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只好代替他问那些下人:“怎么回事?”
那些下人哆哆嗦嗦的,都被惊吓到了,毕竟在这京城的河边上的船从来就没有出过意外,如今是大雪天,随便落个水都会冻死人的,若是刚才那一下大力一些,恐怕她们这一船人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木小姐……是一只竹竿……不知道从那里飞来,横穿了我们船的底部,船长说下面正在进水,小的这就放小船,让木小姐和将军先走一步……”幸好管家还是个精明的,知道眼下情况紧急,连忙让人将花船下面的小船放了下来,命人将快要不省人事的贺查修搬过去……
“竹竿?为什么会有竹竿?”木婉清拧起眉头,谁这么无聊扔只竹竿过来?难道说附近有高手过招吗?但是这花船上写着可是大大的贺字,现在京城没人敢来找贺查修晦气才对吧?
不过片刻,无聊的人现身了。
木婉清下到了扁舟,一路回去的时候,绕过了大船,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了岸边有两个人在那里垂钓。
一男一女,又是凌赫宇和那猎人少女。
木婉清现在连感叹冤家路窄都没心情了,只觉得那猎人少女实在是碍眼至极,这两个人约会也不必非要跟在她身前身后吧?烦不烦?
木婉清提起裙摆,被下人扶着上岸,还没站稳,眼前已然站了个要笑不笑,眼底一片凛厉的男人。
木婉清望了一眼后面跟着上岸,嘴里还念叨着自己名字的贺查修,收回目光,也跟着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淡淡的说:“凌将军好兴致,只是垂钓的话,钓具呢?莫非凌将军可以隔空取鱼?”
声音不大,但是却是十足十的嘲讽。
凌赫宇不是跟人扯嘴皮子的人,只盯着木婉清,冷冷的说:“跟我回去。”
此话一出,在旁边一直偷偷望着他们,听着他们谈话的猎人少女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纯真的眼睛早已掺杂杂质,不再单纯。
木婉清扯了扯嘴角,目光一片冰冷,“哦?我还真不知道凌将军还有此等胸怀。一个残花败柳,何必?”
“不准你这样诋毁自己!”凌赫宇骤然发怒低吼,猛的上前抓住木婉清的手腕,力道之大,即刻多了痕迹。
“唔……婉清……婉清你在哪里……”贺查修在自己下人的扶着,眼睛都醉的睁不开了,手还往虚空抓着……
凌赫宇阴霾的咬牙,瞪着木婉清,手更加用力,几乎将木婉清的手腕捏碎,暴怒着说:“你离开我就为了他?”
木婉清痛得眉头都拧起,用尽全力甩开凌赫宇的手,冰冷至极,“凌将军也不缺女人吧?何必纠缠我?是或不是,都不关你的事,我要做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转身上了贺府的马车……
靠着马车的细软,木婉清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知道凌赫宇在生气。
无所谓了。
事已至此。
她能做的便是为夏清秋报仇……
贺府。
醉醺醺但十分开心的贺查修踩着凌乱的步伐,拉着木婉清的手,转进了后院。
“婉清……”喝醉了的贺查修似乎特别爱叫木婉清的名字,声音不大,带了一丝柔情。
木婉清面无表情,可有可无的让他牵着。
“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喜欢吗?”贺查修推开院子门。
木婉清刹那停下了脚步。
“全部照着你在大夏国的寝室准备的……喜欢吗?”贺查修放开木婉清的手,踉跄走到她身后,动作极致缠绵,缓缓的从背后抱住了木婉清,手环绕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一直怀念大夏国……怀念死去的木候爷……怀念那个单纯无忧的过往……”
木婉清僵立在哪儿,竟不知做何反应。
她一直怀念大夏,但这只是她内心最沉默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的……”木婉清问。
“呵……”贺查修浅笑,眉目俊朗间有一丝慵懒,道:“因为我爱你……”
“比谁都爱你。”
“曾经我想过,为什么会如此对你着迷。后来我想,一定是因为我和你很像……我们都是跟凌炎国有仇的人,都是怀念过往的人,婉清,我知道你心里很多伤口……我也很多。但我依然想治愈你……喜欢吗?我还可以为你造一座大夏国的皇宫……大夏国的城……”
贺查修说着,无比迷恋的在她的耳边厮磨。
“你没醉。”
木婉清喃喃的说着,脸色开始灰败。
“呵……”贺查修笑着,手更加用力的将木婉清禁锢在他的怀里,“这是我为你建的囚笼。喜欢吗?”
“吱呀--”
旁边的侧门打开了,一身素白的柳颜走了出来。
木婉清身体颤抖了一下,看着柳颜的目光浮现杀气:“你们……”
柳颜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他爱我。他说我能将你弄到他身边,就愿意让我当妾,让我的孩子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儿子……”柳颜痛苦的流泪,道:“婉清……你教我该如何做?”
不甘心。
怎么都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七年的感情没了。
不甘心这个人对自己一眼都不再看了。
若是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起码,起码还有个可以争宠的机会,有个让他回心转意的机会……
若是让他身败名裂坠入深渊,他们两个就绝无可能。贺查修会恨死她的。柳颜不想,也承受不住贺查修的憎恨。
所以她只能妥协。用他想要的木婉清跟他达成阴谋,至少为小麒麟争取一个入门的机会……
木婉清气及反笑,怒火中烧,看着柳颜的眼中有残忍的怜悯,“你真是……又傻又蠢。”
面对木婉清的评价,柳颜白着脸,哭着笑了,道:“至少……我又回到他身边了……”
“是吗?”木婉清依然怜悯,心里依然在叹息这个人的愚蠢。
“贺查修。你若想让我爱你。我唯一的条件,将柳颜母子赶出去。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木婉清面无表情的说。
贺查修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扶正木婉清的披风,细心的不让冷风吹入,眼睛没抬,“好,都听你的。”
人已经到手了。
木婉清踏进贺府,已经踏进了贺查修的圈套,以后京城的人只会知道天下花魁木婉清恋上了自己,住进了府内,不再出去……
不会有人知道木婉清是被他软禁了。
他的势力,足以将一个木婉清锁死在贺府。所以,他也已经没有必要要再忍受柳颜了。
事实上,从柳颜主动找上他,说木婉清想要动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一个冷酷无情的决定:“人是不能留了。”
如同自家养着的一只小狼,咬了自己,主人只会骂几声顽皮,却不会对小狼如何。但这时有外人来说,这只小狼是想要杀死主人,奉劝主人将它赶走……
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柳颜以为自己把握住了木婉清,就能把握住贺查修。
殊不知,在贺查修眼里,她始终都是那个不讨喜的外人……
一个不讨喜的人,自然不待见,赶出去不可惜。
木婉清看着柳颜的脸色死白,紧紧攥着自己的胸口,眼神中全是痛苦至极,全身都在颤抖,低声道:“不……贺查修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了的!”
双腿无力再支撑,软跌坐在地上,癫狂的嘶吼:“你不能这样对我!贺查修……”
“所以我说了。”木婉清望着柳颜,淡淡的怜悯,更多的是嘲讽:“你太傻。又太蠢。强求一个不爱你的人的爱,遍体鳞伤都是轻的。我以为你懂了的,所以要跟我联手……但没想到,你还是傻。还是蠢。贺查修赶得了你一次,难道还赶不了你第二次?人渣就是人渣,你把心掏出来给他,他也不会感动的……”
贺查修对木婉清的话无动于衷,只是扬起手,跟后面的下人说:“将她拉出去。包括她的小孩。”
“他是你的孩子!!!”柳颜嘶吼,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扭曲般疼痛,气急攻心,一口鲜血硬生生的喷了出来。
“呵。”贺查修扯了下嘴角,淡淡的说:“府上已经走了的账房,李大。还记得吗?”
柳颜动作僵住,嘴角的献血衬托着她脸色的刹白……
不……
不可能……
他不可能会知道!!
“当时。你见我和婉清定下婚约……”贺查修依然漫不经心的说着,慢慢的走到柳颜面前,让她如痴如醉的冷情俊脸一派嘲弄:“你怕你会失去我,于是想出了用小孩绑住我。但我和你一起七年,一直无所出,你知道问题出在我身上,所以,你就找了那个哑的李大……”
“不……”柳颜面如死灰,想被抽掉了灵魂般,一直重复着这个字,眼神却不敢看向贺查修了,直楞楞的望着地面,发傻一样说:“麒麟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你的……”
贺查修勾起一抹笑,是嘲讽,是不耐,唯独不是怜悯,或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