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对男女走进百货公司的柜台内。
女人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但打扮得十分洋气[38]，特别是脖子上那根金链子，粗得很，像极了电视广告里说的“九九霸王金。”
男人则是一身西装，但我没看清楚他身上的皮带系的是什么牌子，不晓得他有没有“米[39]。”
“是‘腿子[40]’不喽？”同事向我靠拢，低声问。
“搞不清楚，管他什么关系，赶快去接待。这个女人有钱，你冇[41]看见她脖子上那根金链子啊。”我催促同事一起上前接待。
“我想买条裙子。”女人开了口，购买的目的性很明确，她围着卖场转悠一圈，对身边的男人说：“那里有沙发，你去坐喽。”
男人坐在柜台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芙蓉王，笑眯眯地对女人说：“亲爱的，你慢慢细细[42]挑咯，只要你喜欢，都拿去试一下。”
女人一听这话，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又像是接到了暗示，把柜台里大部分裙子都要拿去试衣间里试穿。
“你把皮包给我提着喽，这里人太多，等下怕忘记了。”男人关心地起身，要帮女人拿包，又接着说：“那根金链子你也莫[43]戴，等下挂了衣服，你冇[44]看见，莫[45]扯坏了。”
“你就是心细，那你要帮我看好啦。”女人了了撇撇[46]地从脖子上把金链子取下来，放进皮包里，然后递给男人，便钻进试衣间。
一试就是好几套，每次女人从试衣间出来，男人总面带微笑，连连说好看，冇打半句反口[47]，一副满意的模样。
我们见状，暗喜今天可以开一笔大单。把女人穿得满意的裙子都放进了收银台，好等她全部试穿完后一起开票。
女人又拿了一件裙子走进试衣间。这时男人不急不慢起身向我问道：“美女，厕所在哪里？”
“前面黄色柜台进去，再右拐就是洗手间。”我引导他走出柜台，指着前面的路。
“谢谢。我去方便一下，她要是出来，帮我和她打声招呼。”男人便头也不回地朝黄色柜台那边走去。
女人从试衣间出来，没看见男人，连忙问道：“咦，人呢？”
“上厕所去了，还生怕[48]你担心，要我告诉你一声。”说着我帮女人整理身上的连衣裙，她站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会，转过身问我：“还可以不？我就是觉得裙摆有点大。”
女人试穿了好几件了，也不见男人回来，要我们其中的一个同事去洗手间看看。
同事请隔壁柜台一位男生帮忙去洗手间找，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女人一听，有些慌张，借用我们柜台上的座机，打他的手机，接着又打自己的手机。
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免提那边传来那个声音优美的播音员用中英文交替地讲着：“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女人顿时慌了手脚，跳起脚骂起人来了，又不知所措望着我们，最后一屁股坐在柜台地板上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他到哪里去了喽，怎么还不回来？”她抬起头，眼睛周围一圈都是黑色的，廉价的眼线液顺着她的眼泪在脸上流出两条沟。
“是不是你先生到别的楼层转悠去了？”我扯了张餐巾纸递给她，又望着收银台那一堆衣服，不晓得要怎么办了。
“我实话和你们讲，他不是我老公，我们是网友关系，在网上聊了大半年，今天是头一次见面。”女人接过餐巾纸，擦了擦眼泪，又续说：“当然喽，我们比一般网友关系又要好些，他人很客气大方，我们才在馆子吃完饭，特意过来逛街的。”
“你是不是被骗了？快报警。”店长站在一旁好心提醒。
女人恍然大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抓起电话拨打了110。警察很快就到了，在柜台上了解了大概情况，又看了监控视频，要女人去派出所录口供。
女人揪着警察的衣袖，一把鼻涕眼泪地哀求着：“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千万不能告诉我老公，他晓得了，会要和我闹离婚的。”
“莫空话[49]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尽量为你挽回损失。走喽走喽，不要站在这里磨蹭，耽误办案时间，是你自己的损失啦。”警察看都不看她，只一个劲地催促她快些跟他们走。
“这真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喽，何解[50]这都被我们碰见了。”店长走到收银台，开始收拾女人试穿剩下来的那堆裙子，一件一件叠好。
“还以为捡了个大单，害得我都没有去接待其他顾客。白忙乎了！”同事附和着店长的话。
“唉，这个女人，想剁[51]这个男人的钱，却又不晓得男人是个骗子。结果剁[52]他冇[53]剁[54]成器[55]，反而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搭了进来。万一派出所告诉了她的老公，那真的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把裙子一件件挂回橱窗，无奈摇了摇头。
“哈哈，这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呢。”同事摇晃着脑袋，故意拉长了音调。
我们又在等待着另一波顾客，生活有时就像高潮起伏的戏剧在上演，而我们的柜台，有时竟成为了小舞台。
