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只是不着痕迹的轻扯唇角,笑了。
要说这贤妃的表演还真的太过拙劣,以至于她想配合着贤妃演下去的心情也不曾有。
“好了,贤妃娘娘,你今日来,就是特意告诉本宫,本宫的母妃是被皇上杀害的吗?你可知你说出这等话,就是你头顶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云浅状似不经意的,伸出纤长的手掌,看着五根泛着粉亮色泽的指甲,陷入沉思。
贤妃断然不曾料到她会这样说,有些不可置信的朝后退了一步,喃喃的说道:“我这可是为了皇后姐姐你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另你在九泉之下的母妃失望,倘若她知道你正和杀害她的指使者你情我意,她的心,该会多么的难过。”
“要不要,咱们亲自去皇上跟前,你再将此番话亲自说给皇上听?”云浅走向她,温柔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肩头,细细的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来的惊恐。
“臣妾不敢,只是这事若没有确切的证据在手,我也不会前来跟皇后姐姐说明,只是想给皇后姐姐提个醒而已。”贤妃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为何,眼前的云浅,竟然让她有一种惧怕感?那种淡定,与她的大气,都让她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给本宫提醒?提什么醒?你是想让本宫去刺杀皇上呢?还是让本宫现在自杀谢罪?以慰本宫的母妃在天之灵?”云浅将素手自她的肩头拿开,转身又径直走向凤座。
“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皇后姐姐,请您明查。”贤妃有些慌神的跪下,看着云浅捉摸不定的神情一直锁着自己,她的心里越发的没底。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贤妃娘娘,快请起吧,不用老是跪着。回你的梳云殿去吧,这件事情,你最好是守口如瓶,如若皇上知晓是你在此乱嚼舌跟,非灭你满门不可。”云浅扫到殿外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浅浅开口。
“皇后姐姐,臣妾手上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皇上确是当年一事的主谋。”贤妃起身,“如果皇后姐姐您有需要,我可以将那几个人证带来让您亲自查问。”
云浅不语,只是一味的浅笑。
贤妃弄不明白她这个笑容的含义,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道凌厉的风声,她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形正朝自己靠近,慌张的转身,对上祺洛清冷的眼神,她惊恐的睁大双眼,忘了要下跪,喃喃的说道:“皇上,您,您不是在早朝么?”
“朕的爱妃将朕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尔后又跑来这里挑拨朕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倒是看不出,贤妃你的胆子不小。”祺洛说得颇为轻描淡写。
“臣妾不敢。”贤妃这时才想到要跪拜下来,“皇上,您方才听见的,全是臣妾的胡言疯语,还望皇上您,您不要听进去啊。”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有些懊悔不已的咬紧自己的下唇。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出现?难道说,云浅一早便算准皇上会来,因此才任由她一直说下去?一股凉意直达心底,今日这一劫,她当真是逃不过了么?
仪凤殿内,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皇上,臣妾是无心的,臣妾在跟皇后姐姐开玩笑呢。”贤妃一把抱过祺洛的腿,泣声说道,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美目之中充盈着泪水,看上去楚楚可人。
云浅只是静静的坐回原位,不动声色的看着祺洛。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一定是不会放过的。贤妃此次是撞在了刀刃上,怨不得任何人,只怨她自己的命该如此,从前的风光,将一去不再,她,祺洛若让她留在这后宫之中,将永无翻身之日。
祺洛的发落是,贤妃被贬出宫,永远不得入皇城,何氏一族也因为贤妃的关系,被迫交出兵权,被贬为庶民,世代均不得入朝为官。
如果将贤妃留在这后宫之中,怕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吧,她失宠了,平日里被她欺压过的妃子们还不趁机去拔了这颗眼中钉?如此一来,祺洛还算对她够仁之义尽了吧。
何家的党羽见到这个最大的靠山已经倒台,也就不好再在朝中兴风作浪。同时也怕平日里与何家一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掀到台面上来,徨徨不安之中,祺洛却未有下一步的举动,只冷眼瞧着这一切。
由于云浅的归来,虽然朝中不少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可祺洛如此坚持,众臣也不敢将此事往明里说,祺洛的身子虽然未恢复至从前一般,但精神已好许多,某些想要趁机控制住祺洛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翻了。
只是让他颇为心酸的是云浅的越发冷淡。
他每次去仪凤殿,她都避而不见。难道她真的认为,当年皇贵妃的死,的确和自己有关?
必须要去当面跟她说清楚此事。
“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说是任何人也不想见。”青儿一脸为难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拦住他,双眼里却又闪着恐惧。
“朕是皇上,她连朕也不想见吗?”祺洛推开青儿,就要朝里走去。
那个身着雪白的长裙的女子,一脸落寞的坐在窗前。
“云浅,回避了朕这么久,朕知道你是为了何事,朕今日来,就是想要跟你说清楚当年的事情。”祺洛跨进屋内,立在不远处,看着心爱的女子,一脸的苍白。
“不要说,我不想听。”云浅起身,望向他。
他害怕祺洛说那不关他的事,与他无关。
“云浅,朕是想解决咱们之间的这个结,若是你一直处有这样的心结,如何与朕共渡一生?”祺洛上前,执起她的柔荑,柔声说道:“朕不知晓贤妃为何会到你跟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着边际?皇上的意思,是贤妃在诬蔑皇上您吗?”云浅将手抽回,清冷的问道。“难道说,母妃的死,当真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吗?”
祺洛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很快,又沉下,“朕不敢说半点关系也没有,但朕希望你不要再去提及此事了好吗?知道真相后,你又能如何,逝者已矣啊。”
他如何能说出这个事情的真相呢?
当年的他,即使那样强烈的恨着那个犹如仙子一般的皇贵妃,可是,无意中得知那个消息时,他仍然挣扎了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皇贵妃的身子一日弱过一日,不久便香消玉殒。他,即使知道那不是病逝,又能如何?
“我不会这么容易便让母妃死得不明不白,既然皇上你自认清白,我要去查清此事,你也用不着慌神。”云浅后退两步,定定的看着他,不再言语。
“云浅。”祺洛伸出手,却又颓然的垂至两侧,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皇上,请您出去好吗?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她垂下眼帘,满是憔悴。
一室的冷清与凄凉,她有些绝望的跌坐在地。
祺洛却在此时,又重回到她的视线之内,一把扶起地上的她,心疼的搂进怀里,“云浅,你还有朕,无论如何,朕都会伴在你的身侧,不离左右,好吗?”
他的体温,明明是温暖异常,为何她只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冰冷?
母妃的死,不管是不是祺洛下令还是另有其人,他定是知情的,为什么却不肯告诉她实情?这样被他搂着,她只感觉到一种无边的酸楚与疼痛。
“我只是不想母妃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我连知晓真相的权利也没有?”她抓住他的衣襟,泪眼婆娑的望向他,“为什么不肯将真相告诉我?”
“我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再去重提及此事,徒增你的伤感。”祺洛小心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般,惹人心醉。
他们之间,为什么总是要出现诸多的磨难?失去她的那些日子,他已经像历经了人世间千万种劫难一般生不如死,为何她明明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之间,仍然要一如从前的淡漠呢?
“她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让她如此不清不楚的去了。”她固执的摇头。“如果我执意要查清真相,你会阻拦我吗?”
祺洛握着她的手,微微使力,尔后,有些心痛的看着她,不语。
“告诉我,你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不让我知道真相吗?”她一眨不眨的盯住他俊美的容颜。他眼神里的伤痛,让她也有着莫名的心痛。
“云浅,越往后,真相的浮出水面只会让你越受伤,所以,我会阻止,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祺洛认真的扶住她,坚定的说道。
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容许再有任何人来伤害她。
在他轻言软语的安慰下,她的情绪似乎没有方才的激动,只是眼底的不甘,却一直未曾散去。即使所有的人都在阻止她去查找这件事情的真相,她也非要弄清楚不可。
可是查探出来的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当年所有知情的人,全都已或是出宫,或是已死去,根本无人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她对当年的记忆由于过于悲伤,根本忆不起当时有何可疑之处,可是这也越发的肯定了一点,母妃的确是被人下毒所害,根本不是病逝。
所有线索均已中断,看来是祺洛先她一步做了手脚,又或者是柳大哥他们为了为让她发现进一步的真相,也在欲盖弥彰。
去找柳大哥,他会将真相告知吗?又或者说,他查到的,是不是仅仅只是指向祺洛是杀人凶手的证据?
但依着她与祺洛一块儿长大的心性来看,如果母妃真的是被祺洛所指使的人杀害,他后来对她的那些的折磨与羞辱便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他是因为母妃的早早过世才将怨恨转移至自己的身上来,如果他是害死母妃的凶手,那他后来对自己的一系列折磨又是何故?难道说那才是他的本性?
这些想法,将她脑中的思绪混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唯有将柳如飞又宣入宫中来。
“柳大哥,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云浅单刀直入的说道,在柳如飞的眼里,看到一丝惊讶,“我听到你与七哥的对话,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请你告诉我。”
“云浅,我们只是查到一些事情,但事情却远比我们想象的似乎要复杂。”柳如飞露出一惯的清冷。
他能够理解眼前的女子那急切的心情,可是他也实在不愿意她再卷入任何事非当中。
“复杂?怎么个复杂法?”她握住他的双手:“柳大哥,我不能明明知晓母妃的死因有可疑之处,却坐视不理,请你理解我的心情好吗?”
柳如飞轻轻点头。
他哪里会不理解她,就是因为太了解这个善良的女子,他才会不想让她知晓这一切。
“云浅,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看着你受到伤害的人,便是我,你相信我吗?”他喃喃的开口,语气清朗,像涓涓的流水淌入心田,舒适不已。
她轻轻点头。
“那你可知道,一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你失忆时所说,让我带你离开这儿,远走高飞?”他露出恬淡的笑容。眼中,有的是对从前那般美好的向往。
她怔怔的看着他,却不知任何回答。
柳大哥现在的意思,是带她走吗?远离这一切?
可是,她又有何资格再与这般仙风道骨的男子走到一起?
“云浅,我曾说过,让你等我,我会带你离开,现在,我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你愿意,跟我走吗?”他期盼的双眼,紧锁住她的容颜。
希冀的光芒闪在眼眸.
她的眼神里,明显出现了闪躲.
也明显有了无措,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柳如飞如此真挚如此直白的对她说这些,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提出来,他会给她渴望已久的自由.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是在她知晓了母妃的死并不单纯的这种状况之下?
连柳大哥也觉得,对她隐瞒一切,就是最好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