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洛知道再这样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要她肯喝点东西,他的目的便已达到。唯有落寞的转身,出了房门。
“柳大哥,你也快去歇息吧,看你眼里的血丝,就知道我昏厥了多久,你便一直守着我吧?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云浅朝柳如飞露出一丝较为柔和的笑意。
“云浅,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柳如飞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喝下忘情草的人,竟然还能恢复记忆?
是因为祺洛过于强势的刺激,才让她又将从前的那一切给忆起了吗?不然她的眼中,为何透着这么深的绝望?
她轻轻点头,“上天终是听到了我的渴求之声,我不想做一个没有从前的人,它听到了,只是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我记起这一切,未免有些过于残忍。”
“云浅,再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月后,我带你走,好吗?这些天,你就悉心养好你的身子既可。”柳如飞心痛的搂过她,坚定的说道。
“身体上的伤很容易就会愈合,只是我心里的伤疤,怕是永远无法痊愈。”靠近他的胸口,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心,为何仍然无法安定下来?
“云浅,试着让自己忘了这一切,我会给你幸福,相信我。给我一个月时间。”柳如飞将大掌插入她如云的秀发之中,细细摩挲,捧起她的脸庞,看着她水雾迷蒙的双眸。
“离开这里,就会快乐吗?”她喃喃的问道,眼里,有着一丝渴望。
“一定会的。相信我。”柳如飞轻轻拍拍她的头,像安抚一个孩子般,怜惜的笑了,“你好好歇息,我明日还会进宫来看你。”
她郑重的点头。
心里,开始思索着他的话。从前南宫跃也曾说过,她不该将自己的心锁在这个牢笼之中,她的困惑与忧郁,全是源自于她自己的禁锢。
母妃,您在天上看着这一切,是不是也会认可女儿的想法?她与他之间,已经两清了。她不需要再对他有任何内疚之感了。
现在的她,对他,只空余恨意。
昭阳殿内
“贵妃娘娘,您要去哪?等等奴婢。”一个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宫女跟在流夕身后不紧不慢的喊道。这贵妃娘娘也就是空挂了个头衔而已,皇上一步也未曾来到这昭阳殿内。一颗心思,全部扑在那又病倒了的皇后身上。
“春红,你就不要费劲追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成什么大器?她要是不是郯国的郡主,我看,连个普通的妃子也混不上。皇上会娶她,也是无奈之举,人都送上门来了,敢不接收吗?”另一个杏色衣衫的宫女走至春红的身侧,拉过她的衣衫,轻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柳绿,她再不济,也是个贵妃,若是出了差池,可不是你我能担当得起的。”春红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仍是加快了步伐,朝前跑去。
身穿粉色衣衫的流夕,像一个团温暖而又美丽的火焰,见两个宫又被她甩得远远的。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继续朝前跑去。
未留神,直直的撞上一个身着艳丽衣裳的女子。
“哎哟,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竟然敢撞上本王妃!”那名女子不悦的大喊。起身后,怒视着流夕,见她身着简单的发髻,又身着粉色的衣衫,心下便断定她的身份必然是名宫女,只是这皮肤水嫩异常,又长了这样一双会勾人心魂的大眼,这名宫女,留在这宫中,迟早会是个祸害。
徐雨晴扬手,便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宫规的小丫头,只见她竟然还好奇的瞪大双眼看向自己,手上的力道便使上了更大的劲。
祺凌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徐雨晴撒泼,她这一掌要是打下去,她就是打了新路的贵妃娘娘,皇上想不追究她的责任,怕是也难。
只是可惜,流夕异常轻巧的躲开了。
“你这个坏丫头,竟然还敢躲开?”徐雨晴有些不敢置信,忘了她的身后,还站着她极力想要维护形像表现给他看的祺凌,不然也不会一直要求他带她入宫来探望皇后了。一手直指着流夕的脸蛋,另一只手,则叉在了腰间。
艳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多了一丝红晕。她此刻的模样,倒是像一只斗气十足的火鸡。
“我又不是故意撞上你的,你凭什么打我?”流夕抬眸,直视着个子高她半个头的徐雨睛。心下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坏透了,动不动就出手训斥打人的女子,她可是厌恶透了。
“凭什么打你?我打的就是你这种坏丫头,见了主子不行礼不请安,没有一点一下人的样子。”徐雨晴瞪大双眼,“而且,你刚才还撞上本王妃,说,你是哪个宫的,我要替你的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住在昭阳宫,我的主子才不会感激你替她教训我。”流夕扬起小脸,笑得很是甜美可人。
“是吗?”徐雨晴一把扯过流夕的衣襟,朝前一带,本以为眼前的小丫头,会因为她的一扯而摔个狗啃泥,却不料,流夕轻巧的将她的魔爪挡开,伸出小脚,对准她的腿部一扫,徐雨晴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见到她狼狈的模样,祺凌拼命忍住逸出唇角的笑意,流夕则不客气的咯咯笑出声。
银铃般的笑声,传入祺凌的耳中,使得他不由得对这位调皮的小郡主多看了两眼。
流夕的余光,扫到了匆匆忙忙准备离去的柳如飞,连忙奔上前去,拉过柳如飞的衣袖,轻声问道:“你知道仪凤殿怎么走吗?”
这名男子她认识,是上次同皇上皇后一同到驿馆的。
“你去仪凤殿做什么?”对于眼前这个拥有有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的流夕,柳如飞不忍让她失望。
“我要去探望皇后娘娘,听说她病了,很严重。”流夕想了想,仍然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是个像仙女一样的姐姐,我喜欢她,有流夕在,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娘亲以前生病不舒服,都会说,只要有流夕在,娘亲就会痊愈。想到娘亲,流夕的眼里,又涌上了浅浅的忧伤,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娘亲了,她一定想死流夕了。可是烈王爷说,如果她不乖乖听话,他就不会带她去找哥哥,找不到哥哥一同回去,娘亲还是会伤心的。
“她现在很累,需要休息,你要看她,过几日再去好吗?”柳如飞温和的笑了。流夕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瓷娃娃般,很是惹人怜爱。她眼里渐渐涌上的忧郁,倒是让他的心疼又多加了一份。是因为云浅吗?所以才有如此忧郁的眼神?还是?
“柳兄,云浅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吧?”祺凌这才迈开大步走至二人面前。不顾徐雨晴一脸的震惊。
“嗯,不过她需要的是休息。现在还不适合去打扰她。”柳如飞朝祺凌轻轻点头。
“等一下,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徐雨晴终于找准机会插了进来,恶狠狠的看着流夕,上下打量着,仍旧无法确认她的身份。
“贵妃娘娘,奴婢总算找到你了。”春红跑得满头是汗,朝这边直冲过来。见到祺凌一行人,连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逍遥王,王妃,柳大人。”紧接而上的柳绿也赶紧跪下,嘴里说着相同的敬语。
徐雨晴的脸色一阵白转为一阵红,尴尬的看着流夕,心下暗自松了口气,方才那一掌若是真的打下去了,皇上那里她似乎也交待不过去。这个仇她先暂且记下。日后总会有机会让她扳回的。
“贵妃娘娘,方才我真是看走眼了,全然没有想到我们宇天皇朝的贵妃娘娘,竟然会如此简朴的穿着宫人的衣裳,贵妃娘娘在郯国一定是养成了这等节检的好习惯。”徐雨晴一脸心机的看着流夕,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逞口舌之争,一向是她的强项,即使这个贵妃娘娘打不得,那出言讽刺一番倒也无防。
流夕不悦的嘟起嘴唇,“既然现在不能去探望皇后娘娘,那我就先回去了。”压根就没有将方才徐雨晴的一番话给放进心里去。
春红与柳绿急忙赶紧跟上。
“恭送贵妃娘娘。”虽心下有不甘,徐雨晴仍是与祺凌及柳如飞一道,齐声道。
云浅轻轻闭着眼,躺在凤榻之上。却始终挥不去那个恶魔般的身影,即使这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寂静无声,她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压迫感。
房门被人悄悄的推开,探进来一颗小头颅,她感觉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玫瑰芬芳,睁眼,便对上流夕弯成新月的双眼。
“皇后娘娘,你好些了吗?”她踮着脚,慢慢的走了进来,偷偷摸摸的模样,让云浅忍俊不禁,暂时忘却之前的痛楚。
“来看我,为何要如此轻手轻脚,怕被人发现吗?”她轻柔的问道。
“他们都说不可以来打扰你休息,可是我还是想来看看你,本来想偷偷看看你就走的,哪知道你醒了。”流夕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她的凤榻一侧,认真的说道,“娘亲说只要见了我,她就会很开心。我希望皇后娘娘见了我,也可以很开心。这样的你的病便会好得更快了。”
“谢谢你,流夕。”云浅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曾几何时,她也如眼前的流夕一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向往,充满童真,对祺洛也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仿佛那些美好,那些快乐,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中醒来。现在去回想,那些再也不复存在。
心里的叹息,也随之越来越大。
柳如飞的话又响在耳旁,离开,真的可以远离一切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