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开门的响声陆续响起,众人出门一望都有些发怔,牛犊围着吕忆卿绕了几圈,歪着脑袋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瞧这瞧那。
“咦,师姐,你也没睡好吗?”
吕忆卿伸手温抚着确有些苍凉的脸,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一边舒缓倦容,一边偷望暮城雪,墨发雪衣,还是那样,不可方物!
“那个时辰才睡,他怎么看起来一点倦意都没有?”
吕忆卿正想着,突然老头从内屋探出头来。
“各位,先去厅堂填饱肚子,待我收拾收拾就出发!”
众人弯腰致谢,两两相望,心情沉重。
“哎,你们都不吃了吗?”
牛犊一手一个馒头问向众人,众人微微点头,他却哈哈乐了起来
“还剩那么多啊~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将身旁的包袱摊在桌上,一盘又一盘,索性把能吃的都装了进去。连明羽张大双目
“你。。。你吃得下这么多吗!?”
“嘿嘿~连师兄,小弟我上辈子许是饿死的,这一世除了吃也没其他嗜好了。。。。。”
牛犊一脸欢愉的扎紧包袱,又拍了拍道
“嗯,装满了呢!”
抬起头来,发现连氏兄弟半张着嘴震惊的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假装整理衣物。
“各位吃足了吗?”
老头和老妪背着包袱走了出来,见众人点头,便笑了起来,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暮城雪像是等了很久似的,迫不及待的起身向外走去。
“走吧,各位。”
老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便和老妪相扶着跟去。牛犊追上去,不等二老答应,就揽过他们的包袱背在背上说
“吃了您家这么多馒头,您二老的包袱就包在我身上啦!”
两个老人只是哈笑,也没有拒绝。牛犊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暮城雪,悄声问到
“婆婆,暮公子一向如此。。。独来独往吗?”
老妪也看着前面的白影,笑着点点头
“也许吧~”
“也许?你们不是老朋友吗?该是很了解的呀!”
“虽是老朋友,但此前也只见过一次!”
“什么!?只见过一次?”
老妪正要再说什么,老头却拉着她急急往前走去。牛犊惊觉怪异,正要追去问个明白,却被一旁的吕忆卿一把拉了回来。
“师姐,你拉我做什么?”
吕忆卿看着他摇着头,平静的脸上分明有几分僵色。
虽说只有一天的路程,却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驻足一看,一片辽阔,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淡淡惺味,耳畔远远传来熟悉的海潮,一弯残阳隐没在一线深蓝的天际。几人一阵兴奋,完全忘记了疲累,径直奔去。两个老人也搀扶着喘着粗气追去。
“北海之滨!?”
暮城雪负手立身于海沙之上概叹道,众人相望,一阵安慰,连那丝海霞也褪去了颜色,碧蓝的海水倒映着灰暗的天空,渐渐蔚蓝起来。木纯风生起火,众人围坐一圈烤起鱼来,兹兹炸响,溢香扑鼻。只有暮城雪还伫立海边,任海浪来回将鞋衣湿透,他安静的仰望海际,那身白衣在夜幕里更显透亮,海风拂起他胸前的两束乌丝,同吹在半空的衣摆一起,款款飘逸!
“暮公子!过来吃鱼啦!”
牛犊热情的大声喊道,暮城雪却没有应答。
“不用叫了,他不吃的。”
老头一边伸手揪下一块鱼肉,一边漫不经心的继续说
“他只喝酒。”
众人一想,果然,无论是在长生山还是老人的店里,甚至赶路的半个月里都没见他吃过什么,只是遇到有酒的时候,不管好与不好都要喝上几杯。
“只喝酒,暮公子,不会饿吗?”
牛犊看着暮城雪,怀疑的口吻叹道。木纯风把烤好的鱼递给一旁的吕忆卿,吕忆卿接过手里,淡淡羞色。桑挽月立刻转过脸去,
“怪异的。。。。。。”
想着,拿起鱼走向暮城雪。
“暮公子,吃一点吧,”
暮城雪依旧没有应答,桑挽月低下头沉默片刻,又把鱼举到半空
“是我烤的。。。。。。”
依旧冷面侧对,桑挽月轻叹一声,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吕忆卿朝这边走来,
“桑姑娘,我想吃你烤的鱼。”
桑挽月一怔,暮城雪却转过身来,盈盈莞笑,从垂在半空的她的手里拿过叉着鱼的树枝,吕忆卿放慢了脚步。
“谢谢桑姑娘的鱼。”
桑挽月和吕忆卿同时一顿,吕忆卿看了看涌来的波浪说
“暮公子,还请你过去一起商议下一步该如何。。。”
暮城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桑挽月示意她一起过去,桑挽月虽觉他行为怪异,但也欢喜的和他一道走去。吕忆卿弯下腰捡起冲上海沙的贝壳,润湿了眼眶。木纯风远远看着她,满足的微笑,暮城雪侧头一看,见她蹲在沙里,手里拿着什么怔怔出神,不由手心一紧。
“暮公子,你看天迹泛白,夜月将出,不消多久,海现将至,我们要如何准备?”
木纯风望着海面有些急切的问,众人也有些紧张的等着,却见暮城雪不慌不忙的将鱼放到火上烘烤,半天不说话,众人只得看着远处月华初现,心里焦急。吕忆卿还在一旁认真地把玩着贝壳,这两人的反应着实令人火大,连明羽按耐不住,正要破口大骂,却听得吕忆卿和暮城雪异口同声
“我只找得到城~”
“我只找得到门~”
众人一惊,两人一震,老头哈哈笑道
“看来暮公子此次是有备而来,那我们定可重回天木城了!”
说道此处,老头和老妪不禁激动得说不出话。连明飞和连明羽相视一看,既惊又喜。木纯风和牛犊同时看向吕忆卿,
“师姐,虽然你占术高超,但,你没听说吗,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万一你,我是说万一你找不到,回去之后凌长门会不会责怪我们?”
“我心里有数,能不能成,就看暮公子能不能找到天木城了!”
人们又一齐期待的望向淡定自若的暮城雪。
“等我找到天木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入城!”
吕忆卿一根根掰着手指,暮城雪也捋起耳下的发来,他俩笑得如此诡异。牛犊和连明飞身子一倾,眼光一亮,同时叹道
“好浓的杀气!”
“原来姑娘精通占术,可是,北海之城皆无相,哪怕你占术再高,在此处恐怕也是无所用处啊。”
老头看着火苗耀跃,突然叹道,众人听罢,心凉半截,吕忆卿却站起身,眺望海面,幽幽的道
“千年前,春秋祖师于此北海之滨试图一卜北海,却因有一雾障阻绝,使劲浑身占术,也算之不得,正应了老人所言。但我想四海既生天地两仪之间,北海之城纵他如何隐匿,也躲不过一轮日月普照,我虽不能直接卜算出城门所在,但可以卜算月华最盛之时将敛聚何方,以此从外寻得入门之口!”
众人连连点头,老头笑着对暮城雪竖起大拇指
“暮公子,果然是找对了人!”
包括吕忆卿在内,所有人都对此话感到震惊,他却只是一味轻笑。看得连明羽心生不快,挑衅说
“那暮公子又要如何找出天木城?”
“我自有办法,无需向你交代!”
“你~!”
连明飞拉住煞白了脸的连明羽,摇着头,连明羽不甘的捡起一根细小的树枝折断。老头一看气氛凝重不已,局面尴尬十分,便笑着对众人说
“暮公子这里,你们就放心吧,找到天木城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众人又持怀疑的目光看向那个不可一世的男子,
“他到底是何方圣神?”
夜月冉冉升空,心中的疑问也随着渐渐高涨的海潮退去。
“大家准备一下!”
吕忆卿坚定的说道便走去海边,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跟去,神色紧张,心情忐忑,呼吸急促。月光清映海面,吕忆卿蹲下身来,在海沙上迅速画出一幅一尺宽窄的八卦图,咬破左手,鲜血一滴一滴浸进了沙里。木纯风一急,
“师妹。。。。。。!”
却见吕忆卿摇着头,慢慢的沙里的八卦图开始亮出血色的光芒,吕忆卿抬头看着暮成雪道
“还有一刻时辰!”
暮成雪平静的脸上闪现一丝激动,朝海里走去,波涛汹涌,夜月越来越明,越来越圆,就要罩于头顶。他轻闭双眼,伸出握拳的左手,缓缓舒开,月光下,一颗珠子悬浮在他的手心,散发出夺目的晕环。他嘴角快速抖动,明目一张,潮浪翻腾,雾水弥漫着整片海域,眼前之景迷蒙不见,突然珠子里一道强光迸射,犹如一把劈天巨剑,生生将厚厚的雾障划出一道深痕,透过深痕竟能隐约看见一座城墙,众人一震,立马看向吕忆卿。只见她仰天一望,月明当头,随即咬破自己的右手,血液滴淌在红光愈加乍盛的八卦图上,嘴里也念起了什么,却见一束血光暴涨,冲天而上,直抵明月,正在那时,明月敛聚光华,汇作一束,直射城墙之上,忽的城墙一处光透如镜,将月束折返至八卦图上,月光血光相会相融,图与墙间现出一条三尺光路,吕忆卿疾呼
“快走!”
众人一趟疾跑,木纯风回头一望,吕忆卿和暮成雪还在施法,正欲返回却被桑挽月用力一拉,没进了光里。
“你快走!”
暮成雪喊道,吕忆卿却犹豫不决,
“你先走!”
“就你那点本事恐怕是垫不了后的,快走!”
吕忆卿看了看他白的刺眼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猛地收回手来,朝光路奔去,八卦图上红白耀眼的光芒忽的暗淡下去,光路也越来越窄,吕忆卿心中一惊,
“来不及了!”
却又不知为何,还想回头一望,暮城雪。。。。。。他坚定的眼神看向自己,闪动着一丝柔情。吕忆卿感觉脚下一松,
“坠落了么?”
那就坠落吧,闭上眼,坠落。。。。。。
忽然,暮城雪雷电一般闪现在她身旁,搂住她的纤腰,吕忆卿大眼一睁,来不及吃惊,便像被一道疾风卷起钻进了城墙上最后一线光缝。
“师妹!”
“师姐!”
“暮公子!”
吕忆卿定睛一看,众人惊喜的看着自己,自己不在地上吗?像是想起了什么,侧仰一看,
“暮城雪!.......刚才是他。。。。。。”
木纯风关切的走过来,暮城雪将怀中的吕忆卿一抛,木纯风急忙接住,吕忆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暮城雪不屑的说
“这个麻烦,还给你!”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吕忆卿立刻站在地上,抓弄着衣襟,红彤彤的脸不敢抬起,木纯风顿在原地,也是煞红一片。牛犊转过身去,
“这是?”
“天木城!”
老头热泪盈眶的叹道,老妪靠在老头的肩上,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老头子,你快看,塔楼,那是塔楼!”
众人随着两个老人的目光看去,月幕下,点点星辰装饰着一座高耸的塔楼,矗立在城中央。
“我们已经在天木城啦?!”
连明羽惊问,高兴地拉起旁边的人蹦跳起来,哈笑了半天才是一怔
“怎么是你?”
牛犊嬉笑
“你拉的就是我呀!”
“额,我明明拉的。。。。。。”
连明羽一寻,桑挽月失落的站在老妪身旁,瞬间甩开牛犊的手,拿出手帕反复擦拭着手掌,牛犊哈哈的走去吕忆卿身边。暮城雪踱步朝前,深深吸气,异样的口气叹道
“天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