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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军心

杜昂的小团队有个正式名称——罗林联邦驻卢克纳敌后特工小队,跟秘密基地里的敢死队一样都归属罗林联邦军情局管辖,中尉军衔的周志安是敢死队的队长,也是这个秘密基地的最高负责人,算是杜昂的上司。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杜昂平时有事都是通过联络器直接跟尼古拉中将联系,周志安中尉并没有指挥杜昂的权力,敢死队与特工小队基本上也是相互独立各有分工,除了偶尔客串一下敢死队的教官之外,杜昂他们跟那些好勇斗狠的敢死队崽子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感情,也没有太多联系。

不过,对于这位周志安中尉,杜昂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腔热血的家伙,办事能力很强,也很有责任心,属于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那种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秘密基地就能从一个狗屁不如的窝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这其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这位中尉的功劳,可谓尽心尽力。而且他这人从来不端架子,性格也十分豪爽,闲暇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随便抓来几个士兵陪他打牌,谁输了就往脸上贴白纸条,周志安作为秘密基地的最高领导人输牌的时候也从不赖账,杜昂就不止一次地看过这位中尉贴着一脸的白纸条在一片善意地嘲笑声中给士兵们训话——牌品见人品,这是一个挺好的人。

现在听说他身受重伤,杜昂急的够呛,拽着米拉的袖子就往周志安那边跑,徐阳也想跟过去看看那,却被杜昂一脚踹回来:“滚蛋,凑什么热闹啊?赶紧给我画图纸去,听好了,我就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要是你画不完的话,我就在你脸上写一行字——乌龟王-八蛋,看你以后还怎么勾-搭女人。”徐阳听完立刻就跑了。

秘密基地很大,小跑十多分钟杜昂才赶到周志安的房间门口,只见外面全都是人,足有两三百号,都是秘密基地的敢死队员,一个个攥着拳头两眼通红,好像要吃人的模样。

杜昂一看就皱眉了:“妈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回去睡觉去,你们在这里看着有个屁用?”

他在这里发飙,敢死队员却连一个动的都没有,“妈的,军纪啊,军纪该狠狠抓一抓了。”杜昂郁闷地想:“虽然老子不是你们的直属上司,可好歹也是个少尉啊,怎么的?命令不动你们啊?拿我这个豆包不当干粮是不是?”

“你们这里谁是头儿?给我站出来!“杜昂气急败坏地叫着。

一个老兵从人群中迈步而出,啪的一声,标准的军礼举过头顶:“报告,我是卢克纳敌后决死纵队上士巴拉克。”

杜昂回了礼,然后瞪着眼睛问道:“你们什么意思?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难道都不知道条例吗?没有作战和训练任务的时候不得擅自聚集,你看看你们这些人,啊,都成什么样子了?红着眼睛要跟谁拼命是不是?”说到这里,杜昂口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们都是担心周中尉的伤情,你们的心情我也非常理解,可你们在这里围着有什么用?只能添乱啊!巴拉克上士,现在我以罗林联邦少尉的身份命令你们后退,然后解散,回去睡觉……”

话没说完,巴拉克又给杜昂敬了一个军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昂少尉,作为军人,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且我们也的确违反条例了。不过很抱歉,这次我无法执行您的命令,在没有得到周中尉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前,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离开的。”

旁边又有一个士兵说:“巴拉克说得对,我们谁都不会走的,至少我肯定不会走,去年我得了重病发高烧,人都烧糊涂了,哭着喊着说胡话,是周中尉一直坐在我的床边安慰我,给我喂水喂药,说让我老老实实睡觉,他就在旁边陪着我,只要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他,我的病不好,他就不会走……现在他有难了,我能离开吗?我现在要是回去了我就是狼心狗肺啊,尼克莱大夫说了,他正在给周中尉治伤,嫌我们脏,屋里不让进去,可我在外面等着总行吧?等周中尉醒了,看他一眼我就走,转身就走,到那时候你就是把我捆在旗杆上狠抽三十鞭子我都没有二话。”

有这两个士兵开头,其他士兵也都开始七嘴八舌头的开始表决心,一个老兵说:“老子就是个粗人,没念过什么书,可这眼睛还没瞎,还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军官那么多,有几个像周中尉这样的?从来不克扣我们的饷银,不喝兵血,反而还经常出钱来补贴我们,凭什么啊?谁心里不是肉长的?”

“是啊,看到周中尉伤成这个样子,我们心里难受啊,刚才尼克莱大夫说了,周中尉失血太多,一会儿可能需要输血,谁知道基地血库里那些够不够啊,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血库的血不够,就抽我的好了,我跟周中尉是同一个血型。”

“还有我,我也跟周中尉是一样的血型。”

“等周中尉醒了,肯定想喝点热汤补补,我这里有炖好的鸡汤,还热乎呢……”炊事班的老兵举着一个保温盒在那里嚷嚷。

乱哄哄的,周志安的门外顿时变成了菜市场,要是在平时,看到他们在这里闹腾,杜昂早就大脚丫子踹过去了,可是现在,杜昂却有些发愣:这是什么?这就是军心啊,这就是多少当官的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爱戴啊,周志安,你看看你的士兵多么关心你,你这个好运气的杂种。

杜昂的眼圈有些发红,沉默片刻才说道:“什么条例不条例的,去她妈的吧,你们够意思,我也不能不近人情不是?好了,你们愿意在这里等着就继续等着吧,不过都给我把嘴闭上,别影响了你们周中尉的休息,我进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出来告诉你们,去,巴拉克,这里你负责,让他们都退后十米,现在这个样子,知道的是你们担心周中尉的伤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她妈的要造反呢。”

说着,杜昂就带着米拉走了进去。

那些普通的大头兵不让进,杜昂作为秘密基地里仅次于周志安的存在,他进去当然没人拦着,只见屋里所有的灯光都被点亮了,光线不够,又从外面接了几盏灯进来,并排三张病床,周志安和那两个身受重伤的敢死队员一人一张床都在上面躺着,秘密基地的军医尼克莱带着他的医疗小组正在紧张的忙碌,手上全是血,看到杜昂,尼克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继续低头在周志安的身上忙活。

那两个敢死队员的伤势虽重,却都没有性命危险,跟他们相比,周志安就要严重多了,身上被打的千疮百孔,托盘里被取出来的能量子弹的弹头就有十二个,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而且他的右手臂已经完全废掉了,从肩头以下空空荡荡,真空袋装的血浆挂在他的身边,通过针头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

“杜昂少尉,你来了。”一个身材瘦小带着眼镜的家伙来到杜昂面前,他叫康利,是周志安的副官,跟杜昂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熟人。

“情况怎么样?”杜昂问道。

“不好,伤得太重了。”康利脸上满是忧伤,哽咽着:“其实,这次交流演习应该是我带人去的,周中尉……”

“算了算了,不要自责了,谁都不能预知未来……”杜昂拍了拍康利的肩膀,安慰道。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军医尼克莱手中的药瓶落在地上摔成粉碎,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军医已经是泪流满面,不顾地上的玻璃渣子,双膝跪在地上,喃喃地道:“不行了,不行了,周中尉啊,我对不起你。”

杜昂和康利立刻冲过去,康利一把揪住尼克莱的衣领,急吼吼地问道:“你什么意思?快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中尉他,他……是我没用啊,是我没用啊!”尼克莱已经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康利看到在周志安手臂末端靠近心脏的位置,有大股大股彷佛地下涌泉一般的血浆汩汩涌出,很明显的,这是大出血的症状。

这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康利疯了,他已经彻底疯了,在罗林联邦的时候,他就跟周志安在一起,积攒下浓浓的兄弟亲情,周志安就是他的老大哥,而现在看到他躺在床上如此凄惨,康利心都碎了,他两只眼睛如同充血,豆腐渣掺屁一样的瘦弱体格也在这时候爆发出一种骇人的战斗力,狠狠一脚将尼克莱踹倒在地,拔出手枪就要瞄准尼克莱的脑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没有好好给他治伤,你这个庸医,杂碎,我她妈的打死你,我打死你!”

说着,他就不顾一切地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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