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遮挡了目光也遮住了人心。
街道安静,天地间只剩车轱辘的吱呀以及雨滴落地的声音,囚车上的人目光绝望,围观的人目光冷寂,隔着雨帘,隔了两个世界。
刑台被雨水冲刷了两日,将那一抹暗红洗刷的越加显眼。光着上身的刽子手提着斩头刀似乎等的不耐烦,趁无人看见,偷偷喝两口送行酒。被这雨水击打的久了终究有些寒意。今日的工作有些重,更需要保存好体力。
囚车吱呀吱呀的到来,然后是铁链哗啦之声,囚车中一位位犯人被押着走向刑台,依次跪倒在刽子手身前。
刑台之后,探花李破障身穿黑色鱼龙服,抱刀而立。在其身侧是一气宇轩昂的青年,蟒袍蟒靴,穿在此人身上却要比那秦启武更加有威势。大秦大殿下秦启朝。
“还没有发现洛世安么?”秦启朝沉声问道,此人不除,将是他秦家心腹大患。
李破障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有些无趣道:“殿下不用白费心机,那位状元公必定会准时而来。到时殿下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放肆,李破障,注意你的身份!”秦启朝身后一个公公尖声喝道。
李破障闭上双眼怪声道:“老太监,连自己的下身都管不好还想管人么?和我说话之前先去将下面接上再说!”
“你……岂有此理!”白脸的公公生生被李破障的这句话气成红脸,手掌一抬,真气便要破手而出。
“掌嘴!”秦启朝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
公公急忙跪在地上,“奴才知罪!”接着充斥真气的手掌直接拍在自己脸上,将牙齿拍碎数颗,反手又是一掌,将另外半边的牙齿打落。
“够了!”秦启朝说话间目光却是看向李破障,“李破障,本殿下知道你只从父皇之命,但父皇命你随我办事,便意味着你要听从本殿下的命令,若违抗本殿下的命令,本殿下自有斩你之权。”
李破障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仿佛有刀芒闪烁。“殿下说的极是,只是我不认为殿下有斩我的能力!哈哈!”身如莲花,李破障大笑着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秦启朝面无表情,反手一掌,尚未站起的公公脑袋化作一团血浆。
“几时了?”自有身后之人将那位冤死公公的尸骨清理干净,重新换了一位公公。“回殿下,已经是巳时了!”
秦启朝目光幽深的看着刑台上的囚犯,“洛世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来了!”不知是谁一声急促的大喊,上百鱼龙卫组成的人墙自雨中施展,将刑台围的风吹不尽。
斜风细雨之中,一抹青白自远而近,转眼间便来到众人眼前,还未靠近,一道身影脚踏莲花而来,挡住青白的去路。
“状元公几日安好?”李破障目光打量了洛世安两眼,眼底有一丝悔意闪过。
“谢谢探花前几日的厚赠。天降机缘,当为有缘人。探花还是差了一线!”洛世安面色似乎颇为李破障惋惜,一点也不隐瞒自己获得机缘的事情。
“妈的!”李破障再也矜持不住,一脸悔恨的骂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是我一道过不去的孽障。不行,我今天非要拔刀砍了你,否则日后我李破障有何颜面叫做‘破障’!”话音未落,斩月刀出,全力施展毫不留情。
破气如刀,雨幕为月,刀斩圆月,以势压人,以力斩之。
洛世安眼睛一亮,这便是李破障最强的那一刀么?这刀法只有一式,蕴含着某种独特意蕴,明明四周都是退路,却给人无路可退之感。似乎有些像佛门的武学。
面对这种刀法,没有任何花招技巧可言,唯有以力破之。恰巧,拜李破障所赐,他洛世安如今正好有以力破巧的资格和手段。
伸手将背后的虎皮棍拿下,真气灌输,隐隐紫青色的虎形在棍端凝形。无需任何手段招式,洛世安面色微狰,巨力之术发动,双臂擎起,抡起虎皮棍,一道简单的力劈华山向前劈去。
紫青双色的巨虎自棍上扑出,身体融合了雨水,仿佛化为实质。与那越来越大的雨水圆月撞在一起。
凶虎吞月,虎口张开,露出狰狞巨口,将那圆月一口吞下,接着虎目圆睁,上身跃起,双爪扑向后面的刀气。刀气与虎爪相交,相互消湮,刀气最终抵不过巨虎消失,而巨虎也只是失去了两只巨爪。剩余的半只虎体依旧凶猛的冲向李破障。
“我好恨啊!洛世安,择日再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李破障夸张的大叫一声,刀锋撩起,莲花飘落,将剩余的巨虎包裹碾碎。而他则脚下生莲身影已经飘向远方。
洛世安一愣,随后露出深思之色,李破障绝对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但却没有出手。他的目光看向刑台之上,略过那些鱼龙卫,目光落在端坐后方的人影之上。
秦启朝!原来如此!洛世安收起虎皮棍,跨剑而行。
“你终于来了!”秦启朝稳坐不动,二人目光自雨中相遇,雨水匆匆却浇不灭二人目中的炽热。
“劳你久候!”洛世安停住脚步,与刑台一步之遥。与他对面的鱼龙卫手指微微发白,捏着誓秦刀刀柄咯咯作响。
“投入我麾下,我保证你洛家安然无事!”秦启朝站起身,语气庄重严肃。
洛世安轻笑一声,“这句话二十年前殿下就曾问过我,我始终如一!二殿下之前也问过我一次,结果身首异处,殿下以为如何?”
秦启朝重重坐下,目光阴沉,“洛世安,你很让本殿下失望!”
“殿下二十年之前便已经失望过了!”洛世安将手中长剑慢慢抽出,剑如秋水,遇雨而波!
“鱼龙卫听令,捉拿叛逆之人,生死不论!”令牌穿雨射出,射入刑台三分。
“杀!”百鱼龙卫结阵而杀,杀气震天。刀光如网,落雨而不进。
洛世安弹剑轻吟,“覆雨不灭仇怨气,热血可洗丹青心,问天无愧,问地不虚,此身死而无憾!”剑斩八面,青木而支,支起四方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