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舍不得，可那又能怎样呢？事实证明，看不到彼此的时候虽然会想念，但也不会总比看到彼此而因为想念信一的心痛要好一些儿的，至少是还能活下去的。
那晚，等到代驾来了之后，皇甫少擎坐进车里，牧晚秋站在家门口目送他离开，夜晚的光线本来都暗，黑色的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整颗心也再次跟着空了。
回到家里，爸爸还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看到女儿回来，爸爸赶紧关了电视，虽然心里还是惦记着接下来的球会不会进，但闺女早就嘱咐，因为他的心脏不好，年纪还大了，已经不适合太刺激心脏的节目，可看足球，是他一辈子的习惯。
有些习惯，给了自己一辈子，想要改掉真的很难，就算那个习惯已经威胁到你的健康甚至生命。
牧晚秋不悦的撅撅嘴，“你们都这样，我不准你看球赛，那是因为担心你的心脏，每次不管球进不进，你心跳都会骤然加速，上次不是还严重的差点窒息。”
牧爸爸马上向女儿献殷勤，“爸爸错了，这不是今晚这一场已经是总决赛了，我一个人坐在家里等你没什么做，才用了消磨时间的。”
牧晚秋冷着小脸，“你一个人怪谁啊，我妈每次来，还没说几句话，你就酸不拉几开始说，‘快回去吧，老季身体不好，你出来久了，没个照应的，快回去吧。’”后面她还刻意的压低嗓音，学着牧爸爸平时说话的模样。
牧爸爸都被自己的女儿给挖苦的笑了，“傻闺女，就算爸爸不那么说，我想留下你妈，你妈就愿意留下了。”
“一次留不下，多留几次总会考虑留下的。”牧晚秋有所抱怨的说着，其实这句话不只是说给爸爸听的吧？
也是说给自己的听的，还想说给那个人听的。
身为爸爸还是读懂了闺女的心思，看看闺女，笑的慈祥，“我还要问问你，刚才说什么我们都一样，那个人和我一样不停我闺女话的人是谁啊？告诉爸爸，爸爸替宝贝闺女去教训他。”
说着，牧爸爸还真的挽起了袖子，就好像只要牧晚秋说出那个名字，他就立刻马上能把那个人揍一顿似的。
牧晚秋对自己爸爸也没有客气，不屑的小态度打量了一下爸爸摆出准备打架的姿势，“就你这把老骨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家少擎稍微碰你一下，你就不知道那里骨折了。”
少擎。
呵呵，说漏嘴喽。
牧爸爸看着自己的闺女，如果信一那个孩子没有离开，现在他们应该是让人羡慕的幸福三口之家，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本来以为只要给闺女找到另一个归宿，就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他们身为父母，明显低估了她和皇甫少擎这些年经历的悲欢离合。
他们可以不在一起，但他们连在一起的心，早就合二为一，想要分开，除非死掉，他们早已是同生共死。
牧爸爸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牧晚秋也坐下。
牧晚秋坐在了爸爸身边，还顺手打开了电视机，上面如她所料，正播放着足球赛，虽然不情愿，但也妥协，“都已经看了，就看看结果吧。”
牧爸爸看着懂事的女儿，慈爱的笑笑，“晚秋啊，有些话你别嫌爸爸唠叨，爸爸是觉得，你和少擎两个人也分分合合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爸爸看的出来，你们心里都住着对方，既然早已容不下其他人，为什么不试着在一起呢？嗯？”
牧晚秋懂爸爸话里的意思，身为一位父亲，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最好的幸福。
“刚开始失去信一的时候，我们试过的，可那样的生活太难了，每天看到对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到处都是信一的影子，就是因为试过，我们才选择分开的。”
“傻孩子，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为什么不试着再生个孩子呢。”
爸爸的话，她和皇甫少擎不是没想过，虽然他们从未谈起过这样的话题，可他们就是执拗的不肯再去生个孩子，因为似乎那样，他们就在心里会慢慢的接受，信一是真的失去在那场大火里，那样，唯一的信念就都没有了。
“爸，你也觉得，信一不会回来了吗？”牧晚秋迷茫的看着爸爸，难道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孩子，你要学会接受，人活在世上总要努力接受一些我们无能为力的失去，爸爸当然会等信一的回来，可我们不能因为失去一个人，而忽略了还陪着我们身边的人，等待会很苦，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好太多的。”
“这一年的时间，我们都能看到少擎对你的等待，对我们牧家的帮助，有些话他不说，不代表他没想过，他只不过，是想等着你一步一步的走向一直都为你敞开的世界。”
爸爸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么多话，牧晚秋想着这一年的皇甫少擎，他比从前爱上电视，爱上杂志了，以前他在外界都是冷着一张脸，而现在似乎变得爱笑了。
开始她还以为，是他准备新的生活了，可最近她才知道，是他怕，她想他了，却看不到他，他多接受多上几次访谈，多登几次杂志，她想他的时候，她都可以看到了。
“爸，我是不是对他太坏了？”牧晚秋靠在爸爸的肩上，快要哭了。
爸爸安慰的拍拍她，“没有，我的女儿是最好的女儿，只要不在像个鸵鸟一样，遇到不敢面对的事情躲起来，不去面对，怎么知道结果呢。”
“爸，谢谢你。”
“傻孩子，爸才要谢谢你，没有你，爸爸现在也是孤单一个人，也会脆弱的躲起来。”
牧晚秋幸福的撅撅小嘴，“可是最近我妈总是说我偏心，我说要去住她那里，她有不准我去。”
“你去做什么？当灯泡啊。”
“哎呀，我的亲爸啊，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我不可以吃醋吗？那个女人怎么说都是我闺女的妈。”牧爸爸挺直腰板说着，可内心深处的那份落寞还是在眼神里流露了出来。
牧晚秋笑着，看着自己老爸吃醋的样子，“爸，你年轻的时候，对我妈也挺霸道的吧。”
牧爸爸回忆着曾经，沧桑一笑，“我要是能对你妈霸道一点儿就好了，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牧晚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我爸原来是暖男啊，可是明明在我的记忆里，你在家里的样子，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那要看对谁。”牧爸爸说着。
牧晚秋撅撅小嘴，想起小时候，心里还是有委屈的，“是啊，那个时候您对我也是不怎么好的，天天绷着个脸，买礼物从来都只给妹妹买，偏心眼。”
牧爸爸用温暖厚实的大手摸摸女儿的头发，“傻孩子，如果那个时候我对你好，你觉得在这个家里，你会有好日子过吗，要不是因为更偏心你，我会让你嫁给少擎而不是你妹妹？”
原来如此。
以前的她好傻。
没有发现爸爸对她藏在心里的爱，也没能发现，皇甫少擎对她的爱，她怎么那么笨啊。
“爸，您先睡吧，我想出去一趟。”
离开牧家，她自己开车到了皇甫少擎那里，还给爸爸发了条信息，怕爸爸担心她的安全。
喝醉的皇甫少擎一回到家就直接趴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身很累，心太累，今晚他会在她家门口等她，就是想要对她说一句，‘晚秋，我想你了。’
可她的一句，‘你不会又迷路了吧？’让他只能把心里的话逼回去。
很渴，很渴，想喝水，可身体已经完全的交给了沙发，他动不了，不想动。
已经站在门口的牧晚秋，手心里紧攥着家门的钥匙，金属钥匙膈的手心都疼，她不想敲门，因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钥匙终于插、进锁孔里，只要她轻轻的一个转动就能把这扇门开启，在来的路上，她很是迷茫，来了又能代表什么呢？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改变吗？
信一是他们两人心里一辈子的痛，那份痛只要他们靠的近一些，就会越痛，痛的也越加清晰。
信一，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宝贝，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而再也没找到。
泪水不知何时滑落，滴在了她准备开门的手背上，那颗泪烫醒了她的心，也唤醒了她刚才失去理智的大脑。
算了吧，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试着努力，结果不一定比现在会更好，相反，她害怕回到那段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从不说话的时候。
“咣……”的一声，正准备拔出要是的牧晚秋听在耳中，心里不由得一颤，而同时还拿着钥匙的手下意识的一转。
那扇让她纠结的门，便开了。
皇甫少擎打手揉着被撞疼的脑袋，他忘记自己是趴在沙发上的了，因为姿势不舒服，他想要翻个身，结果就翻到沙发下面来了，还撞到了矮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