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更凉,半月就在身后,居然可以清晰看见环形山轮廓。记不得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月亮,平日里也不会抬头,简直忘记了它的存在。在城里,我们站在六层楼的高度上也不见得能够伸手揽月,而现在我们站在平地上,竟然有了高处不胜寒的错觉。
站在桥上看旋涡时,我们身上的衣服被溅湿了大半,后来发现城市了,又进行简单的探索,让我们暂时忘却了身上的水迹。等到我们再意识到这件事,身上的衣服都紧贴着皮肤,如同褪下了一层皮,冻得人瑟瑟发抖。
郝天歌见我在发抖便说:“我们走快点,走快就不冷了。”
于是我们加快脚步,一路小跑,但还是用了近二十分钟才回到出发点。因为我们身上带着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难免有些兴奋。毕竟眼前有座城市,便是有了些希望,我们这群人总是能找到办法的,最不济的也是今晚不必露野外,城里怎么也能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加上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所以我们都没有留意到他们在争吵。
转了最后一个弯,我们看见光亮。仅剩的一只手电筒电量充足,发出的光聚集而明亮,紧紧的一束,居然是从地上发出来的。手电筒躺在地面。
郝天歌担心他父亲,急忙冲过去。
而我在这时,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身边的人火一般的冲出去。Blond这人爱管闲事,事事都要插一脚,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有过片刻安静。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还愣在原地。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管不了,这种事,多我一个只会更麻烦。
留守的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也没有失踪或是受伤,只是在某件事上意见不合,进而争吵起来。我听了一会,才发现是起因是食物、水和衣物。
因为这趟路程,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充足,像我这样去姐姐家过几天的自然准备不少东西,加上之前又备下一包零食和两瓶水,可谓准备充足。其余人估计没我这么贪吃,有食物的人还真不多,就算有也是话梅瓜子之类。像郝天歌和他父亲其实都可以说是空手,他们两人的只有一只背包、一瓶矿泉水与一只玻璃杯。
郝爸爸已经让出了自己的水和衣物给车上的女人,大家都还可以暂时忍一忍,只是等待了一个小时,加上之前从傍晚就开始走,水和食物都耗尽。之前大家都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得救,谁都没有过节约水和食物的念头。现在又等了那么久,时间已经是21点多,如何还能够继续忍耐下去。
事情的起因便在于Blond与我留下的登山包,说实话他的包确实太大了,他人高马大背上去倒是不觉得重。我是把食物和水直接塞到包里,估计是被有心人看见了。他们准备在我们三人还未来回来的时候搜索我们的包,找食物和水便平分。
我承认之前我的确吝啬与自私,没有主动让出水。但鬼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出水,毕竟没人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得到援助。后来让水的事发生,还是郝爸爸带头的,他把大半瓶矿泉水都让给孕妇。但当时的矿泉水总共也就四五瓶的样子,我的包里就有一瓶半。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让水和食物。再说我包里的吃的不过只剩下牛肉干和巧克力而已。
而准备翻包的人是孕妇的丈夫和双胞胎的父母以及霍先生。
霍先生与郝爸爸是我们的精神支柱。
郝爸爸自认是个好警察,说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动那两个包,就算我们回来,如果不答应,也不许哄抢。而霍先生等人仿佛就是认准了我和Blond不会交出似的,进而发生争执——其实我觉得这理由有道理,就算让,我也只会让出一部分。我一个人独自生活,从十五岁到现在,任何事都是自己处理,早就学会如何为了自己而活。当然这些都是在没有发现城市的前提下。只是事已至此,郝爸爸与霍先生是彻底闹翻了。
郝天歌简单的对Blond解释了起因,Blond立刻恍然大悟:“没关系,没关系,我的东西你们可以都拿去。只是别动我给爸妈和妹妹准备的就行了。”
郝天歌原话翻译完后,才带着微怒的口吻,说:“我们正前方发现了一座城市,走过去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你们再这样哄抢内讧有何意义!”
说话的是情侣中的女人,声音充满了讽刺与鄙夷:“呦,有城市?那怎么还是你们三人回来?怎么不多带点人回来?怎么不叫一辆车回来?”
张易一直站在一边,这下也说话了:“叫车?他们是空手去的,没有钱怎么叫车?”
没人再理会她们,而是一下子便被郝天歌吸引去了,纷纷问他是不是真的。连坐在地上的孕妇听了这话也兴奋的站起来,顾不得挺着大肚子,凑上前去。
郝天歌见争吵平息下来,自己的爸爸也没事,便说:“是的,我们看见了,进去了,城市还不小。之前的听到的水声就是城边的河流发出来的,那个水声其实是漩涡声,河底下被挖空了,发生了塌陷,现在河水都渗入地下。大家过去时可以去瞧瞧。”
霍先生不信:“你说的居然离得那么近,那我们怎么一路上见不到一个人?怎么一点光也见不得?”
从这里向城市的方向望去,确实看不见任何人造的光,只是一片空虚。然而我们三个见识过的人是深信不疑,甚至能从云层的痕迹中发现高楼的痕迹,看起来虽然遥远在天边,实际上已经很近了。
郝天歌解释:“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发现城市里没有人,连路灯和红绿灯都没有亮起。我们去一栋楼房里检查过,每一户都是大门紧闭。”
这时候我正准备走过去,说话的人若是有两个会让人更容易相信。然而就在这时候,我仿佛看见了什么,一下子愣住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仿佛只是因为被点了穴而浑身动弹不得。
一路上我总是觉得防护栏后有什么生物,郝天歌在路上也是如此揣测,却始终不得一见。我想刚才可能便是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动物的目光注视,才会下意识的转头,等到我转头之后,它动作迅速,已经躲了起来,所以在我眼前才会是这幅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肯定就是这样。我示意自己不必惊慌。可是我的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速,产热增加,体温似乎也比常温高了一两度,连粘在身上湿漉漉的衣物也变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