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讪的接过聂悠的随身玉坠子,胡渣大汉立刻噗的一声双膝跪下,还重重的给她磕上好几个响头,隐忍着哭意微声说道:“我元大虎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坏事,但是从未伤过他人性命,如今沦落这个地步或许也是自找的,但是我家中还有一小儿和老母,若是我死了,他们这辈子就没了依靠,如果当真能从天牢活着出去,我定当遵从刚刚的誓言,不止是我,将来我的小儿也会为聂家效劳!”
胡渣大汉自报了门户,聂悠明了的点点头,然而没同意他接下来的发誓,“不必,你一人之事千万不要连累小儿,你方才如此鲁莽决定他的将来,等他长大了必然会耿耿于怀,不如让他自己选择想走的道路,不想你的名字里也有虎字,或许你到是和白雪极为合得来。”
“请问,聂小姐说的白雪是……?”胡渣大汉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这个孩子说的是……名字里也有虎字,莫非是动物?
聂悠没把元大虎的疑惑的莫名看在眼里,蓦然重新向天牢内部走去,她头也不回的道一声:“白雪是我的爱宠,它是只成年的雪虎。”
它是只成年雪虎,它是只成年雪虎,它是只雪虎……聂悠头也不会就风轻云淡的飘来那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语来,元大虎满脑袋都充斥着‘它是只雪虎’的最后几个字,他活过不少年头了,鸡鸭鱼狗牛羊都养过,可、可是那雪虎,指的不就是那山中大王吗?元大虎虽然名字里有个虎字,但是他连老虎的一根须须都不曾见过啊!
那聂家小姐到底是个奇童,别人都是养猫养狗当爱宠,偏偏到她身上就来个老虎,老虎也就罢了,居然还是雪虎,那是何等罕见的动物,据说那一只雪虎的皮毛就价值千万两黄金,向来是有价无市。
在旁人眼里,她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太多,她再也不是什么普通小孩儿了,聂悠决定那么做的时候,今天的行动迟早会传到很多人耳中,就算聂纵将她保护再好,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聂悠觉得自己会沦落到枪打出头鸟的地步,现在聂悠只盼那一日晚一些到来,因为现在的自己还是毛孩子,连只狗都跑不过。
“聂家人……妾身是多久没见过聂家人了……聂家的小人儿……呵呵……”疯妇人见聂悠路过自己前面的时候,便是双眼清明如水一点都不忌讳。
“你若有冤,就努力活下去吧。”她没有再因为疯妇人的呢喃驻足停留,脚步不停走着,嘴巴传出轻声以作回应疯妇人,聂悠是打算处理完宴无息的请求,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和时间与老爷子谈谈,这天牢里的人不该死的,要是她知晓冤情有能力相救还置之不理的话,那上上辈子行医治病又算什么?
她之所以会对疯妇人那么说,那是聂悠看得出疯妇人根本不想死,想死的人只要饿上一两天就会没气儿了,可是疯妇人求生欲望强烈无比,可惜没人有知道疯妇人的痛苦,强忍着吃下馊食就是想多活一日。
遥想从前,一辈子从医救人活了一百多岁被人误杀了,一辈子习武活了二百多岁自己自杀了,这一辈子是彻底当了米虫,不过这一世她算是半个凡人,不似从前那样炼药长生习武活体,这个世上没有武修也没有药王,聂悠天晓得这一世自己能活多久,若不是因为背叛,她大概还在武修界横行于世。
路过好接下来的几间牢房,里面的犯人越发不淡定了,但是他们都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她进入了关押最凶恶的犯人的区域,那里面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出来,这一区域居然没有一个巡道士兵,当真是令聂悠不解。
七十一至一百号牢房,严默之前说了,穷凶极恶的人并没有太多,只有区区八人,其中男女老幼皆有,西疆蛮族族长是第九人被关押在第一百号牢房,西疆蛮族族长身份特殊,当然不能和别人接触,便就单独安排了牢房。
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牢房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大上许多,里面有木制桌子椅子和石床,待遇竟比之前的犯人要好。
聂悠走过七十一号牢房的时候发现前几间牢房都没人,从七十七号牢房开始才关着一个……看不清是男是女的犯人,身上的衣服厚得宛如冬日打扮,可惜那衣服旧得不能再旧,一片漆黑分不清楚有多少层裹在那人的身上,那恶徒披散着长过腰部的头发,额前的刘海太长直接盖住整张脸,那双手脚都被裹在脏衣物里,如果不是头发,外人早已分不出那里面关押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野兽。
越是被关得久的人越安静,聂悠发现了这一点,被定罪的犯人都想活瞎闹腾,定罪的想活不敢吭声,除非疯了,最后到了永远不能释放的犯人这一边,她想这里的人大概想不到出去的方式了,一旦被判定为最凶恶的犯人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被关押在七十一号牢房之后的人,肯定意志都不清醒了,一个人呆久了,真的会忘记怎么说话,忘记怎么写字。
每到一个区域都会有人将她喊听,第一个是厚脸皮的年轻男子,第二个是疯子。
到了这里,如果有人开口叫自己,那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心中那般想着,聂悠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七十七号牢房里那个静默不动的黑色牢犯看在眼里。
想了一会儿聂悠觉得自己耽误时间的已经够多的了,她一再往最深处走,这个天牢实在太大,一百间牢房足足让她走了一里路,好在平日里也有出去走动才不至于因为这小小的身躯让自己累得不行。
聂悠的到来让七十七号的犯人动了动懒洋洋的身子,嘴里说着:“嗯……我果然是被关久了,这狗皇帝什么时候善良到让一个稚儿随意来天牢走动了?”刚刚将他打量个遍的那一抹眼神分明不是那么小一个孩子会拥有的冷静和审视,那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人能将他的兴趣再次勾起。
“那孩子的模样真真是好看,要不是自己被关着,定然要好好抱上一抱那么一个玲珑娇俏的孩子……嗯,不过那眼神太冷,得好好调教一下。”
这些话就只有七十七号牢房里那个犯人自己知道了,这个区域少有巡道士兵过来,聂悠也已经走开了,他一直很安静都未曾引起过谁的注意,今天要不是见到聂悠,他也未必会说上那么长的两段话来,要知道这里可是天牢,一个人住一间牢房,关押他们这种犯人的牢房还是错开建的,他从进来到现在就没一个可说话的对象。
要是聂悠听到他那番话,必然会再次停下,然后细细品味再离开,七十七号牢房的犯人不看样子,光听那声音肯定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是一个永远不能被释放的恶徒。
一里路,她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在半途中浪费的时间太多了,等见到西疆蛮族族长的时候,聂悠的脚步声没有将他弄醒,这个男人是练武之人,居然在天牢里呼呼大睡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质子,那安然自若的睡姿和呼噜声让聂悠无奈的摇摇头,“宴无息在外边那么担心,这人到是睡得自在……”
“哼!”聂悠的话刚刚落停,睡在石床上的彪壮男人一下就拱起身来,眼神里还没散去沉沉的睡意。
“……”男子的突然起身到像是诈尸,让聂悠没个预料就瞪大了眼。
“啊……什么破天牢,好歹也是皇家牢房吧,居然没个配备个好枕头,两天下来睡得我脖子都要断了,不如快点给我一刀,免得我日后落枕严重掰不直了!”一百号牢房里的西疆蛮族族长显得不是被聂悠的话给闹醒的,就聂悠那小声的自语连一只猫都叫不醒,蛮族族长只是睡得不舒服突然惊醒,他果然还没发现自己的牢房铁栅栏外站着一个素色的身影,只顾着自己拍拍酸痛的脖子,一直在左右摇晃着脑袋。
脑袋左右晃荡好几下,西疆蛮族的族长才看见了悄然无息就出现在铁栅栏外的聂悠,聂悠没被吓一跳,他硬是被一个孩子吓得跳起来。
“娘啊,有鬼——!”
“鬼?”聂悠摸摸自己的小脸蛋,有人敬她,有人畏她,却从未有人说过自己是鬼,这个西疆蛮族的族长的话到是……挺新鲜。
“诶?!”那居然是个活人小娃娃吗?西疆蛮族族长在听到聂悠的声音后,才发现那小娃娃身上有活人的气息,他只不过是小小睡了一觉,怎么一醒来就多了一个毛孩子站在自己的牢房跟前一言不发的盯着,那锐利冰冷的眼神盯得他浑身直发毛!
在没来天牢之前,聂悠以为西疆蛮族族长会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还真没想到是如此年轻的人。”
“嘿嘿,小娃娃,你哪来的?”在牢狱中西疆蛮族族长没有表现出被作为质子的委屈和不满,他看见聂悠这个新鲜的大活人就高兴,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还以为是鬼魂,第二眼仔细看来,那娃娃玲珑玉质高贵无比,来到楚越的王都后,他从没见过什么人,直接被打晕扔牢里,虽然吃喝都没差,但是这住的太不讲究了,气得他总是生闷气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