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忠是在腊月初六早上,天还没亮就到的家,杨宛柔提前接到消息,便早早地在门口侯着。
腊月的早上,街道上很少有人走动,相府门前的灯笼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片刻不得停。
杨嬷嬷一直劝着杨宛柔,让她进屋去等,可杨宛柔见子心切,不听劝,就是要亲自守在相府侧门口。
见杨宛柔冷得发抖,杨嬷嬷没办法,只得一边吩咐下人用小挡风遮挡入风口,一边又让青罗将早带上的红毛裘给她披好。
待徐梓馨见到徐永忠时,已经是巳时,那时她正在上房祖母那儿请安,就看见走进来一个长得像祖父的人。
徐永忠的长相随徐正明多一点儿,宽大的脸庞,浓密的眉毛,很有一副兄长的气质。不似徐永荣,长相偏杨宛柔,有些女相,也不似徐永凌,圆滚滚的小肉脸还没有长开,一脸稚气。
徐永忠第一次见到恢复神智的徐梓馨,很是高兴。
徐梓馨对徐永忠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徐梓馨来说,徐永忠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了,虽然她的身体只有六岁,可她的灵魂却有十九岁了,所以她也做不来那些讨喜的动作。
徐梓菡却是对着徐永忠一阵卖萌撒娇,惹得徐永忠赶紧将早早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才罢休。
徐永忠为徐正明准备的是一柄小型玉如意。在东岳早有规定,除皇家以外,其余各大世家不得拥有超过一寸长的玉如意。京城各个首饰店也都是严格按照规定,做出适合大臣们可以购买的如意尺寸。
而徐永忠准备的这柄玉如意,则刚好一寸长,碧绿柄身上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的水晶,就像一颗颗露珠,滴落在了绿玉叶之上,看起来格外逼真。
为苏贞带回来的却是一个象牙雕花梳妆镜,镂空的技艺勾勒出美丽的纹路,接近纯白的颜色,又给人亲近的感觉,黄色的铜镜面比京城一般的铜镜面光滑许多,苏贞拿在手里高兴得合不拢嘴。
其他各人也都带了各式各样的礼物,这些礼物都是由徐永忠亲自挑选,匠心独运,意义非凡。
最后,徐永忠从长随平安手中递给徐梓馨一面圆形小镜子:“馨妹妹,这是哥哥为你准备的礼物,以前总希望将礼物亲自交到你手上,今天终于实现了。”
徐梓馨接过巴掌大的镜子,很淑女的说了句:“谢谢大哥”。
徐永忠从小在外游学,立刻看出了徐梓馨跟自己的陌生,反而是凌儿,跟每年回来一次的大哥亲近许多。
“馨姐姐,快看看大哥给你的礼物吧”徐永凌一脸好奇。
“镜子有什么好看的?”徐梓馨觉得徐永忠真偏心,送给别人的都是那么大的礼物,给自己却是这么小的东西,他不会是随手带回来,顺手给自己的吧?徐梓馨越想越郁闷......这都啥亲大哥啊!
因为镜子太小,只有巴掌那么大,徐梓馨觉得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有点落徐永忠的面子,毕竟他一直在外游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好了,所以临时随便准备点什么礼物也是情有可原。
不管徐永凌如何软磨硬泡,徐梓馨都没有把镜子打开。
苏贞今天很高兴,吩咐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徐正明和徐义信都到上房来了,只待徐义德中午回来便开饭。
徐梓菡一直跟在苏贞身边,苏贞见时候还早,便让她带着几位姐妹在上房里逛了起来。
马玉娘之女徐梓茵因为被禁足一月,这次没有回相府。其实即便她没有禁足,也不会因为徐永忠回家而回来。
上房的后院有一片很大的湖,湖边的亭子四周都挂上了隔断,挡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
徐梓馨身为嫡女,进了亭子后冬梅便提示她坐在了东位。
在东岳,四方桌是有个风水规矩的。东为主,南次之,北为客,西为贱,一般都没人会坐在西位。
徐梓菡看到后,眼中明显闪过不悦,但也只是一瞬,接着,她便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南位上。
这次她们一起的还有徐义信的嫡女徐梓兰,她是个性子烈的,看见徐梓菡坐在南位,她便不坐了,只站着说:“祖母她一向是重规矩的,怎么菡儿妹妹今天却如此没规矩,不知道嫡贵庶贱这个道理吗?”
徐梓菡表面上敬着徐梓馨,那是看在杨宛柔是嫡母的份上,自己还有求于这个嫡女。可二伯徐义信却是个白身,因为是幺儿,幼时被苏贞宠得不成样子。大家都知道徐义信好吃懒做的性子,也都是避而远之。
徐梓菡毕竟也才四岁,被徐梓兰如此说道,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想将事情闹大,传到祖母耳朵里,让祖母收拾徐梓兰。
徐梓馨想着徐嬷嬷的话,见到此情此景便哄着说:“菡儿妹妹,别哭了,自家姐妹,兰妹妹要坐你让她就是!今天大哥回家,祖母见发生此事定不会高兴的,而且谁不知道祖母最是疼爱你的,最近又赏赐你一个宝贝,咱们坐在这里也是无趣,倒不如去你的菡丽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徐梓菡听到徐梓馨略带羡慕的话,心里得意极了,嘴上还假意说:“也不是什么宝贝,就是座白玉小佛像,大姐姐既然想看,那便去看吧!”
徐梓菡说完,又对着徐梓兰说:“兰姐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想来,你平时也是见不着这么上好的白玉的。”
说完擦干眼泪,居然还笑了笑,才跟着徐梓馨走了。
徐梓兰坐在亭子里很生气,看着弱不禁风的徐梓芸,心里更生气,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走,芸妹妹,咱们也去看看徐梓菡那儿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徐梓芸性格一向温和,听完也只得跟在徐梓兰后面往菡丽苑走去。
徐梓芸的身子真的很差,不仅脸色蜡黄,还走几步路便要歇上一歇。
徐梓兰等不及她慢吞吞的步子,便丢下她走在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