门****来两枪击毙了他,占中华一伙从院门口闯了进来。
占中华他们趁日本兵过盂蓝节防守松懈换上鬼子服装混入南山兵营,没有找到永田。他们到洋街寻找时听到了英儿开的枪声,便火速赶过来刚好救了急。
东南西三面都响起了枪声,犹以东面的枪声最激烈,占中华知道海里蹦已在攻打桥头堡了,他下令撤退,丁玉兰让一个崽子割下永田的人头带走,又对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英儿说:“小妹妹,你快逃吧!”
英儿胆怯地说:“我妈死了,我没有亲人了,我、 我想跟你走。”
丁玉兰闻听英儿也剩下孤伶伶一个人顿生亲情,对占中华说:“大当家的,收下她吧,给我做个伴。”
“行,你也应该有个使唤丫头了,快滑!”
英儿跟丁玉兰走到街上犹犹豫豫地站住了说:“我想、想把我妈埋了再跟你走。”
“时间来不及了,这样吧,我们先走,你葬了娘以后去莲峰山的葫芦峪找我,我们是占中华绺子的,我叫丁玉兰。”丁玉兰给了英儿两块大洋让她走了。
这时的洋街已不象原先那样灯火通明,院子里饮酒的、高歌的、跳舞的听到枪声都猫进了屋里,家家户户吹灯拔蜡一片漆黑,只有路灯还傻乎乎地瞪着街面“呯!呯!”路灯也被打瞎了。
占中华率人竟直顺洋街冲了过去,奔到青龙河大桥头,这里的枪声已息,桥头堡冒出烟火,南面和西面的枪声向这边移了过来。
海里蹦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一挺机枪跑了过来“大哥,碉堡让我点了!”
“军师呢?”
“还没回来。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吗?”海里蹦问丁玉兰。
“怎么还没回来?”
“在那呢,回来了!”穿山龙向街里一指。活神仙左肩淌血、狗剩拎个包袱慌慌张张从街里跑了出来。
“咋‘粘管’(受伤)了,那仨弟兄呢?”占中华不满地问活神仙。
“我们遇到‘狗子’(伪警)了,那仨弟兄倒了。”
“连几个狗子都对付不了,快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