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绝的是,这家伙满口招供,说那些丑闻全是他瞎编的,反正按照付钱人的意思,怎么说就怎么写,没有一件有事实根据……就拿本市那个高官来说吧,造谣的说我们拿巨资贿赂他在美国的儿子,买别墅买好车什么的。可是,真相是那个高官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而且,还在国内上大学……”
一件错,件件错。
公关部只需要澄清这一件事,其他的,自然成了谣言。
哪怕有许多是事实,公众们也选择不相信了。
“至于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基本上都被删除了……”
果然,一搜索“霍海天”和公司等几个关键词,都显示按照有关法律不予显示。甚至连论坛的那些隐秘资料都删除得干干净净。
“公关部组织了人员潜伏在各大社交平台,但凡发现流言蜚语就删帖或者封存IP,所以,这事情暂时算是风流浪静了……”
墨菲兴致勃勃:“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个负责制造流言的家伙,居然被定点在巴黎的一家咖啡厅被抓住,便衣走到他面前时,他还在悠闲自在地喝咖啡。而且,没有惊动周围的任何人,甚至没有惊动法方,他就这么被带回来,其手段之高明,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海天,这个人对我们真是太重要了,有了他的口供,这些日子的丑闻才能不攻自破……”
本来,墨菲等人一直在担心本市那位大员的反应,无端端将他牵扯进来,总是不太好,而且,长此下去,谁还敢跟公司合作?
“海天,我们真的该感谢这位神通广大之人……”
除了金南宇,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霍海天只是意外,为什么金南宇还要额外送自己这么大一份礼物?
难道金南宇还有别的打算?
一念至此,他立即问:“霍大少有下落吗?”
墨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派人秘查,霍大少已经离家半个月了,据说是到非洲出差去了。”
霍海天冷笑。
这么巧?
就在米宝被救出的当天,他霍舒宏就去非洲出差了?
再说,霍家的大多数业务都在霍洲,他去非洲出什么差?
墨菲见他如此神色,压低声音:“你怀疑是霍大少干的?”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霍大少不会这么铤而走险吧?再说,我们反复查看了现场,虽然被一把火烧光了,可毕竟也有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完全没法发现霍大少的踪影。要不,把此事交给警方彻底侦查?”
霍海天只是摇头。
家丑不可外扬。
再说,他此时并不想一口气打倒霍大少。
还没到时机呢。
就在这时,秘书进来。
“霍总,有位先生求见。”
“谁?”
“他说他来替金南宇先生送一份东西。”
“快请他进来。”
进来的,是本市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霍海天对他有点印象,更是意外。
律师先开口:“我姓张,这是我的名片。”
“张律师有何贵干?”
张律师看了看旁边的墨菲,墨菲识趣,立即出去。
张律师这才开口:“我是受人委托,给霍先生送来这份离婚协议书。”
霍海天一震。
之前,米宝无数次动辄提离婚,他都没放在心上过,认为她不过是闹闹脾气而已,毕竟,他知道她是金南宇的人,金南宇不开口,她这婚就离不成。
这一次,居然是金南宇直接派了律师前来。
“霍先生,你先看看离婚协议书。因为你和米小姐婚期存续期很短,也没有什么共同财产,所以并不算复杂。”
霍海天注意到,张律师的措辞变成了“米小姐”而不是“霍太”。
这份由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可不像米宝自己写的那么轻率,相反,条理分明,责权分开,仔细看完,可以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二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也可以不相往来了。
“如果霍先生没有异议,就请签字。”
张律师准备得非常充分,连签字笔都自带,递给他,十分殷勤。
霍海天接过笔,目光落在末尾的签名一栏。
然后,他放下笔。
张律师问:“霍先生可是还有异议?”
他点点头:“这份离婚协议书有很大的问题,我不能签。”
张律师很是意外:“怎么?我受米小姐委托,对二位的婚姻状况做过详细调查,而且,也查看了之前二位所签订的婚前财产协议书之后才起草的这份文件,自认非常妥善。不过,如果霍先生认为有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这协议书明显有失公允。”
“哪些地方有失公允?”
“说了你也不知道。”
“请明示。我会跟米小姐商议了再回复霍先生。”
霍海天漫不经意的:“这事情你作不了主。这样吧,你通知米小姐,我想亲自跟她谈谈。”
张律师面露难色:“米小姐患病已久,不便见客。”
“我不是客,目前为止,我还是他的丈夫,不是吗?”
张律师估计是没料到他态度如此,但立即客客气气:“霍先生说的是。不过,我只负责我当事人交代的事项,至于米小姐是否愿意见霍先生,还得请霍先生自行联系。”
人都说律师狡猾,果然。
这点方便,他也不给他。
霍海天将离婚协议书推开:“你回去告诉米小姐,我和她之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解决。在这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我不可能签这份离婚协议书。”
“什么问题?霍先生是否方便告诉我?”
“不行,我必须跟她面谈。”
张律师好生意外。
按照金南宇的态度,他一直以为,霍海天是早已准备好了要离婚的,只要自己送来离婚协议书,霍海天立即就会签字。不料,竟然横生枝节。
他还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是经济问题,还是别的其他问题?”
“跟你也说不清楚。再说,这是我俩的私事。”
张律师无可奈何,收了离婚协议书告辞。
连续几天,米宝都沉浸在牛角包和热咖啡的喜悦里,就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厌烦似的。
反倒是金南宇看不下去,让厨房准备了别的食物。
一大桌子摆上来:燕窝鱼翅,鸡汤海参,更有各种新鲜蔬菜。
她大失所望:“大叔,你才做几天就不做了?”
“你身体不好,不能光吃这些东西。必须补充营养。”
“牛角面包就很营养好吗?”
他苦口婆心:“这些汤是针对你的身体准备的,多喝点才恢复得快”。
“我早就痊愈了。”
“真的?”
米宝吐吐舌头,悻悻的:“唉,怎么说都不对劲。反正我就知道,大叔,你千方百计就是想早点摆脱我。”
金南宇慢慢的:“米宝,我有点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叫起来:“又要走了?这么快?看吧,果然是急着想摆脱我。”
“要不,我顺道送你去剑桥?”
她吞吞吐吐的:“我和霍海天,真的已经顺利离婚了?”
“这你就别担心了,张律师会妥善处理。”
她还要问什么,他的电话响了,脸色也变了,匆匆挂了电话:“米宝,我有急事。你先好好休养,过些天我派人接你。”
他居然破天荒的解释:“我们上次卖了一件新东西给非洲一个小国,那个国家忽然爆发了政变,将我的一名下属逮捕了……”
那是一个很穷很著名的独——裁小国,内乱不止。
他拿起她的手,看了看。
“米宝,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带你去医院种植一根漂亮的手指。他们医术高明,虽然不能达到百分百复原,可是,足以做到肉眼完全辨识不出真假的地步。”
她嘀咕:“再逼真还不是假的。”
他长叹一声。
“米宝,我真是后悔。早知这么危险,真不该让你做这件事情。”
也因此,他对霍海天耿耿于怀。
“罢了罢了,大叔,你别一副十分同情我的样子了。我最不喜欢看到你这种眼神了,跟怜悯一只小狗似的。再说,我做这事,又不是白做,你不是给了我高额酬劳吗?一分风险一分收益,食得咸鱼抵得渴。”
金南宇欲言又止。
她挥手:“好了,大叔,你忙你的。”
她眼睁睁地看他离去。
如此匆忙,显然这事情非同小可,她根本不敢阻拦他。
忽然非常沮丧,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死死闭着眼睛。
每次都是这样,来去匆匆,就像一个梦似的,你休想抓住他一鳞半爪。
或许,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最终能抓住他。
没趣。
有人慢慢走进来,她听得脚步声,却不想睁开眼睛。
她以为是送咖啡的菲佣,有气无力的:“你放下吧,我现在还不想喝。”
没人回答。
她慢慢睁开眼睛。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看着她,满面微笑:“米宝,你身体好些了吗?”
这是绑架事件之后,他俩第一次见面。
他笑嘻嘻的:“我是瞅准了金南宇离开后才来的。说实话,他在的话,我怕被他轰出去。”
米宝依旧没有开口。
霍海天盯着她看,许久许久。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她还是没能复原,脸色依旧惨白,明明是盛夏酷暑,可她还穿着长袖衬衣,神情十分萧瑟。
她非常非常瘦弱。
昔日那个美艳妩媚的女人不见了,她就像重病的孩子。
慢慢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终于看到那一截不再包扎着的断指——昔日白皙柔胰,忽然只剩下四根手指,看起来总是怪怪的。
经过精心治疗,那里已经不再流血流脓,也擦拭得干干净净,可还是显得狰狞而丑陋,就像一朵开得正盛的鲜花,被人生生掐掉了一半。
她的手本是很随意地放在椅背上,但见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将手移开。
“米宝,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她终于开口:“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张律师谈。”
他立即板着脸:“我已经看了张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不过,我认为,这份协议书明显有失公允。”
“怎么?难道你还想付我几十年赡养费?”
他哈哈大笑:“赡养费?你想得美。是你该付我赡养费。”
她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米宝,你真忘了你欠我的?”
亏欠他?
亏欠什么了?
这男人,不是来跟她道歉,也没有一句象征性的问候——相反,他是来跟她算经济账的。
她淡淡的:“霍先生说笑了,我俩之间不存在任何经济纠纷。当然,如果你非说有的话,那我可以开一张支票给你,就算是我在你家吃住的费用。”
“区区几个小钱,我还不放在眼里。我要的,比这个多得多。”
米宝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